阿肖的面色陡然一变,有些紧张地看向了豆苗。
豆苗却是皱了皱眉,又朝着阿肖使了个眼色。
这一切,被只隔一条窄街的周小粒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阿肖小心翼翼地去开门的时候,周小粒身后的门却是也“笃笃”响了两声,听得周小粒吓了一跳。
一回头,却见那小二进得门来。
“夫人,这是咱们荷香楼最火爆的翡翠鱼和玲珑虾,还有这碗甜汤,是小的……”
小二的话说到一半,便见周小粒以极诡异的姿势立在窗前,正皱眉回头看他。
“夫人这是……”
“你过来。”
周小粒朝他招了招手,看得小二又愣了愣。
待得到了她的身边,却被她猛然扯了衣袖,扑通一声便跪趴在了地上。
“夫人!您这是……”
这一声嚎叫,倒是听得对面的豆苗推开朝这处看了看。
“闭嘴!”
周小粒按着小二的头颈,“我只问你几个问题!”
那小二吓得肝胆俱裂,哪敢不应。若是被人发现他和富户夫人在此处藏着,便是这酒楼老板为了避嫌,也会夺了他这差事的。
如此想着,他的头便点的拨浪鼓一般,浑身都哆嗦个不停。
“你看看,那人是谁?”
周小粒朝着那窗缝指了指,小厮便小心翼翼地抬了身子,在那缝隙处观望起来。
不多时便蹲了下去。
“小的并不认识那女子,”那小二低了头,面上去了几分慌张,“那公子是文鸳楼的老板钱鑫,听说他还是个盐商”
一边说着,他一边暗暗思忖起来。
难怪这妇人如此大手笔,进门就要雅座。只怕是夫君耐不住外头的诱惑,她是到此处捉奸来了。
只是……
他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周小粒。
不都说钱鑫的夫人是个一脸麻子的肥妇吗?何时多了这么个容貌清纯的美娇娘?
周小粒却不知他这些心思,见他说完,便点了点头,命他出去了。
对面的豆苗却是起了几分警惕,抬手便将窗子关上了。
“宝贝儿,你终于来找我了。”
钱鑫见她身姿婀娜,半点有孕的富态也没有,顿时色心大起。
“自从那一夜之后,我就日日想着你,梦里都能见到你,”他搓着双手,一把便将躲闪不及的豆苗抱在了怀里,“如今可算见到了,快让我亲一亲。”
说罢,拱着一张臭嘴就朝着豆苗的面上胡噜起来。
豆苗又惊惧又恶心,昨夜的决心顿时散个一干二净,下意识便悔恨起来。
刚要推开他,却见他扯不开自己的衣衫,猴急地嘟囔不休,“好娘子,只要你跟了我,你要什么我都应承你!”
如此之言,听得豆苗心头却是一阵晃荡。
兰氏唾沫横飞的脸和周小粒的脸互相交叠,令她浑身的气力都消退了大半。
“你先放手,放手!”
豆苗咬了咬牙,将钱鑫推开了一点距离,“你说的可是真的?”
钱鑫却是有些茫然。
“什么真的假的?”
豆苗趁机将他拉到了桌前,纤手在他肩上按了按,让他坐在了自己对面。
“你方才说的,”豆苗控制住自己嫌恶的表情,朝着他瞟了瞟,“只要我跟了你,我要什么你都应承?”
柔媚的眼神飘至钱鑫的面前,勾得他热火上涌。
“是是是,”他猛点点头,“除了当我正房夫人,什么都行!”
正房夫人?
豆苗暗自腹诽,便是他要娶,也还要看她愿不愿意呢!
面上却未显露。
“既如此,先给我五十两银子,我有用,”她试探地开了口。
“五十两?”
钱鑫却是愣了愣。
“怎么,你不愿意?”豆苗有些紧张,暗想自己是不是要的太多了。
那钱鑫反应过来,却是歪嘴笑了笑,抬手便从自己的腰间拎出一张银票来。
“五十两算什么?”他满脸得意,“你可知我这酒楼一日的流水是多少?”
银票在豆苗的面前飘落下去,勾得她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她下意识地看看正盯着她前襟的钱鑫,强自把心头的悸动压了回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把银票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这酒楼是你岳丈给的,便是你家那个大宅子,也是娶了那妇人才得到的……”
“别提那肥猪!”
钱鑫猛地一喝,听得豆苗朝他瞥了瞥。
“怎么,吃下去的肉还想吐出来?”
豆苗冷嗤一声,嫌这屋子里闷,又把窗子打开半扇,“我可听说那妇人已有孕了,你不如……”
话未说完,那钱鑫却是猛扑上来,拦腰将豆苗揽在了怀里。
“说那肥妇干什么,眼下见了面,还不替老子好好泄泄火!”
说罢,那窗子砰然一关,两人便消失在了屋子里面。
坐在对面的周小粒却是目光幽沉,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豆苗的事,果然不简单。
她暗自思忖了片刻,也无心在此久留,便唤过小二来,打算结账。
“一两银子。”
那小二开了口,眯缝的窄眼无辜地看着她,好像在说一文钱一样自然。
“多少?”
周小粒下意识将手按在自己瘪瘪的钱袋上,“一两银子?”
这么多钱,怕是都够一家人吃上大半年的白面馒头了。
那小二却是点点头,忽而想到什么,又狐疑地看向了她。
“夫人可是忘了带钱袋?”他试探地开了口,“小的熟悉路,夫人不若给了字条,小的自会到府上去取。”
去府上取?
周小粒一怔,下意识便拒绝了。
让她写字条回去要钱,还不如杀了她更让她体面一点。
可摸了摸只有数个铜板的钱袋,周小粒还是有些怂。
“这……这菜我都没动,”她指了指桌上,有些尴尬地开了口,“不如……”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来吃白食的吗?!”
那小二陡然清醒,扯着嗓子便嚷嚷起来,“你以为我们这荷香楼是什么阿猫阿狗能进来的吗?若不是看着你衣冠楚楚,我早就把你轰出去了!”
如此不敬之言,听得周小粒顿时火大。
“你嚷嚷什么?!”
瞧着楼梯处传来的疾跑声,周小粒下意识便倒退半步,作出跆拳道的防备之姿来。
“哎呦,还想打人!”
那小二更是夸张地嚎叫起来,惹得整个荷香楼的人都往楼上涌来。
对面正被钱鑫抱着啃个没完的豆苗陡然精神几分,一把推开窗子,便瞧见了周小粒的背影。
她怎么在那里?
豆苗心头一骇,下意识便整了整落到肩头的衣衫,推开钱鑫就往外走。
带着阿肖刚到楼下,未及入得马车,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略过人群,朝着楼上而去。
竟是陈壁。
豆苗心中有些疑惑,身子都进了马车,到底又退了出来。
“你听我说,”她一把扯过阿肖的衣领,眸光冷绝地看向了她,“你去荷香楼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回来一五一十地讲给我听!”
见阿肖应了,她才算放了心,俯身又钻进了马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