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葛婴被杀的消息传到众将耳中,陈胜吴广瞬间就会变成孤家寡人。武臣、张耳、陈余只是开始。”
做为一个有准备的穿越者,范简对楚汉的历史做了太多的准备,并非是无脑盲穿。
张耳对陈胜说的话极其有道理,但那个道理放在陈胜身上却不适合他。陈胜的名望隆盛,别说称王,就是称帝人们都没意见。
毕竟他是反暴秦第一人,即便是旧六国的王室后裔全部捆绑起来都不及他陈胜。
其错就错在擅杀功臣,尤其是‘苟富贵’的兄弟,这还没取得天下,事业未成,刚刚称王就杀了手下头号大将。
任何人看到都会寒心的,如何叫人信他。
“任侠江湖,重在一个‘义’字;为君王者,重在一个‘仁’字;武将起事,重在一个‘信’字,武臣白马津渡河,赵地豪杰投奔只数月便有三千人壮大到数万人,号武臣为武信君。”
范简看向项梁,道:“公子也可以武信君为号,向天下人表明为为民为百姓之公心。”
陈胜、吴广、武臣、襄疆、景驹等人一开始自立为王的,没有一个好下场。范简这是真的为项梁项羽着想。
“我们可以做两手准备,一边派人去找楚王后人,一边渡江去壮大队伍。”项羽说道。他还是觉得‘先下手者制人,后出手者受制于人’这句话非常有道理。
这话虽然是会稽郡守殷通对项梁说的话,但真正将‘先下手为强’彻底贯彻的则是项家叔侄。
尤其是项羽,从一开始便表现出了果断狠辣的手段,杀殷通时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在救赵之战时果断斩杀宋义夺取兵权,在咸阳临潼关果断踢开楚王熊心这个傀儡,乘联军上将军之威主持分封天下,表现得干净利落,妥妥的枭雄气概。
但他对义帝下手却是做的太不明智了,不是说不能杀义帝,而是杀人的方法不对。从戏下还都彭城后,他完全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若实在受不了头上压着个义帝,也可以学吕不韦、秦异人、秦王政,让义帝禅位后再生病而崩。那样的话,便可占据大义和名分,汉王刘邦想要叛楚就需要另费心思找别的借口了。
在范简前世世界的历史中,陈胜起事后,项梁很快就渡江参加了义军,并被陈胜封为上柱国。现在他们一直窝在江东,确实是失了先机。
但这个先机不要也罢,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好处。在一定意义上看,项梁之死就是死在了出去的太早。
在陈胜起事之初,一下将苦秦的百姓心中之火点燃,天下皆反秦的大形势下,秦王朝的官员都纷纷放弃了抵抗,所谓的义军攻取秦之城池,基本上没有任何的技术含量。
跟这些人战斗,除了能增加骄傲之心,让自身像气球一样膨胀外,再没有其它好处了。当项羽、刘邦在雍丘大败秦军,斩杀了三川郡守李由(李斯之子)后,项梁膨胀到了忘乎所以的地步,对秦军的轻视让他骄傲的自以为天下无敌了。
当时的宋义看出了项梁的骄傲轻敌,便规劝他:“打了胜仗后,若是将领骄傲、士兵懈怠,势必会失败的。现在士兵已经有些怠情了,而秦兵则是一天天的增多,我真的替你担心啊!”
可项梁已经被胜利接连的胜利和取得的成果冲昏了头脑,失去了理智,根本就听不进宋义的劝告,还把宋义支走去出使齐国。随后秦二世给章邯增派的援兵就到了,章邯施展绝招‘夜衔枚击’的绝招,趁夜偷袭项梁,在定陶将其斩杀。
项梁的死、陈余的死、龙且之死、关羽之死、陈胜吴广之死、武臣之死,全部都是死于骄傲,但凡有一点点冷静,他们完全可以不用死的。
从丹徒(今无锡)渡江北上,至广陵。陈胜部将,义军首领召平,领军过来投奔。
这位久攻广陵不下,又闻陈胜斩杀大将葛婴,意志动摇,更没了信心。得知项燕的二公子项梁渡江北上,立刻就领兵投靠了过来,成为了第一个加盟的大将。随后更多的人闻讯而来,加入了项家军,拥立项梁为武信君。
此时的项梁、项羽真正的自豪了起来,项燕在楚国挣下的名声果然好用。
范简做为长辈,适时的提醒道:“戒骄戒躁,这是祖上福荫,万望保持恭敬之心,不可怠情。你们若是败了,败的不是你项梁项羽,而是祖上的名声,其罪大矣!”
项梁冒出了一身冷汗,忙收摄心神,恭敬道:“谢先生警醒。”
“亚父,接下来我们怎么办?”项羽到是没有什么负担,此时的他恨不得立马打上一仗,展示下自己的神勇。
范简回想了下,关于广陵人召平的信息。从起义一开始,召平就攻打广陵,别的地方都是攻无不克,他这里却是毫无进展,几个月过去了,根本就颇不开城门。
陈胜起义,最初在葛婴这些苟富贵勿相忘的兄弟帮助下攻取了蕲县、陈县,建立了大本营。
一石激起千层浪,陈胜这块石头瞬间响彻华夏大地,当世之名士如张耳、陈余、召平,故楚名将周市、武臣、周章、吕臣等都纷纷投靠。
张耳陈余不用说,秦灭魏国后,始皇帝曾重金悬赏他们两人,想要收归己用。但两人改换名姓藏身巷里门下(给人看门),不为秦所用。如此名士,召平能与两人并列,可见也非等闲之流。
但凡这种名流名士,都是极其自负的。就如张耳、陈余,人家陈胜得陈县父老拥戴要尊他为王,征求他俩的意见,两人劝陈胜不要称王。陈胜没听,他们就想法离开,借机去攻取赵地为由,到了赵地又换了心思开始撺掇大将武臣脱离陈王,自立为赵王。
之前对陈胜说的话转瞬就被扔掉了,实在没坚持。武臣称赵王,不久被部下李良斩杀,张耳因耳目众多,与陈余逃出邯郸,又找到了赵国后裔公子歇拥立为赵王。
后来,张耳被项羽封常山王,又叛了赵王歇。再后来刘邦叛楚,张耳又投了汉王,与韩信一起干掉了赵歇。韩信离开赵国去攻打齐国,他就留下来做了赵王。
这还不是张耳对全部,早年间他曾是魏公子无忌(信陵君)的门客。他的发迹也不是自己努力,而是流亡到外黄县时,攀上了当地的一个丧夫的富家女,依靠岳父家财资助当上了外黄县令。
在做外黄县令时,他和沛县的刘邦交好,老刘经常到外黄去找他喝酒,并且刘邦在外黄一住就是几个月。
他和刘邦的交情不比陈余差,一样是同榻吻颈的好友。
能和刘邦这阴险的老狐狸成为好友,张耳自非良善之辈。
这广陵人召平和张耳齐名,自然也非良善。
据范简脑海中的记忆,项梁渡江后,召平过来投奔,假传陈胜的命令,授给项梁上柱国的官职,并让项梁西进攻打秦军,而撇下了广陵这块难啃的骨头。
可此时的召平并没有假传陈胜的命令,也没有封项梁上柱国的官职。他不做,那就自己做好了。
“去传召平进来。”范简吩咐道。
召平进帐,拜见武信君、少将军、军师亚父范增,问道:“亚父有何吩咐?”
范简阴沉着脸说道:“你造一道陈王的命令,封武信君为张楚上柱国大将军。”
亚父的身份是巢王,召平不敢违抗,按照范简的要求假传了陈胜王的命令。待全军都知道了消息,并传开之后,范简传令项羽辅助召平攻打广陵。
“亚父,广陵坚壁固垒可不好打。”召平真的没有信心。别看此时项梁军也有几万了,可攻打广陵依旧远远不够。
范简寒声道:“一座城都攻取不下,还怎么谈覆灭暴秦?这是第一战,必须攻克。”
“谨!”
项羽、召平领命而去。
项梁则是陪着范简在中军指挥。项梁问:“先生,既然陈王都众叛亲离了,为何还要接受他的册封?”
范简笑道:“失败的是陈涉,借上柱国的名头可以名正言顺的接收义军。”
“大善!”
项梁立马领悟,然后又问:“广陵既然难攻,为何偏要打?我们的目标不是彭城吗?”
“不是非要拿下广陵,很快你就明白了。”
范简没过多解释。项梁在心机方面比他侄子项羽差了太多,根本就没有领会到范简真实的意图。而项羽则是瞬间就明白了。
果如范简所料,再一次对广陵猛攻,依旧没有破开城门,召平在接近城门时中箭身亡。
项羽回来交令,项梁这才明白,原来是要害死召平这个传假令的,来个死无对证。
太阴了。项梁心底直冒寒气,庆幸巢王是自己一波的。
可接下来,范简的决定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命令项梁、项羽继续攻打广陵,“还是之前所言,这是第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亚父,你是军师,这怎么打还需你来指挥,我们直管奉命行事。”项羽也是贼滑。之前虽然是打了害死召平之心,但攻城可是真的。
事实证明,坚固的城墙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尤其是义军的装备实在落后,几万人的队伍,真正有正规盔甲兵器的不足万人,余者都是棍棒以及铁锹、耙子之类的农具,不带半点金属。
至于战车基本没有,运送粮草的车也都是农家的牛车。召平久攻不下广陵,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没有攻城器械。云梯、投石车、弓箭都没有。
起义可不是说着玩的,兵器的来源是最大的难点。秦始皇灭六国后,将天下的兵工厂全部摧毁了,金属冶炼、兵器制造都被朝廷控制,地方郡县府衙的兵器补给都来自朝廷的派发。
还有就是,衙门的官差所配兵器都是刀剑之类的短兵,上战场也只能近战。枪矛戈、弓弩、战车、战马都是制式军械,衙门口的官差属于治安,面对的是百姓,又把腰刀就足后维护治安了。上战场打仗,远远不够。
这一次渡江北上,范简给定的计划是先攻占下相、彭城,扎下根基后建立起兵工厂,冶金厂,将军队的硬件先提升到正规军的程度,然后才能图谋大事。
陈胜在陈县称王也是这个道理,只有正了名分,建立起完备的建制,才可以组建采矿、冶金、兵工制造,这些都是必须的。否则不足以对抗有着正规装备的秦军。
所谓的‘斩木为兵、揭竿为旗’都是口号而已,即便是抢了郡县府库,依旧不足以对抗秦军。
拿着棍子、农具的义军,即便人数再多,也也打不过枪矛长戈。
义军能拿下众多城池,主要还是归功于郡守县令的主动投降。真正打下来的基本没有。
可即使这样,起义军还是骄傲了,确切的说是陈胜膨胀了,若是没这么顺利,打的艰苦些,陈胜不会杀葛婴。若是他没有那么多人投靠他,陈胜也不会杀自己头号功臣。
总之一句话,在陈胜的心中觉得,少了葛婴对他的事业没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