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李斯上书,奏道:“六国时,诸侯你争我夺,各国争相用优厚的待遇来招揽周游列国的学者。现在天下已经太平了,法令统一出自朝廷,百姓治家就要努力耕田做工,士人就该学习法令制度。
可今日的儒生不学朝廷的法令,却一味的效法古代的制度,以此来抨击当下,祸乱人心,相互之间非议法令,祸乱黔首(百姓,秦朝的百姓都是用一块黑布将头发包裹起来,曰黔首)。每当朝廷颁布新法令,他们就根据自家的学说来妄加评议,入朝则口是心非,出外则街谈巷议,夸主以为名,异趣以为高,率群下以造谤。
这样的情况若是得不到禁止,势必会造成君主权势下降,臣下的党羽形成。唯有禁止才能有利于国家,臣请史官将秦国史记之外的其它史书全部烧掉,除博士按照指责收藏的的书籍外,凡天下私藏的《诗经》、《尚书》,及诸子百家的言论著作,一律上交至郡守、郡尉处焚毁。有胆敢私下讨论《诗经》、《尚书》的处死,借古非议当朝者灭族,官吏发现而不检举同罪。命令颁布,三十天后仍不将私藏书籍焚烧者,处以黥刑,发配到边疆修长城服劳役。
所不去者(不用焚烧的),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若有欲学法令者,以吏为师。”
有道理啊,这话说得范简都觉得很有必要。
“百姓当家则力农工,士则学习法令”,这就是叫人安分守己,是什么身份就应该去做什么事。
李斯口中那些儒生乃是西周和春秋时期的特殊产物,儒生们在以前可以周游列国,去兜售自己的学问和才能,即便是不能为官,也可以成为君子、公子的食客。战国四君子、吕不韦、各国的诸侯、卿大夫哪个有身份的人都是要养一帮门客的,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现在不一样了,天下一统,老秦用官僚取代了贵族阶层,所有的人都是劳动者,已经没有闲钱来豢养食客了。为官的就要努力造福一方,为国为民出力,养一群的食客实在没必要,秦始皇也不看你是不是贤士君子,而是看你为官的政绩。
没有了主子,诸侯时代的儒生们日子就不好过了,非议当朝的法令制度,怀念过去被豢养的美好时代,这是必然的现象。
这些没用的家伙,别说是秦始皇了,就是范简都想坑了他们。
“巢王,丞相所奏你有何看法?”秦始皇摆摆手,让赵高将李斯的奏折给范简传了过来。
“可!”范简道。
焚书,焚烧的都是惑乱人心的百家之言,属于务虚类。医药、占卜(天文、地理、星象风俗、祭祀、人情)、种树(百工、土建、木工、水利等技术类)这些务实的书并没焚烧。
最重要的一点,焚烧的也只是私藏书籍,秦朝的相关部门还是有收藏的,都放在了渭水南仿造的六国宫殿中。真正绝根的是项羽火烧咸阳宫、阿房宫、骊山陵,使得秦朝所收藏的书籍全部烧毁了。
秦在灭六国的时候,就将各国王宫的收藏,包括书籍都搬到了渭水南的仿造宫殿中。
当然,民间私藏者还是有的,孔子的八世孙孔甲就将书藏到了墙壁里,躲过了焚书风波。
此时是孔甲(鲋甲,字子鱼)在魏地大梁隐居,他跟陈余、张耳是好友,陈余还特意得去提醒了他,说:“秦将灭先王之籍,而子为书籍之主,其危哉!”
子鱼说:“吾为无用之学,知吾者惟友。秦非吾友,吾何危哉!吾将藏之以待其求;求至,无患矣。”
朝散,范简回巢王府,嬴政带着赵高在后边一路跟了回来。
这位现在对范简是真的服气,看看人家真的是青春永驻,长生不死。而他则是变成了妥妥的老秦,而且身体的实际状况,他并非不清楚,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范简看的也是无比感慨,曾经他刚穿越而来时,曾一度认为是赵高害死了秦始皇,现在看,这位是吃金石药中毒死的。
现在若是停了嬴政的丹药,估计能立刻毙命。原因很简单,他的身体已经适应了矿物的毒性,猛然的断药,反而会对身体不利。
“巢王,把你的长生之法分享给朕如何?”
“可以。”
范简道:“陛下能放弃天下吗?”
“你是何意?”
嬴政皱眉,“朕不是不想放弃,而是不能放弃。天下一统,有太多的事还没完善,朕不能将一件半成品留给后代。”
范简摇头:“那就没办法了,帝王和长生不能兼得,这是天道规则。”
嬴政退而求其次,道:“我不要长生,也不要飞升成仙,能不能让我多活十年,再有十年,我便能将天下治理的国泰民安,开创太平盛世之景象。”
他说的很有道理,范简也非常的认可。假如给嬴政延寿十年,华夏必然能取得跨时代的发展和进步。
在一定意义上说,西汉的刘邦是开了历史的倒车,将秦始皇取消的分封制又给捡了回来,弄出了一个半封建的制度(郡县制和分封制结合)。以后的历朝历代,也是以汉朝为范本,除了有皇帝外,还有藩王的存在,不管是诸侯王,还是秦王、郡王、藩王,都是不安的因素(君弱时,藩王便会进化成割据的军阀)。
封建,商周的分封建制。列爵为封,分土曰建。出自《礼记·王制》:“王者之制禄爵,公、侯、伯、子、男凡五等……天子之田方千里,公、侯田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
秦朝的郡县制,则不是封建制度,而是中央集权制。
给老秦十年时间,以他的能力,真的会创造出一个太平盛世出来。
其实秦一统六国后,结束了500年的战乱,天下就已经太平了。真正闹事的也只是六国的余孽而已,但他们也不敢公开站出来反秦。而普通的百姓,种地的种地,做工的做工,即便是去修个长城、直道,去造宫殿、陵墓,死的人也比诸侯混战时少太多了。
至于治安方面,更是没得说,在严苛得秦法下,基本不存在肆意杀人、偷盗、抢劫等事件,偶尔有一个,比如张良、项伯、项梁之类的,杀人后也是夹着尾巴到处躲藏。
旧六国的余孽,那些不甘心的家伙,比如刘邦、项羽、陈胜之类的,都得乖乖的将尾巴夹起来。这些人借神写谶语都要‘秦始皇死而地分’,可见在他们的心中,即便是秦始皇再残暴,只要他不死,这大秦天下就不会出事。
至于处在第二层的韩信、张良、英布、彭越、田荣、陈余、张耳等,在秦始皇面前什么都算不上。
再说秦始皇的统治,他强大的自信是前边的古人和后边的来者都无法比拟的。他在位的三十七年,他没有杀一个功臣,包括功高震主的王翦、王贲、蒙骜、蒙武、蒙恬、李信等等。
相比起来,刘邦就太缺乏自信了,项羽也差了好几个档次。西楚霸王又如何?他就完全没有秦始皇的自信,强大到他不惧任何人的反叛。
旧六国的贵族,秦始皇真的没杀几个,将他们迁往咸阳,也不是担心他们会造反,而是担心他们会扰乱治安,败坏朝廷的法令。就像李斯口中的那些搬弄是非,蛊惑民心的儒生一样。
若是有真心为为国为民为天下着想的人,就算你是旧六国的贵族,宗室子弟,一样可以得到重用,当朝为官。
可惜的是,太多的遗老并没有为国为民谋福出力的觉悟和想法,他们想到更多的还是自身的利益,怎样找回以前的地位和身份。
秦朝的官吏,包括秦始皇在内,真的没有腐败,和贪官,就连赵高、李斯也不过是懂得讨好谄媚而已。秦始皇更是勤勉,他的身体不好,可每天依旧坚持批阅一百二十斤的奏折,相比起来,有哪个皇帝能做到他那样。
至于秦朝的暴政,秦法的严苛,这些都是旧六国贵族在秦始皇死后的宣传。就比如刘邦,他领先项羽一步进入了咸阳,面对无数的美女、珍宝,他一样没动,单单让萧何把秦律给偷走了。
汉承秦制、秦法,后世的历朝历代也都是行的秦朝制度,两千年不曾改变。即便是有,也是倒退,刘邦若是有秦始皇的自信,他绝对不会行分封制的,分封韩信、英布、彭越等异姓王,分封兄弟、子侄,这都是开历史的倒车。
反观秦始皇,在丞相王绾建议分封诸子的时候,老秦否认的是多么干脆。彻彻底底的行郡县制,根本就不需要用亲王来镇守地方。
秦亡国,亡于胡亥。假如胡亥有秦始皇十分之一的能力,秦朝的天下便不会有事。
一个人的有多废物,就有多恐惧。胡亥为了继承皇位,将兄弟全部诛杀,因惧怕武将的反叛,杀蒙恬、章邯。
假如有蒙恬不死,章邯、王离对朝廷没失去信心,秦末的起义根本无法成事。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就这配制被章邯率领刑徒军横扫一点都不奇怪。若不是秦始皇死的突然,公子扶苏顺利继位的话,秦朝真的没有灭亡的可能。
“巢王,可行否?”
“不可行。皇上一统天下,结束了500年的战乱,这是大功德,大功德给你换来了荣耀和尊贵。但你自己胡乱服药,败坏了自己的身体,这个恶果也必须承担。”
“罢了,寡人自己想办法。”
“这个给你。”
范简将身上的昆山玉拿了出来,“这个玉能治伤,其它的我就不多说了。”
想了想,有把太阿剑也解了下来,给了嬴政。
没办法,他范简就怕别人求自己。多大的一个秦始皇,低声下气的求人,他实在不能再拒绝了。这也算是还人情了,还当初的情。
嬴政离开巢王府,回去研究昆山玉。范简也开始收拾,最后将巢王府的匾额给摘了下来,彻彻底底的离开了咸阳城。
这就算是了结吧,了结和嬴政,秦朝的因果。
“主人,昆山玉你给他也没用,那个东西在别人的手里就是一块美玉。”
“无妨,我给他时已经说的很清楚。”
昆山玉能疗伤,其原理范简已经弄清楚了,就是一个代谢加速器,身体的组织受损后,昆山玉在强大的念力激发下,加快新陈代谢,将受损的细胞用新生细胞快速的替换。
理论上,若是嬴政能使用这个东西,治好他那已经中毒很深的身体也是有可能的。
经过这件事后,回到居巢的范简也陷入了思考中,他在想自己的人性。人之所以为人就是有感情,没有感情的就不算人。
他很欣慰,自己还是有感情的。秦始皇求他的时候,理智告诉他要拒绝,可最后还是情感战胜了理智,这就是人的温度。
但,问题很快就出现了,当他在净室呆了一晚上后,再走出来,人已经老了,变成了个五十多岁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