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还算明亮,早已不知时日,也顾不得十五还是十九,山林间,月影在地面上的枯叶上投射下扭曲怪异的黑线,在一阵不慌不忙脚步声下,打乱这原有的模样。已入深秋,山林间是不是刮过的风,透过身上薄如纸张的素衣再一次对青年的皮肤进行着摧残。
“唉?这里的树怎么有一丝眼熟呢?”
停步,看着周遭无数棵大同小异的树,还有树梢上苟延残喘的几片叶子,我坚定了我的信心。
“这棵树的叶子还剩五片,刚才我路过的那棵,我特地数过,还有七片,嗯,我还没迷路!”
这样想着,正准备抬腿前踏,又是一阵风,把我面前的树上仅存的五片叶子悉数吹落,接着,我内心最后对自己没有迷路的信心和执念,也如同摧枯拉朽般的彻底坍塌了。
“终于,还是迷路了么......”,又是一阵风,周遭形态诡异的影子像是拥有生命般的扭曲起来,我打了个冷战,内心的凄凉不言而喻。
月光被云层罩上一层朦胧,我在树下盘坐,依着树身,将我背后书篓中的粮食布袋拿出来,好吧,不得不承认,在几经波折之后,他现在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一块布,确切的说,是一块长满了霉菌的破布,随手将它丢在一旁的黑暗里,不再理会,把书篓放在一边,肚子又开始不争气的发出声响,拍了拍干瘪的肚子,叹了口气,仰着头,看着天空中被隐去大半光亮的月亮,可能是山岭间奔走的疲倦,我的意识很快恍惚起来,眼皮如同灌了铅似的,我只记得,在我即将失去对身体掌控的那一瞬间,心中出现了一个声音:
“我好饿啊!”
时间回到几周前。
“白慕,你再不起床,你娘就该他娘的吃晚饭了!”
宁静的山村午后,被一道硬朗的年迈声音打破。
“啊!......啊?村长,那到底是我娘还是他娘吃晚饭......哎呦!”朦胧着双眼,后半句还没说出口,屁股上就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再给我顶嘴?!别看村长我现在,当年也是十里八乡的壮实后生,谁家的姑娘都想多瞧......”老人说着,手里的木棍就又要挥下,我翻身下床,村长的棍子轻轻落在床上。
“村长!您可不能用对我使用暴力,打坏了身子,我怎么去考状元?哎哎哎!”从一边的衣架上抄起素衣,披在身上,一边背对着村长,没想到,屁股上又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棍子。
“你小子,考功名那是用脑子,我打的屁股,屁股可考不了功名。”老人对着我的屁股又挥舞了几下,看着像是给下一次攻击做准备。
“那您也不能让我站着去考吧!”我转过身揉着屁股,对村长做出一副“我现在从头到脚都能在考试的时候发挥作用,你看着打吧”的欠揍嘴脸。
“行了,别贫了,正午的日头都快下去了,收拾一下,起来吃饭吧,明天你就上路了,我们得好好的给你送行。”门被轻轻推开,走进来一位妇人,端着盛放干净衣服的木盆。
“不了,娘,明日再走,就又得多挨一日村长的棍子,东西我昨日就已经整理的八九不离十了,吃过午饭就上路。”翻身跳坐在凳子上,前后晃动着身子,发出“嘎达嘎达的”声音。
“嘿,你这小子!”
“算了村长,早走个一天半天的也没什么,他的性子,要是想走,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午饭给你留了在锅里,自己去拿。”母亲见村长又要发作,便打断下来。
老人叹了口气“也罢,你这小子,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那么风光的老本行......”
“村长!不是不提了么,再说,我也有我自己的道理,您就不必多问了。”我打断村长的话,“我只是想走一遭这仕途,想着我这聪明脑袋瓜,可不能让浪费了,你说是不是?”说完,我从锅中拿出几个馒头,装入怀中,从门边的地上用脚勾起书篓,再用手接住背在身后,跃出房门。“娘!村长!等我的好消息!”
“这孩子,不是说吃完饭才......算了,一路顺风”
门外,午后的日头过去大半,但还是散发着它的炙热,乡村间的阡陌上,我疾步前行,身后母亲的叮嘱已经飘散在风里,但我却全收入耳中,目视前方,轻巧越过几处坑洼,踏上丛林间的小路。没成想,出村以后,本想着抄近路,没想到遇到山贼拦路,我只能一绕再绕,最后绕到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偏僻地方......
回忆逐渐模糊,意识和感官逐渐回归,当我感觉到自己的背贴着的是一块阴冷的石板时,我的眼睛忽的一下睁开了,翻身跃起,我意识到,我已经被人移动了地方,疲倦和饥饿很快被警觉取走,眼镜很快的适应了周遭的黑暗,环顾四周,不难发现,这是一间小庙,不,是一个很破很破的破庙,我刚才躺着的地方,应该是先前放置佛像的平台,而佛像已经不知所踪,透过庙破损的屋顶空袭,我能看到月亮的大致位置,“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么?”在对小庙内的环境打量一番后,我跳下平台,在小庙内走了一遭,随着脑子里对环境越来越清晰的感知,我发现了一件让我不由得脊背发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