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消费快感:王广义
在拼合两个不同时代的主流影像方面,王广义恐怕是一个最直接和明显的例子。尽管略显直白,但王广义的画从后毛主义全球化时代的角度敏锐地重组了记忆中的影像,并且拼贴出了毛话语与后毛话语媾和的奇异图像。
在王广义的画里,记忆中的政治情感以误喻(catachresis)的方式被嫁接到全球化时代的商品标志上来,用革命时代的暴力型快感来处理后革命时代的消费型快感,暗示了二者之间的某种内在的逻辑关系。王广义是真的在“拿起笔,作刀枪”,批判跨国资本主义的商品霸权吗?还是这一切只是纯粹的玩笑?王广义似乎给予观者以暧昧的回答。在《大批判系列·可口可乐》这一幅中,我们一方面看到了笔尖刺向可口可乐的字样,另一方面却又有一种这支笔正在写下Coca-Cola字样的错觉。同样,在《大批判系列·ELLE》这一幅里,我们最终发现笔尖刺向的却是“说不”的“NO”字,而“ELLE”却处在比红宝书更高的位置,似乎在迎接工人阶级的欢呼。一对代表工人阶级的男女并不像一般的大批判宣传画人物那样显示出单一的愤怒表情,似乎那个批判的女性受到那个欢呼的男性的感染而搞错了表情,因为她在用笔尖猛刺的时候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她的不合时宜的快乐,或许代表了最字面意义上的剩余快感:这种快感甚至完全不与依附的理念相关。在意识形态的层面上,正如批评家吴亮和高明潞分别指出的,王广义的画具有相当程度的政治妥协。但尽管如此,王广义的作品仍然时时不经意地流露出对两种现代性的怀疑主义调侃。
正是这种作为心理基础的剩余快感,成为最终消解宏大叙事与主导话语的东西。当它变成自主的、不可驯服的、脱离了所指的纯粹快感时,快感便一发不可收拾地凌越了符号秩序的界限和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