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姬左手手掌张开,蔷薇花一般的刻印瞬间就张开了,然而依然无用,整个魔法刻印从中心向外构筑的瞬间变支离破碎,沿着构筑的纹路碎成无数的小块,又马上破碎成点点光辉,回归元素形态。
绯红姬能感觉到,那能够解剖一切的领域,就停在自己的面前,充斥着毁灭与杀戮的气息,亡灵骑士就坐在那,剑未出鞘,但已锋芒毕露。狼管家和侍者们还想上前帮助他们的主人,但有个侍者刚一进入领域这种,就瞬间变成了无数身体部件和一堆肉片,绯红姬不耐烦的一挥手,阻止他们进来送死,歪着头看着亡灵骑士。
“帝国从未毁灭,我在,帝国的皇族血脉就在,我的继承者会获得我的头衔,继承我的意志和身份,哪怕没有一条命运长河的支流是我会成功,我也会一如既往的坚持下去。他可以死,可以死在任何人手里,唯独不能是你,你的血液里也流淌着帝国的血脉,如果你对他出手......”亡灵骑士燃烧着的金色魂火在领域中闪烁,他看着绯红姬,停了那么一秒,然后才用更为冷酷的语气继续说下去。
“我将视为叛国。”亡灵骑士喝下最后一口酒,起身离去,当他踏出城堡大门的那一刻,领域消散,毁灭与杀戮的气息也随之消散,只剩下轻笑的绯红姬仍注视着亡灵骑士的背影。
“主君.....”狼管家安排了侍者们收拾残局,自己则走到绯红姬的身边,刚开口就被绯红姬打断了。
“这不是你的错,他要是真想杀我,也许只要一剑吧,很少有人能够拦住他,不过他是不会杀我的。”绯红姬的眼中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充满了别样的意味,呢喃着什么,嘴角一直带着笑意。
亡灵骑士走出城堡,左手按在剑柄上,看着天上的星辰,又低头看了一眼藏在剑鞘中的剑,将顶出一截的剑身按回去,大步踏入传送阵中。
等亡灵骑士回到包厢的时候,少年已经坐了起来,身上缠了非常多的绷带,分散在身体各处,看起来竟然有些沙漠宫殿中木乃伊的感觉,而萨波拉则是一直在唧唧歪歪,亡灵骑士即便是在包厢外都可以听到。
待亡灵骑士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萨波拉就开口了。
“见到了?”
“嗯。”
“她找的你?”
“嗯。”
“她想让你放弃?”
“嗯。”
“......”
“你没答应?”
“嗯。”
“不是,除了这个你能不能说点别的!”萨波拉先生几乎崩溃了,用马蹄子在地板上有节奏的踏着。
“她也这么说我......”亡灵骑士的一直看着正前方,直到这时才瞥了一眼萨波拉先生。
“哎。”,萨波拉叹了一口气,很认真的对着亡灵骑士说道:“其实你也该为她想想。”
“你哪里能理解我呢?”亡灵骑士走到少年的面前,仔细的看着少年的身体,确认所有的伤口都已经被处理了,才继续说道:“你跟着我从那时到现在,可你和我经历的东西却是不一样的吧,我恨那个男人,我恨不得他在我十二岁那年立刻去世,然而我没办法恨我的人民,我没办法恨我的血脉。也许我命运中最大的错误就是生在皇族吧,有些东西,随着我的身份一起,成为我背负的东西,这是我的执念,也是我苟活至今,在生死之间徘徊的理由吧。”
亡灵骑士给少年的绷带系好一些扎的太紧的地方,继续对萨波拉说道:“我们四个,成为这样都有各自的理由,我和老师是为了帝国,迪特马尔先生则是为了他的誓言,也是为了无尽的知识,而你,我还真不知道你是因为忠诚还是因为纯粹的担心死了无聊?”
“相比起这个,我更关心的是你今天的话比以往十天都要多,看起来你的确有很多话想说,那你为什么不把中间那段说给她听呢?”
“而且再说了,我可是担心你没人陪这才和你一块变成现在这样子的,还说我不是因为忠诚?不过难得听你吐槽我。”
“闭!嘴!”
“行行行,我闭嘴。”萨波拉先生抬起前面的双蹄,相当熟练的模仿着亡灵骑士做出一个表示无奈的摊手的动作,把亡灵骑士气的话都不说了。
少年看着他们俩的对话,难得一见的亡灵骑士脱离那种在炎热的沙漠里也能够使得周围的温度迅速降低的状态,少年也似乎忘记了疼痛,嘴角扬起了弧度。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老者和这三个骷髅架子就是他迄今为止所有感受到的所谓爱的来源。
少年至今仍未知道老者,亡灵骑士的姓名。
老者对少年来说是博学的智者,所有的神秘学难题在老者这都能迎刃而解,他似乎真的通晓真理。老者救了少年,给少年生活在这个世界、了解这个世界的机会。
迪特玛尔先生则是一个极其优秀的导师。他是渊博的学者,虽然不如老者在神秘学上的造诣深厚,但他几乎无所不知,涉猎几乎所有的知识。
至于剩下这两位……
少年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萨波拉先生就像是少年的知己和朋友,他是这四人里陪伴少年最多的那一个,平日少年完成今日的任务书之后先,他就会带着少年在宫殿里闲逛,聊聊历史,吹吹牛之类的。
少年又看了一眼亡灵骑士,这位在平时就像所谓的苦修士一样,每天除了教导少年,就是终日练剑不休。他极为自律,对自己、对少年都极为严苛,在宫殿的一角,亡灵骑士做了一个悬挂着一截圆木的练剑道具,少年每天都会在那,拿着木剑,对着圆木,进行至少一个星刻的劈砍练习。
亡灵骑士则会在每天练习结束的前几分钟,带着少年来到这,拿着少年用过的木剑,只出一剑,木头就会在那一瞬间四分五裂,他每次都会问少年:“看懂了么?”
少年哪里能看懂,每次都是一脸懵逼的反问道:“看什么?”
亡灵骑士就会极其失望的摇头,然后让少年自己去复习今天学到的东西。
直到有一天,少年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迪特马尔先生教少年学如何用玻璃杯来开启一瓶酒。
迪特马尔先生准备了大概十瓶酒,都是宫殿内的珍藏。迪特马尔先生随便挑了一瓶,用湿巾擦去上面的尘埃,撕去瓶封,将绑住软木塞的铁丝松开,向上移动了一小段,露出瓶口,然后又重新拧紧。
迪特马尔先生指着烧制瓶身时模具带来的那一条细线和瓶颈的交合点,优雅的举起玻璃杯,用脆弱的杯脚,轻轻一敲,玻璃相互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瓶口应声断开。
迪特马尔先生擦干因气压而导致的酒瓶中喷出的气泡,问少年:“看懂了么?”
少年的眼睛一直盯着那酒瓶,直到酒瓶被杯脚开启的一瞬间,少年的眼中似乎绽放了无尽的华彩,他根本没听到迪特马尔先生说什么,他跑到那个吊着的木头那,拿起一旁的木剑,一剑劈下。
木头从被劈击的地方开始,以独特的纹路开始向四周裂开。少年欣喜若狂,他跑到正在练剑的亡灵骑士面前自豪的说道:“我看懂了。”
亡灵骑士却只是点了点头,继续练习着那平平无奇的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