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聂家偌大的后院中,一个中年男人正在训斥着一个看起来不到七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齐肩的短发已然湿润不堪,她身下的地板早已湿透,她的眼神却始终盯着眼前的木桩。
“挥砍,是这么挥砍的吗?软绵绵的像什么样子!”中年男人嗔怒道,“就这样的水平简直是败光我们聂家祖祖辈辈的脸面,给我继续,第七百七十八次,做!”
小女孩强忍着泪,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中的木剑,再次向眼前的木桩劈去。
骄阳映照着木桩上的累累剑痕,小女孩终于在烈日的曝晒中支撑无力,倒下了。
“小离微,没事吧,感觉好点了没有?”轻柔的女声在聂离微的耳边传来。
躺在床上的聂离微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模糊的视线变得渐渐清晰。
正当妈妈拿起精致的碗和勺子,想要将才熬好的汤药喂给她喝时,小聂离微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起身,蹦下床,口中含糊地念着:“距离第一千次还有一百零一下,今天的任务我还没有做完……”
妈妈一把把她拉了回来,心疼地将她护在自己的怀里,轻轻说道:“今天你就不用做了,每天都这么累,妈妈真的很心疼你。”
“可是,爸爸会骂我的……”聂离微在妈妈的怀里失声痛哭,几年来在父亲压迫下,她强忍着的悲伤和痛苦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发泄出来。
“这个聂家镇真是,一天天的对我们家小离微那么狠心干什么,但凡对小离微有凝雪一半好我都谢天谢地了。”聂离微的妈妈徐惠一边抱怨,一边抚摸安慰着聂离微。
正在这时,门开了,聂家镇气势汹汹地走进来,站在她们跟前,冷冷说道:“醒了吗,那就赶紧出来练习。”
聂离微想动,却被徐惠拦住了。
聂家镇看见聂离微站了半晌都不肯动,想要亲自将她拉出去训练。
“聂家镇,你太过分了!”徐惠怒火中烧,指着他吼道。
聂家镇却不以为然,反驳道:“她是我们聂家的继承者,和普通人不一样。只有经过地狱般的练习,才配得上聂家的继承者这个名号。”
“所以你给她的童年就是这么阴暗的吗?隔壁的小孩都在玩耍,可小离微却只能在一旁可怜地看着,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她这个年纪就是应该无忧无虑,尽情玩耍的啊。”
“幼稚,离微生来就和他们不一样,只因为她是聂家的孩子。”
“那聂凝雪算什么?”徐惠更加愤怒,反问道。
“凝雪,凝雪的天分本就没有离微高,虽然她比离微大了六岁,但我可以完全负责任的告诉你,即使离微不跟着我训练三年,凝雪一样不是她的对手,就凭她在修灵者少年培训中心学的那些技俩,根本达不到入门的水准。所以凝雪只需要照顾好自身,以后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嫁了就行。”聂家镇怒道,“她在这个年纪不能享受快乐。这个年纪就是分水岭,可惜离微差当年的聂匿还差很大一截,可惜……”
“行了别说了,就放她一天假吧。”徐惠摆摆手,怜惜地说道。
“仅此一次。”聂家镇思虑了一阵,然后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看到没有,爸爸同意给你休息一天了!高不高兴?”徐惠兴奋地拿出棒棒糖挑逗着怀中的聂离微。
可在聂离微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高兴的色彩,她的视线不在母亲手中的棒棒糖,而在床头的那把木剑上。
“第九百八十次,第九百八十一次……”
夜幕降临,皎月当空。聂离微一个人在后院挥动着木剑,过度劳累而颤动的手臂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过。她所承受的疼痛也许只有她自己最明白。
聂家镇透过窗子看见了这一切,他驻足停留,静静地看着她。
凌晨时分,聂凝雪和自己的小姐妹轻手轻脚地跑出来偷吃,正路过后院时,看见了聂离微仍在击打着木桩。
她的小姐妹疑惑地说道:“你说你妹妹一天到晚都在训练,到底有什么用,而且我听说她一个朋友也没交过,真是可怜。”
月光映照下,聂凝雪透过地上的水坑重新审视着自己,又看看浑身乏力可还在坚持训练的聂离微,不觉心头涌上一股愧意。
从小父母都宠着自己,供吃供穿,只要遇到一点困难就让父母帮着解决。我在前院里和小姐妹们玩耍,就像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一样,而妹妹却在后院无止境地训练。我时常拿她和小伙伴开玩笑,她却从来没有说过关于我的一点坏话,即使有一个好吃的点心都会与我分享,我却几乎没有对她关爱……
一瞬间,聂凝雪发现自己反而比妹妹更幼稚。以前自己嫌弃的妹妹顿时在她的眼中变得高大。
“凝雪,没什么好看的,走吧。”小姐妹拉着她,催促道。
聂凝雪没有理她,只看着仿佛快要累得倒下去的聂离微。
霎时,聂离微眼前一黑,向后仰了下去。聂凝雪立刻冲了过来接住了她。
她半眯着眼,喘息着问道:“姐姐不是应该在房间里休息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聂凝雪泪意涌上,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心声袒露出来:“离微,姐姐这么多年真的对不起你,没有尽到作为一个姐姐的责任。”
聂离微无力地摇了摇头,可爱却没有血色的脸蛋看着聂凝雪,喃喃道:“姐姐你很好啊,我经常看见你带着一群小伙伴来看我练剑呢,那个时候我练得可卖力了。”
看到这样纯真的聂离微,聂凝雪不忍心告诉她事实,事实就是当初聂凝雪的小姐妹们想要看看她口中的那个一天到晚只会练剑的妹妹,她便带着姐妹们一起去“观赏”,她们一边看一边笑,就像是在看马戏团的小丑表演一样。
现在回想起来,聂凝雪已然泪流满面。
“姐姐我好羡慕你,你有小伙伴,有吃有喝,父亲母亲都很关心你,每天也不用这么早起床练习,这么晚睡觉……”聂离微双眼无神,看着她说道。
聂凝雪轻轻摸了摸她的脸蛋,“笨蛋,我也很羡慕你啊。父亲总是那么看重你,他认为你是我们聂家真正的继承者,才会对你这么严格。我心里不服气,我不服父亲不愿意让我当修灵者的决定。就因为我的初灵能没有达到甲段,就否定了我的实力,否定了我的梦想。”
“那就证明给我看吧。”
院子门外走来一道高大的黑影——正是聂家镇。
父亲?!
两人齐齐看向他,满眼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