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入秋的时节,北方的早晨开始带点凉意。
卓懿猛地睁开眼睛,不知觉,何时竟冒出虚汗,打湿了的额前的头发。这个觉睡的并不安稳,他已经很久没做过噩梦了。
卧室里光线昏暗,几缕温柔的阳光调皮的穿过窗帘跑进屋子,天已经是大亮。
卓懿下意识的偏过脑袋来,目光熟悉的落在枕边人上。
昏暗的光线衬托下显得格外娇小的妻子,香甜的靠在他臂弯边睡着。两人结婚已是多年。妻子比自己不显老的多,虽也是一头逐渐转白的头发,也是日益爬上眉头的皱纹,可就是看上去比同龄人年轻的多。
白头偕老,卓懿心中闪过这个词,顿觉甜密,先前的噩梦也忘得干净,他决定起床给妻子做早饭。
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拉开客厅的窗帘,刺眼的阳光一下涌入。卓懿对刺眼的光很是不适应,下意识的去转头回避。明亮得刺眼的光,这光,却好像很熟悉。眉头一蹙,似曾相识,却不知所然。
卓懿给自己诊了诊脉,当了一辈子医生,他总是习惯每天起床给自己诊个脉。每次诊脉时,若一切安好,那么一天的心情也会愉快些。
退休近十年了,他也已经十年没有再接触病人。回想起曾今那些光辉事迹,医院最忙的时候,他一天要进行了3台大手术。
拿过医院的劳动模范,受过病人家属给的荣誉锦旗。多少次回想起自己的医生生涯,怎么说呢,算的上功德圆满吧。
想起往事,卓懿脸上又浮现出笑容。他这一生,就是注定来救人的。
“喵~”,卓懿走神间,自家那只老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的趴在了自己的脚下。卓懿俯身抱起老猫,温柔的蹂躏着它毛茸茸的耳朵。老猫在他怀里蹭了蹭,撒娇似的的喵喵叫,似乎很享受这种“虐待”。
这只猫是卓懿在外面捡的,发现的时候还是只小奶猫,孤零零的在寒风里徘徊,游走在生命终点的边缘。起于对自己职业的信仰,再加上本就喜欢猫,卓懿终于说服妻子养了它,这一养,便到了现在。
妻子其实不喜欢宠物,但无奈自己喜欢,妻子对自己总是包容的。想起妻子,卓懿这才记起自己是起床给她做早饭的。妻子明明是喜欢偷懒的人,却一向愿意早起给他做饭。
卓懿一边打着鸡蛋,一边哼着妻子最喜欢曲子。这是妻子自己写的曲子,她说里面记录着他们的爱情。妻子喜欢弹琴,卓懿也特意去学了笛子,常常一起合奏曲子。他对自己这个有时候很任性的妻子也是宠的厉害。
哼着哼着,哼到了最喜欢的部分时,卓懿情不自禁的摇头晃脑打起节拍。果然自己是老了,这么晃着晃着,就开始觉得有点晕,不得不停下来。
这人老了,很多事情就真的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了。
安静的小城市,一个很适合养老的地方。
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是防空警报。没有听说今天有什么演习啊,这声音听的人焦躁不安。
突然一个恍惚,周围一下子不晃了,不知道为什么紧绷的心,也放松下来,放松到感觉不到跳动。
老猫从客厅里发疯似的冲出来,张着嘴像是在歇斯底里的尖叫,然而他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世界仿佛静止。
“刷”——周围瞬间被白色的光芒掩盖,像他早上刚拉开窗帘那样。所有的事物开始破碎,悬浮在空气中。像做梦一样,卓懿好像记得自己做过这样的梦。
一股爆炸形成的气流冲过,破碎的一切开始被吹散。卓懿看着老猫在眼前化为碎片,回头又瞧见刚拉开门的妻子脸上来不及表现出来惊恐就已经破碎的身体。这是梦么?他绝望的闭上双眼,任由它为所欲为,只愿这梦能早点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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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幸好时过九月,天气还显得有点清爽。不过泽灵村的这间茅草屋里,这种清凉是一丝也感受不到的。
“环儿妹子,再加把劲,孩子已经快出来了。来,使劲啊。”顾大娘专业接生这么多年,就算多么棘手的情况,她也能凭借丰富的经验来处理,不过风险还是无法避免的。
环儿面色苍白,双手紧紧抓着被单。从一开始,再大的苦痛她也未曾哼过一声。
“出来了,出来了,环儿妹子,快吸气,再使把劲就成啦。”
枯瘦的纤细的手愣是抓破了床单,指甲掐入手心,流出细细的血丝。死命睁大的双瞳,扭曲变形的表情。就算是再普通的生命,也有最高贵的感情。
“呱~呱~”小白胖娃娃应声而出。
”哎呀!成了成了,是个男孩,白白嫩嫩的,可招人疼呢。”顾大娘眉开眼笑,把擦拭过的婴儿抱给环儿看。包着绸布的婴儿,露出小小的脸,小眼睛就这么打量着这个世界。
环儿看着顾大娘怀里的婴儿却面无喜色。因为她知道,这孩子她没办法留得住。
”顾大娘,这孩子,您给处理了吧。”环儿面如死灰,闭上眼不再看那婴儿,任由婴儿哭啼着。
“这····“顾大娘显得十分为难,但她也确实明白。大家闺秀,还没有婚嫁却糟这么一情况,孩子能生下来,也还是因为环儿她爹太疼爱女儿,否则就凭家门受辱,母子俩根本活不到现在。
“大娘,我给你一笔钱,你快走吧,想办法给这孩子一条生路。”环儿突然想起什么,也顾不上刚刚承受的巨大痛苦,紧忙赶着顾大娘走。
“唉!,那好吧。“顾大娘小心翼翼的抱起婴儿,用布裹好。
女孩被赶出家门生产,本来这孩子一出生便活不过,也幸得老爷安排的人今天被环儿打发去买补药,这才使这孩子有了一线生机。
顾大娘知道现在的一分一秒都决定了她和那孩子的性命,也顾不上其它的,匆匆拿了环儿一些钱,换上一身粗布麻衣就推门而出,沿着村里的偏僻小道,迈着小碎步,七扭八拐的迅速离开村子。
刚出村口,顾大娘环顾四周,见无人,方才吹出一声哨响,一匹黑色骏马从林子里应声而出。这个本来用来替代脚力的牲畜,如今成了她和这个孩子的唯一生机。
没有犹豫,顾大娘飞身上马,也不往大路走,选了个小道便疾驰而去。她当年也算是闯荡过江湖的人,所以跑路什么的也还有些经验。
骑着那马,连跑了半日,天色渐黑下来。怀中的婴儿被闷的久了,开始啼哭起来。
顾大娘被这哭声吵的,心里也是烦躁异常。哭声若引来杀手,自己必死无疑,抉择之下,一狠心便想要丢下怀中的婴儿。刚欲下手,却又想起自己接生无数,如今竟然要亲手杀死一个。犹豫几许,终于心不忍,抱着婴儿又骑行了数里。
夜已完全黑了下来,顾大娘心中越发着急。夜里马跑不快,声音又传的远,对她们而言更加危险。
又是硬着头皮,抱着婴儿绕过一片树林。忽的看见前方村落传来的火光,顾大娘顿时心中大喜。这也是缘分,她也实在不知道自己的良心还能坚持多久。赶着马跑到村边,顾大娘匆匆下马,在村口放下怀中的婴儿,又留下了一些银子。回头看了一眼,克制住良心极度的不安,转身上马飞奔而走。
三年后。
小村口的茅草房旁,一个小小个子的娃娃迈着一步一晃的小步子,手里拿着个盛满水的小破碗,一边朝对街的屋子走,一边往口里塞大饼。
“你个小子,天天就知道吃吃喝喝,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也不知过来帮奶奶锤锤背。”对面小屋前坐了几个老太,其中一个正冲着小孩嚷嚷。
小孩显然习以为常,他来到这里已经三年了。这三年来,小孩的许多奇异行为让周围的人颇为惊讶。比如他变态的学习能力,一岁便能走能言;又比如无师自通的医学天赋,小小年纪竟能治腰酸背痛,经骨扭伤,且又在按摩这方面的手艺无人能及。因此,颇受村里的老辈人的喜爱。
小孩也不生气,冲她们做了一个鬼脸,便自顾自的跑向村子后面的的一座小山。他人虽小,跑起来欲倒欲倒的样子,可是速度惊人,一会儿功夫便就到了村子后门小山头上的大树底下。
这里视野广阔,周围的环境看的一清二楚。村子不大,就十几户人家,周围都是密林,只有东边有一条小道穿过村子前方。
小村历代以狩猎为生,但狩猎只许去南边或北边的密林,西边是万万去不得的。原因据说是西边太凶险,早些时候去了一些人结果都是有去无回,村里这才定了这个规矩。
小孩在树底下坐了下来,感受着这个世界的奇异。三年来他没有能出过这个村子,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自己会来到这个世界。他闭上眼,躺在草地上,又回想起当初的那一幕,想起那天早上,自己没来得及做完的煎蛋,想起妻子和已经记不清的妻子模糊的脸庞。
卓懿不愿再回忆了,这些年,他一直在想妻子是不是也来到了这个世界。她会在哪?他是否还记得自己。每次想到这里,他都更坚定了离开这个村子的决心。
一个鲤鱼打挺,卓懿从地上跃起。他很早就已发现了这个世界的不同,这里的空气和物质都含有十分充足的能量,被这里的人称之为“气”。
也正因为充足的能量,这里的物种显得异常强大,他曾见过村子猎杀的猎物,体大如象,身形似猪,跑得也极快。有凶猛的,也有家养的体形正常的。不过大都也是速度奇快,或者力大出奇,只是性情温和。
这里的人,却倒是没有什么特异功能,只是有一些人可以通过“修炼”来强化自己。而个人能力的大小,除了先天的天赋,还可以有后天的培养,以及自己选择专精的部分。
小村的人从小学习射术,要求集气于手、眼、腰,练就百步穿杨的本事。拉的弓是由晶牛筋制成的大弓,威力非常,对弱小猎物往往能达到一击毙命。
卓懿也曾尝试过去拉那弓,却根本纹丝不动,连举起那弓也是费了他好大力气。
村里人少,所以小孩也少,卓懿在这并没有很好的朋友。并且在这里他还没有名字,村里的人都叫他小野娃或者小东西。他没有固定的家,从小的他吃百家饭长大。
可村里人对他却很好,但凡谁家有了好吃的,都会叫上他。小小年纪的他很感动,可正是越被人关怀,他也越显得为难,他必定会离开这里,而这里的人对他越好,他良心便越过意不去。
定了定神,他又开始了自从发现“人能修炼”后的每日必修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