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灵堂寂无人声,乔老爷还是站在那里,默默流泪。他看着王三他们将乔婉的尸体装回棺材,又将棺盖盒上,这才命令王三又给乔婉烧了些钱纸,再往灯里添了些麻油。
夜风吹过,纸灰随着风飘飘进黑暗中,空气中香灰的气息更甚。
肖寒将冻僵的手揣进衣兜,转眼就看见小光头光滑明亮的脑袋钻出夜色,推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远远就嚷道:“寒姐,果然不出你所料,你看,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肖寒点头,走上前去将他抓住女孩的手松开,问道:“你还发现了什么?”
“这个。”小光头说着将另一只手中的东西递给她。
肖寒接过,发现这竟是一封信,信封有些湿润,可以看出它被烧过,只留下残缺的大半角。
肖寒将信打开,这一看不要紧,恍惚中觉得这信上的字迹竟有些眼熟。
走到灯下,拿出自己口袋中的那封信,两相对比,惊奇地发现,这两封信竟是出自一人之手。
她忙转身,问小光头:“这信哪里来的?”
“火盆里。”小光头边说边看着站在旁边的女孩儿。
只听他接着说道:“我要是晚一步,这信就只剩灰了,还好我聪明,捧起一把雪直接按在火上。”
“这个就是乔小姐的丫鬟?”肖寒转头朝乔老爷问道。
“小翠,这是怎么回事儿?”乔老爷质问那女孩。
小翠不说话,只是悻悻地站着。
“你先跟我说,这封信是谁写的?”肖寒问她。
小翠摇摇头,还是不说话。
“乔小姐生前一直由你服侍,她现在被别人所杀,而今又被别人闲言碎语当做谈资。她死的时候你刚好不在府中,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你出府的目的,你最好还是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你也不想你家小姐死不瞑目吧?”
肖寒说完,看着小翠的表情似乎有些松动,她又催问道:“乔小姐生前身怀有孕,这事情你是应该知道的,对吗?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要想拿到堕胎药,只能靠贴身的人,而你,是最好的人选。”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翠终于回话。
“那个男人是谁?”肖寒又问。
“我……我……不能说。”小翠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再次强调:“我真的不能说。”
“小翠,听肖法医的,都说出来。”乔老爷的声音。
“老爷,我答应过小姐,不能说。”小翠哭着回道。
“说。”乔老爷大声喝道。
小翠被吓得跪倒在地,她看了看灵堂的方向,边哭边爬向灵堂,口中哭道:“小姐……小姐……”
“寒姐,这丫头要是实在不招,把她带回去吧,我有办法。”看小翠爬远,小光头低声对肖寒说道。
肖寒摇了摇头说:“还不是时候,你先跟我说说,在后院都发现了什么?”
“我翻进后院的时候,正巧看见这丫头在墙角烧乔小姐的遗物,开始我还没太在意,后面听她絮絮叨叨的在念着什么?等我悄悄摸过去,正巧听见她讲,让乔小姐安息她会帮她保守秘密什么的……我凑近一看那还得了,火盆中正在烧一封信,当时立马就扑过去,将它救了下来。”
“还有别的吗?”萧寒问道。
小光头摇头:“我扑过去差点没把小丫头吓个半死,等她反应过来,我已经将她绑了,当着她的面将后院搜了个遍,可惜没找到什么重要线索,可能这些线索都被她烧得差不多了。”
“嗯。”肖寒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她也看着灵堂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三又添了些钱纸,他还拨了拨棺材下方油灯中的灯芯,火苗噌噌又亮了几分。
灯光所及的地面上,光影绰绰,而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却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甚是阴森。
小翠的哭声越来越低,终于慢慢变成了啜泣。
肖寒看差不多了,便走上前去,把她扶了起来。
她说道:“听说你和乔小姐名为主仆,却情同姐妹。现在外面谣言四起,都是有关你们家小姐的,如果你再不把真相说出来,我们抓不住真凶,你觉得你们家小姐还能清清静静地走吗?她死都不会安宁的,凶手现在逍遥法外,你觉得这是为了她好吗?”
“我……”小翠嗫嚅着,接着又咬了咬嘴唇,看了下乔老爷,终于说道,“你们真的能抓住凶手?”
肖寒点头。
“可是……”小翠欲言又止,接着又摇头道:“我真的不能说。”
“好吧,但我希望你想清楚,你想清楚了之后可以直接来找我。”
看小翠这状态,肖寒不再追问,她对乔老爷说:“令媛去世的真相,恐怕只有小翠知道了,我希望你们保护好她,别再让凶手有可乘之机。”
见乔老爷点头,她叫上小光头,准备离开乔府。
就在这时,前方一道黑影闪过,犹如暗夜幽灵,眨眼工夫便消失在灵堂的拐角处。
“谁?”小光头大喝一声,追了过去。
肖寒立即拎起尸检工具箱,也跟着追了上去。
雪地有些滑,等她到拐角的地方,早也没了小光头的身影。
转过拐角,一下变得漆黑,肖寒打开手电筒,扫视了一圈,这才看见围墙上开一个侧门,门大开着,路上零碎的几行脚印一直延伸向外。
她跟着脚印,朝着侧门往外走。
侧门外有一条小巷,巷子一端封闭,另一端延伸到奔向大街,到了巷口,脚印突然凌乱起来,街道上几无行人。
肖寒看了看左右两个方向,思索片刻,便沿着张府方向跟去。
镇子上清一色的二楼房屋,零乱而又有些秩序的排列着,街道蜿蜒,巷口众多,街道两边的灯光零散,照不到雪白的道路,肖寒将电筒抬起来,灯光所及的地方,也不过就两三丈而已,再远一点儿,又是一片昏黑。
镇上连续出了两起红花葬的事情,人心惶惶是不可避免的。
肖寒走得很慢,想着反正已经跟丢了,不如边走边等着小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