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安雅终于缓解了恶心感,她慢慢地站直身体,来到水池前,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冲打着自己冒了汗的手心,这样的清凉感让她觉得有一瞬间的舒服。
慢慢地抬眼,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因为刚才的呕吐变得苍白无血色,她不由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做个妈妈可真不容易。
目光忽然落在了她那不知何时长长了的头发上,她记得前几天那发尾刚刚越过了肩膀处,现在已经遮住了胸前,这悄无声息地生长,让她不由的惊喜。她拿起梳子慢慢的将头发梳的柔顺,这样的长发,她是不会再忍心将它剪短了……
“安雅,安雅……”卫生间的门转动了几下,门外传来顾承东焦急的声音。
“安雅,你怎么样了?”
安雅打开门,顾承东一把抓住她的手,说道:“以后进卫生间,能不能不要锁门,万一有个什么,还让我踹门不成?”
安雅笑了,道:“我只是怕打扰你睡觉。”她是清晨被胃里翻腾的睡不着,看着睡在外面的顾承东,她又是多么的不忍心吵醒他。
“你以为我就没听见?”顾承东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儿,她难受,他会跟着更加难受。
“好吧,什么都瞒不过你英明神武的顾老板。”安雅又笑了。
她知道自己的脸色难看,至少让他看见自己在笑,这样就不会让他太担心,她要做个坚强的妈妈,坚强的顾太太。
早饭过后的安雅,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脸色依旧苍白,可清爽了许多,“晚上回来的时候记得带鸡汤馄饨。”她提醒着。
难得她一直都想吃这一口,顾承东知道孕妇的胃口很奇怪,有时候想着那个,可吃的时候,又念着别的。
可是他的太太却一直都没有特别的想吃的,最好的状态不过是,吃顺了口,这一次真的是难得。
“好,我还去那家老字号去买,你等我。”顾承东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的唇很温暖,她很受用,甚至有点儿舍不得,最近的她到底是怎么了,总是患得患失的。
看着她有些发呆的神情,顾承东不由的担心,她在想什么,最近的她变得尤为敏感,即便是她不说,他也能感觉到。
“再不走,就迟到了,我没事的。”安雅安慰着顾承东也安慰着自己。
“对了,今天齐琪说过要来陪我的,你真的不用担心我的。”
顾承东点点头,道:“随时给我打电话。”
不是有事才给他打电话,而是随时给他打电话,她的电话,他随时随地都可以接,这就是她在他心里不一样的地方吧,安雅点了点头笑了。
她知道,预产期就近在眼前,她紧张她不舒服,她睡不安稳。顾承东也未必好过到哪里去,他一直在医院里陪伴,那样高大的一个人睡在不怎么宽绰的沙发上,只是怕会不小心压到自己。
她心疼,有时也会恍惚的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太不像曾经的顾承东,可是那枚钻戒在指间闪耀着,她笑自己有些神经质了。
齐琪拎着水果和蛋糕进来是,安雅坐在沙发上写写画画着。
“哎哟,你这个时候应该多休息,当心用坏了眼睛。”齐琪一进门,就唠叨着把安雅手里的笔抢走了。
“我只是做一些简单的笔记而已。”安雅笑着看着齐琪,齐琪隔三差五的就会来医院,每一次她来看她,她都会觉得心情很好。
“我还不知道你,那劲儿上来,自己都不知道。”齐琪将她的书本收到一边,道:“尝尝我做的新产品,专门针对孕妇的。”
“蛋糕还专门针对孕妇?”安雅看着她从盒子里拿出一个个可爱的粉色的纸杯蛋糕,惊讶的问道。
“是啊,是专门针对你这样的孕妇的,我这可是专门为你研制的,不对外销售,我是不是很好啊?”齐琪拿过来一个递给安雅。
“该不会是那我当试吃员吧?或者说试验品?”安雅看着那蛋糕故意扬起眉毛反问道。
“你……”齐琪双手插腰说道:“安雅,你跟着顾承东都学坏了,什么叫试验品,明明是很重要的试验品!”
安雅无力道:“还不是一回事。说归说,她还是咬上了一小口。
“怎么样,怎么样?”齐琪满心期待的等着安雅的品尝结果。
“嗯……”安雅又咬了一口,说道:“味道很不错,我喜欢。”
“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我研究了好几天呢,新鲜的水果,新鲜的牛奶,还有乳酪……”齐琪喋喋不休地说着。
可是原本好好的安雅,却突然间变了脸,那种疼痛感瞬间袭遍了全身,紧接着下身有了强烈的变化,她咬着嘴唇,喊道:“齐琪……”
手里的蛋糕滚落在地……
顾承东正在听公司的高管汇报工作,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不动声色的拿出手机,只看了眼上面显示的名字,就立刻接听。
电话那边的齐琪急地哭了出来,道:“顾承东,你快来医院,安雅,安雅她在手术室……”齐琪的话几乎说不利索了。
几乎是一瞬间的时间,顾承东从座椅上站起来,直接奔出了会议室,顾启北和卫昊不明所以地快速跟出来,但是直觉告诉他们,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顾承东这样的神情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
“开车,去医院!”顾承东简单的命令道。
卫昊立刻发动了车子,老板的表情严肃到吓人的地步。
“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大嫂……”顾启北听到“医院”两字,不自觉的猜测到是关系到安雅。
“她在手术室……”顾承东皱眉,手指在一点点地握紧。
安雅被疼痛折腾的有些麻木了,她只记得最后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只听见齐琪在喊她的名字,可是她却越来越没力气,那么顾承东在哪里?他现在在哪里,她好想他啊……
“顾承东、顾承东……”此时此刻她最想见到的就是顾承东。
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带着钻戒的手蜷缩成一团,她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睁不开眼睛,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心脏处有什么东西被堵住了,她没有力气挣扎。
“心脏出现供血不足的现象……羊水已破……产妇不能自己生产……产妇有休克状态……”
顾承东赶到医院的时候,迎接他的就是一张又一张的医院通知单,他必须在每一张通知单上,签署姓名,以及是否同意。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当机立断,不能拖泥带水,他要尽快的作出决定,安雅在手术室,他想见她一面,却千难万难……
“当机立断,不能拖延”这是他平时最推崇的做事方式,也是他多年来的做事习惯,可是偏偏这一次,手上的笔却怎么也落不下。
最后一张纸上写着,若是出现威胁,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他看着那几行字,恨不得把手中的笔折断,他怎么选,让他选留着老婆还是孩子?这是什么混蛋问题?
“顾先生……”医生好意的提醒,毕竟时间不等人。
顾承东一个冷利的眼神让他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双方的长辈都赶来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着他,他是焦点,可牵扯着他的心的人,躺在手术室里。
终于他将所有的通知单交给了医生,他不知道最后一张上他的选择是不是真的对了。他只知道,他不能在错过她,他不能因为孩子错过她,就算是将来他的这个决定会让安雅恨他,他也心甘情愿。
顾尚南在手术室里看着大哥亲自签署的那些医院通知,他见过大哥签署过很多的合同文件,在签署这些通知单的时候,大哥的心情一定是纠结又难受的。
当他看到最后一张的时候,顾尚南皱了眉,他不由的看向病床上的大嫂,医生在病床前忙碌着,他不是产科医生,只能在外围帮忙,可是他的心情同样的焦急。
大嫂,你要坚强一点,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安雅做了个冗长的梦,狭长的隧道里,她只身一人,周遭全都是模糊不清的,她在哪里她不知道。周遭一个人都没有,她害怕,可是却又喊不出声音,顾承东在哪里,爸爸妈妈在哪里?她浑身没有力气,像是快要跌倒一般,她找不到出口,找不到最亲近的人。
忽然前面有了亮光,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是……安雅看见了不远处的亮光里,站着的是她日思夜想的奶奶……那真的是奶奶吗?她不敢相信,可脚步不由地走快了。
“奶奶……”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里,她急切的想要发出声音。
“小雅啊,快回去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奶奶,我想你。”安雅忍不住哭起来。
“哎,你得回去啊,你得保护好你的宝宝啊,那是我的重孙,你的孩子啊。承东还等着你呢,不要让他着急了。”
那亮光渐渐的暗淡下去,安雅急切地向前跑着,她想最后抓住奶奶的手,“奶奶……奶奶……”
可是奶奶就在她眼前消失了,带着温暖慈祥的微笑,消失了……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健康的宝宝被护士抱出来所有人都带着欣喜的笑容,顾夫人和安夫人却忍不住的直掉眼泪,那是喜极而泣。
只有顾承东第一个冲进手术室,不顾医生和护士的阻拦,第一个冲到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那手上还有针管,脸上还带着氧气罩,她还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他在她的耳边不停的喊着她的名字,“安雅、安雅……”他害怕,害怕他会失去她,他一刻都不能离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