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东正在开会,脸上像是带了具冰山面具。台上做汇报的高管有些紧张,有些地方还是出现了错误。
顾启北看了看身边的顾承东,揣测着大哥这幅表情大概是因为昨晚他和顾尚南特意留下的照片所导致的吧?姑且将这幅冰山脸叫做吃醋很严重的表情。顾启北在心里暗暗笑着。
那么按照大哥的脾气会议结束之后,就该对他兴师问罪了吧?他显然已经做好了被询问的准备,他就可以直接告诉大哥,纪正扬已经追到美国去了,你还杵在这里吃干醋有什么用?
正想着,顾承东的电话亮了起来,开会期间所有人的电话都是静音的,他和顾承东的也不例外。为了防止有紧急的事情,他们留用了灯光提示。很显然大哥对灯光提示没什么反应。可是那灯光却一直不停的闪烁着。
会不会有什么事情?顾启北凑到顾承东耳边,低声提示说道:“有你的电话,闪了好久了。”
顾承东拿出电话,扫了一眼号码,是个陌生号,他犹豫了一下,电话还在闪,终于他接听了。
“喂?哪位?”
不知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顾启北看着大哥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吗?
他猜测着会是什么事情的时候,顾承东一下站起来,不顾在场的所有人的惊讶,冲出了会议室。
顾启北知道事情肯定很严重,于是示意大家先散会,接近着他也跟着跑了出去,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大哥如此慌张?
两个人同时上了车子,顾承东的脸色冷的吓人。
“出了什么事?”顾启北看着顾承东的样子,知道事情非比寻常。
“电话是医院打过来的,是安雅的奶奶……”顾承东回答。
“你说什么?”顾启北吃了一惊。
“大嫂的奶奶出事了?”他不敢想下去。
顾承东和顾启北达到医院的时候,看见坐在病房外的安老爷子,他拄着拐杖,坐在病房外走廊上的休息椅上,整个人似乎冻住了一般,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的坐着。与走廊上来回穿梭的人形成对比。
“爷爷,我是承东啊。”顾承东走过去,握住安老爷子的手轻声说道,老爷子的那双手布满了皱纹,手掌温凉,眼神是空洞的。
“我的小雅没回来啊?”安老爷子喃喃地问道。
“安雅她……”顾承东突然觉得心里的愧疚在扩大着,他望着安老爷子的模样,忽然回答不上来。
“见不着了……再也见不着了……”安老爷子喃喃地说着,终于老泪纵横,道:“再也见不着了呀……”
顾承东一把抱住了安老爷子的肩膀,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喉头,难受的说不出话来,他从未见过安老爷子这般模样……
从医生那里得知,安老太太是夜里送进医院的,终究是没抢救过来,就这么悄然离世了。人走的安详可就只有安老爷子一人在身边。
出了这样的事,必须及时通知安家其他人,这几年安家也算是平安度过,时局已变,加之顾家的帮衬,以及顾承东的维护,他们终于可以重新归来,但是没想到的是,归期提前却是因为家中丧事……
“安家人这几日就会赶到,包括安雅的爸妈。“顾启北说道。
顾承东点点头,没有说话。
“大伯母和二叔他们明天就到。”顾启北提醒着。
顾承东依旧没有说话。
“大嫂那边……”顾启北欲言又止了。
这是最难的一件事,最难的就是通知远在美国的安雅,她知道了一定会赶回来,可是回来了,看见了这幅情景,她会怎么样,她会撑不住的……
她的奶奶,她最爱的奶奶去世了,她一定会撑不住的……
“我来通知她……”良久,顾承东慢慢说道。
安雅睡地不好,做了什么梦,她记不清了,醒来的时候,眼角还有泪,额头上还有汗。
她掀开毛毯,慢慢地下床,找水喝。打开房间门的时候,看见纪正扬坐在客厅里,盯着她的手机。
自从得知怀孕又经历差点儿流产风波之后,纪正扬就跟他住在一起,只是住在一起。大概是因为两方学校的缘故,这里供短期留学生的住宿是一套小型的别墅,设施条件相当不错。只是之前安雅刚来的时候,总觉得空洞洞的让人难受。总是让她想去在顾家的样子来……
安雅走过来,奇怪的看着纪正扬,问道:“怎么还不睡?干嘛拿着我的手机啊?”
安雅知道手机什么的电子产品会有辐射,对胎儿产生不好的影响,所以她的手机都放在了客厅里,不带到卧室去。
纪正扬抬眼望着她,她刚刚睡醒,眼睛有些水肿,也可能是怀孕的反应,可是依旧是好看的,微卷的头发落在肩上,一双黑色的眸子看着他,她穿着粉色的睡衣,看上去不过是个学生的样子。
良久之后,纪正扬艰难的开口,道:“我们回国吧……”
安雅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你说什么呢?我的学习还没有结束,过两天我就回去上课,还要找那个查理先生恶补一下落下的课程。”
纪正扬看着她,怎么都不忍心说下去。
“这一次怕是必须要回去了……”他将手机递到她面前,那上面是顾承东发来的短信。
纪正扬知道只要是顾承东发来的短信,她一定变得不一样。可是她来美国那么久,他不过才发了两次短信,就这么短短的两条短息,足以让安雅天翻地覆,这就是顾承东与他不一样的地方。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顾承东会发来这样一个消息。
纪正扬小心地看着安雅,他怕这样的消息给她的打击太大,她会一下子承受不了。
“安雅,你别太难过……”
“不!这不是真的!”安雅紧紧地握着手机,眼圈里冒着泪水,那上面写着她不敢相信的话,她怎么能相信?
她迅速的拨通了顾承东的电话,这是两人分开四个多月之后,第一次通话。安雅听着电话的嘟嘟声,心脏一下一下的被揪紧。
顾承东清晨刚刚回到家,为了安老爷子的身体着想,安排住进了医院,今天下午已经出现了心脏波动,住在医院是最保险的做法。
刚回到家的他,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皱眉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是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的。
“喂?”他的低声接听道。
电话终于接通了,安雅的按住自己的心脏处,问道:“顾承东,你说的是不是骗人的?你是不是在骗我?”她的情绪波动着,声音有些发抖,但是仍然保持着一丝理智给他打电话。
这么久了,他终于听到了她的声音,他似乎能够想象到,安雅此时的样子,一定是不知所措的。可是他的心里有多么的矛盾,一方面她希望安雅回来,可是他又及其的希望安雅不是因为这样的事才回来。
电话那边许久没有回话,安雅的心悬的厉害,揪的难受。
“顾承东,你说话啊?你说奶奶没事,你说你骗我的。”安雅的眼睛红着,泪水在打转,就是不肯流下来。
“我也不希望是真的,快回来吧,全家人在等你送奶奶最后一程……”顾承东低沉着声音回答着。
安雅听着他的回答,那低沉的声音重重的敲击在她的心脏上,“送奶奶最后一程……”
安雅握着电话,眼泪终于决堤而下,她拼命地摇着头,拼命地咬着嘴唇,哭泣道:“我不信,我不信……”
纪正扬看着她这幅样子,一下抱住她几乎要晕倒的身体。
“安雅,你振作一点,生死难料,你保重自己的身体好不好?”
可是安雅却把自己紧紧的圈了起来,脸上不停的流着泪水。
“我见不到奶奶了,奶奶……”
“我马上订机票,我们明天就回国,你答应我坚强一点!”纪正扬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心跟着疼起来。
顾承东的电话没有挂,他听见安雅在电话那边的哭声,也听见了纪正扬的安慰的声音。她身边的男人是谁,是纪正扬?照片上的男人是纪正扬,品酒会上纪正扬也出现过,现在在安雅身边的还是纪正扬,原来他一直都在安雅的身边……
顾承东的眉更深了,他不动声色的对着电话说道:“别难过,我去机场接你,爸妈都会来的……”他缓缓放下手机,挂断了电话。
他笃定,安雅一定听见了他的话,一定的。
纪正扬很快就订好了凌晨的飞机,他一面收拾着安雅和他的行李,一面担心的关注着安雅的动态,生怕她会有什么闪失。
她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默默地流泪,任他怎么劝,都劝不好,他几乎束手无措了。
忽然安雅低着嗓音说道:“我来收拾吧,得留一件黑色的衣服在外面……”她喃喃地说道,脸上还挂着泪痕。
她将所有带颜色的衣服全部收起来,包括身上这身粉色的睡衣,她坐在地毯上,一件一件的将东西码放好,脑海里全是奶奶的笑容,耳边全都是顾承东那句,“别难过,我去机场接你……”
飞机从凌晨起飞,大概十三个小时之后到达,安雅一脸苍白地坐在座位上,心被揪地紧紧的,紧紧的难受。
她拿出手机敲了几个字,发送给顾承东,她心如刀绞的想念着奶奶,又开始担心爷爷的身体。整个人因为担心顾虑变得憔悴起来。
“喝杯热牛奶吧,飞机已经起飞了。”纪正扬坐在旁边劝道,从她收拾好行李踏进机场的这段时间,安雅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讲过,她一双眼睛红肿着,嘴唇泛白,脸色很不好。纪正扬担心的不得了。
“安雅,我知道你难过,可是你也得在乎自己的身体,在乎你肚子里的宝宝。”纪正扬看着她,心急如焚。
宝宝……
安雅微微蹙了眉,手慢慢地抚上自己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