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天气很好,但阳光很刺眼,不像国内那么的柔和,周围都是金发碧眼的白种人,而我就坐在他们中间,不知道帝都现在是什么景色了……”安雅在日记本上慢慢地写下这句话,然后慢慢地合上日记本。
接下来的这节课是西方文学讲座,安雅是代表学校来交流学习的,东西方文化的交流是讲座的重要课题。
她安安静静地等待着老师的到来,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旁问道,“这里有人吗?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安雅循声望去,令她惊讶的是,那俊朗的面庞,似笑非笑地目光,在阳光下竟显得不太真实。
“纪正扬?真的是你?”安雅微微眯起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
“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纪正扬对着她笑了,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情绪,比如他在学校里找了她好久,都找不到她;比如他打听到她去了美国;比如当他听到她离开,他的心沉入了谷底;再比如,他终于千方百计的来到美国,站在了她的面前……
“纪正扬,你总是出现的出人意料。”安雅笑了,眼睛里带了些湿润的东西,她在心里是不得不感激他的出现的。
“你走的也是出人意料,还好意思说我?”纪正扬坐到她的旁边带着鄙夷的态度说道,可语气里却是安心的。
她就那样忽然离开了,凭空消失了一般,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害的他像失了魂似的不停地询问。
得知她去了美国,他的心一下子凉了,他怎么回不明白,她走的那么急,甚至什么都没留下,是为了躲避什么吧。于是他千方百计的追了过来,就为了能看上她一眼。
留着大胡子的美国教授绘声绘色的讲述着西方文学的发展史,安雅聚精会神的做着笔记。
这样的场景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一节课堂上,他坐在她的旁边,从她的侧面悄悄得到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她的皮肤白皙,睫毛很长,尾端的几根是微微卷翘的。
头发……他记得她那时的头发很长,有几根发丝会落在手臂上,可是现在的头发……
“你怎么把头发剪了?要知道我差点儿就没认出你来。”纪正扬忍不住地问道,要知道那一头长发有多好看。
“觉得麻烦就剪短了。”安雅轻描淡写地说道,随手将一缕头发挽到了耳后,露出小巧的耳垂以及白皙的颈子。
她说的轻描淡写,可是心里却是一阵发紧,她怎么会舍得那一头的长发,从小到大她都是长发示人,可是这一次她却狠下心来决定剪掉。她坐在理发店里,金色卷发的女发型师看着她一头的长发,不忍心的提醒她,这么漂亮的头发真的忍心剪掉吗?
她点点头,三千烦恼丝纠缠了太多东西,尤其是她和他之间,她一头长发地嫁给他,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得倒,至今为止她两手空空,并没有任何东西能代表她是他的太太。
这些都不重要了,就这样吧,剪掉吧,新的头发还会长出来的,安雅甚至想过,这几个月过去之后,也许等到她回国之日,就是他们彻底分开之时,他们之间再没有什么纠缠了吧。
可剪刀落下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落了眼泪。最后发型师不忍心的说道:“就到肩膀吧,既然不忍心,就不要强迫自己。”
她的头发就变成了只及肩膀的长度,剩下的一大半彻底地剪断了。
“你为什么来美国?”下课的时候,两人去了一家美式餐厅用餐。
“就是想来玩玩。”纪正扬低头切着牛排,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是语气听上去是很无所谓的。
安雅轻轻地叹了口气,道:“纪家就这么放任你吗?”她认真地看着他,他们从认识的那天起就从没有提及过任何有关家族的事情。
纪正扬抬头望着她,果然她什么都知道,即便是他们双方从未提及家事,她还是什么都知道的,他对着她笑了笑,那笑容温和。
“总不能被束缚一辈子,总得放任一回。你,还不是一样?”
安雅看着那炽热的目光,有些应接不暇,他看穿了自己,看穿了一切,可是现在的她需要整理好自己,她不会重新接受任何事情的。
“那你就好好玩几天,过几天就回去吧,家里会担心的。”安雅好言相劝着,即便是她自始至终都明白纪正扬的意图,她也不能碰触。
“你赶我走?”纪正扬放下刀叉,端起手边的红酒。
“我只是在这里学习,我会回去的。”安雅一勺一勺地舀着面前的奶油蘑菇汤,慢慢地说道。
“安雅你有的时候真的很狠心。不,确切地说,我都不知道你有没有心。”纪正扬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红酒说道,明明是生气的话,可是他却说的一点儿都不生气,只是无奈。
“有时候我在想,你那么聪明,你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拒绝?当年安家迫不得已求了顾家,为什么当时不求纪家?虽然纪家的实力不如顾家,可是保护你却足够了。”
安雅看着纪正扬,心里的气息在一点一点慢慢地积攒着……
纪正扬又喝完了一杯酒继续说道,“好,暂且不说当年的事,当年没叫我遇上你,可是现在呢?你现在明明不开心,为什么还要委曲求全,我就站在你身后,你怎么都不回头看看我?”纪正扬一脸苦涩无奈地看着安雅,气息起伏的厉害,可是语气却在极力保持着温和,他怎么舍得埋怨她?
“纪正扬,我有时候在想,缘分这个东西真的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当年若我遇见的是你,而不是顾承东,若我进入的是纪家,而不是顾家,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可是有一点你想错了,当年,不是我们安家求顾家,而是顾家想要我……”
安雅看着他,这个跟她年纪一样大的纪正扬,若是早遇见他,他将是个不错的男朋友,可是世间的事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命中注定他们不会在一起。
“还有。”安雅吸了口气说道:“当年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更重要是为了整个安家。我也不说当年的形势,就说说现在,现在的我是在想一个最好的办法,全身而退……”
安雅有些说不下去了,全身而退对于她来讲谈何容易,若是一开始她还可以潇洒一点的话,那么现在她开始恨自己,恨自己已经对顾承东动了心。
那是她最不该动心的人,可是命运偏偏就是喜欢捉弄人,她就是偏偏动了心。
纪正扬看着那一双泛红了的眼睛,有点儿看不下去了,他的一点一点地握紧拳头,道:“安雅,你骗自己有意思吗?你怎么能从顾承东的身边全身而退?你不是要顾及整个安家的安危的吗?你来回折磨的只有你自己,你这样谁会真正的心疼?”
“他不爱我……”安雅涩涩地吐出几个字,他不爱她,终究不会永远在一起的,她会主动放手,主动离开……
对于顾承东来讲,这几年他做的够多够好的了,维护了安家,保护了自己,足够了,他不需要再这样了。
她也不希望像那样的争吵再出现一次,她受不了那样的场景,他们之间像是在各自找着对方出轨的证据,然后甩在面前,让各自难堪,她真的受不了。
“可是你却爱上他了是不是?”纪正扬心疼失落地望着她,她那齐肩的短发,微微打着卷儿,眼睛里带着湿润。
安雅没有说话,只是摇头。有什么用呢?她爱上他了,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她只能离开了。
纪正扬忽然握住了安雅的手,她的手很柔软,他听母亲说过,手掌柔软的女孩子,脾气温柔。母亲说的没错,安雅的温柔典雅是无人能及的,可是他又知道,他们之间只能是朋友永远不可能是情侣。
因为在安雅的心里永远会有个人横亘在那里,永远抹不去……
“安雅,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可以全身而退,可不可以回头看看我,我会一直在你身后,随时可以走上前与你一起面对。”他还是有些贪心,贪心的这样跟安雅说着仅存的一点点希望。
安雅只是默不回答地看着他,她该如何回答,她真的不能回答。
顾承东回到家的时候,顾尚南正坐在客厅里看杂志,他看着大哥形色匆匆地闯进来,直奔二楼房间去,心里纳闷,大哥这是怎么了?这样的着急。
等一下,大哥是自己开门进来的,他记得门上的密码了?顾尚南望着楼上的雕花栏杆,不由地摇了摇头。
房间里干净如初,但是这干净的气息里没有安雅的味道,顾承东敏感地觉察到,今天大概是保洁人员进来打扫的,干净归干净,可就是减少了太多的她的气息,他立刻反感起来。
举步来到衣帽间,开始毫无目的地翻箱倒柜,他记得今早晨拿衣服的时候看见了,可是现在又找不到了,明明衣帽间的地方布局明确,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顾承东几乎将他所有的衣服都翻了个遍,忽然发现,一只白的毛绒兔子躺在衣橱里,他的一颗烦躁的心,忽然像是找到了什么安慰似的,平静了许多。
他蹲下身子,从衣橱里拿出那只兔子,很柔软的绒毛,摸上去很舒服。他抱在手上,慢慢地抚摸着。
他之前见到过这只兔子,是摆在床上的,那个时候,他不常回家,甚至是不回家。无意间去房间里,发现了这只兔子。喜欢抱着毛绒玩具睡觉的人,都是纯真的孩子心性,同时又渴望着被保护。
后来他们因为两个弟弟以及母亲到来的缘故住到一个房间,她就将它收了起来,大概是怕他不喜欢这样幼稚的东西,大概是想隐藏自己懦弱的一面,总之安雅将它藏了起来。
顾承东站起身来,抱着那只毛茸茸的兔子,它的大小跟婴儿的大小差不多,是不是一个婴儿抱在怀里也是这样的感觉?对了,他忽然想起来,好像安雅的属相就是兔子,怪不得她喜欢……
顾承东抱着兔子站起身向前踱着步,忽然眼前一亮,脚步停下。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奇怪,有些东西费尽心思的找,就是找不到,心思沉下来了反而发现,要找的东西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