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轩这个时候回来了,听到慕容夫人说秦木蓉在书房等他,他几乎是飞奔着朝书房跑去,推开门正看见秦木蓉拿起一本笔记。
“不要动!”慕容轩疾呼一声。
吓得秦木蓉手一抖,笔记本掉落在地。
慕容轩三两步跑过去,把笔记本捡起,放在身边向后一侧,神情慌张极了。可他此刻只能用生气来掩饰着自己的慌张,大声骂道:“谁允许你乱动的?”
秦木蓉不由退后了一步,有些不知无措地看着他。
见到她眸中的胆怯,慕容轩恨不能扇自己几个耳光,为什么他总是要用这种态度对待她?如果从一开始就对她好一些,是否她就不会有那种想法,那种怕他而不敢喜欢他的想法……
他转过身,将笔记本放回原位,闭了一下眼眸,缓了自己心中的慌乱,让自己平静下来,问着:“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木蓉看着他的背影,眸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其实她觉得自己来错了,她不应该来找他,她可以完全装着不知道他喜欢她这件事,尽管他小心翼翼地不让她触碰那些笔记本,但她一眼就看出,那是她曾经记录一些实验的笔记本。
她很想痛痛快快地问他一句:老师,你喜欢我吗?
可她问不出口,他隐藏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不让她知道吗?
她缓缓把钱包掏出来,默默地放到他的书桌上,什么话都没有说,迈步离去。
慕容轩眼角瞥到她放下的钱包,眉宇间的痛苦加深,在她快走到门口时,他叫住她:“木蓉!”
秦木蓉站住了步子,回过头来,眼眸有些湿润。
“你都知道了?”尽管知道答案,慕容轩还是紧张地问着。
秦木蓉微微点了点头。
慕容轩望着她的视线收回,落在一旁椅子上,他说:“你只管你的幸福,不要在意我喜不喜欢你,如果我对你的喜欢,让你感觉到不舒心,那并不是我喜欢你的本意,你纯当不知道这事。”
秦木蓉还是沉默着,还是点了点头。因为除了点头,她根本不知道这一刻自己可以说点什么。
她本以为他会如同以往批评她胡思乱想,她以为他会解释照片只是一种习惯,就像他曾经解释了口袋里天天装糖一样。她以为他会说对她的喜欢,只是一种单纯的欣赏,是那种老师对自己得意门生的欣赏与骄傲。
可这一次他却承认了,他的亲口承认让秦木蓉有些无法承受,她冷不丁不敢面对他了。
摁着门把手,正要开门离去。
慕容轩突然大迈步追上,在她开门之前,从她的身后环抱住了她,那双深邃而悠远眸子此刻布满了忧伤。
秦木蓉本能地挣扎着。
他哀求着说:“别动,让我抱会儿你,就一会儿。”
秦木蓉僵直着身子,抑制着不让自己颤抖。
慕容轩将脸埋在她的肩膀处,他痛苦地说:“对不起,我已经极力隐忍着自己,可还是无法控制,就这一次,让我抱会你。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不会让你知道我的存在,只要你过得幸福,我就很满足了。”
曾几何时,他早就想这样将她拥入怀中,每一次见到她孤独又倔强的身影,他几欲伸出的手又担心着什么而缩回来。
这一次,他真的拥抱到她,他的心反而更疼的厉害。因为从此以后,他再也不能见她,再也没有借口与她同做一台手术了。
眼泪突然夺眶而出,这么多年的相思折磨,让他再也忍不住呜呜哭出声。
秦木蓉感受到他的痛苦,这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像个孩子一样哭泣。
她记忆中的他,是那么的严厉,那么的冷酷无情,她一度以为他跟鳄鱼一样,是冷血又没有眼泪的。
所以面对他的眼泪,她害怕到茫然无措,不知该怎么办好。
慕容轩却很快放开她,转了身不再看她,嗓子还在哽咽着,说:“你走吧!”
秦木蓉站了一会,打开门,回头看了一眼慕容轩的背影,眼眸带着满满歉意,迈步离开。
慕容轩双手用力摁着书桌,十指泛了白,他的肩膀在剧烈抖动着,鼻翼煽动的厉害,咬着下唇,咬出了血,也没再让自己哭出声来。
秦木蓉下了楼,脚步沉重极了。
慕容夫人在客厅坐着,可秦木蓉的眼中却似乎没有慕容夫人,没有一切东西。
慕容夫人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开门离去。
秦木蓉走后,慕容夫人又眸光担忧地朝楼上看去一眼,叹了一口气。
她这个傻儿子,以为可以瞒得过一切吗?
他是她生的,他心里在想什么,她这个当妈的会不知道吗?
只是他太固执,太执着,她不能劝,不敢劝,除非是他自己看透,愿意从这个深渊走出来。
慕容夫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隔壁齐佑琪家。
齐佑琪看见秦木蓉的车子,她以为秦木蓉会进屋。
可却听见秦木蓉去了对面慕容家。
她有些疑惑,以往若没有天大的事,秦木蓉很少去慕容家拜访。
久不见秦木蓉出来,她盯着秦木蓉的车看。
没一会儿看到慕容轩回来,她想着,秦木蓉应该是在等他吧。
很快齐佑琪一歪头,又疑惑上了,秦木蓉找慕容轩有什么事不能在医院说吗?中午秦木蓉走后,她开门扔垃圾时,遇上慕容夫人,慕容夫人说她又一个人吃午餐,慕容轩在急诊帮着值班。
齐佑琪有些想不明白。
一转眼,看到秦木蓉出来,脚步有些凌乱,上了车,急打着方向离开,险些撞到一旁花坛上。
齐佑琪心跳瞬时加快,秦木蓉怎么了?
她拿起手机,要给秦木蓉打电话,很快又放下。这个节骨眼,她相信秦木蓉不会接电话的,有可能此刻的电话铃声,还会干扰了她的情绪。
她拿起车钥匙,开门,上车,一路跟着秦木蓉。
她一边踩着油门,一边祈祷着千万不要遇上记者,千万不要遇上上次那样的状况。
她聚精会神盯着前方渐行渐远的秦木蓉车子,油门一脚踩到底。
眼看离秦木蓉的车越来越近,她鸣了鸣喇叭。
前方的秦木蓉全然无顾,她的脑海中,此刻在想着一件事。
当年她有学急诊的倾向,于是去听了几节课。当时老师布置了一个模拟处方的作业。
在课堂上,老师拿着她的作业,问着全班同学,对于她所给出的治疗方案,有没有别的不同意见。所以同学面面相觑,都说没有。
老师脸色一沉,没再说什么。
但秦木蓉却记在心里,觉得老师那样说,肯定还有着不同的治疗方案。于是她去图书馆找资料,又去实验室反复做实验,过了时间她也没察觉到。
慕容轩去外市助学回来,见实验室亮着灯,想也不想就知道是她。
她看着慕容轩,霎时看到了从天而降的神一般。
将手中写了不知多少遍的方案递过去,她说:“老师,能不能帮我看看,这病情跟处方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慕容轩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本子,像是并不打算接过来看一眼,说:“这不是我所传授你的范围,别在这耗着了,赶紧回去睡觉。”
秦木蓉将本子收回,眸子里一片失落。
慕容轩却在一瞬间又拿过纸,从上看到下。
片刻,他说:“没什么错的。但高血压陷入深度昏迷,应该还有更直接更有效的治疗方案。”
秦木蓉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他说:“在中医上来说,高血压分为三种,一种是颈椎压迫神经引起的,一种是……”
秦木蓉看着慕容轩期待的目光中不知不觉有了神奇的光彩。
“而它最直接的治疗方法就是……”
慕容轩说得仔细,秦木蓉也听得认真。
慕容轩说的这个方案果然比她开出的处方要正确的多,这才是真正的“对症下药”。
教授不亏是教授!秦木蓉有些受教地点了点头,而后又自怨道:“怪我太笨。没想到这点。”
慕容轩突然摸了摸她的头发,淡淡笑着,说:“这个方法医大的老师是不会教的。只有做过大型心内科手术的人才能得出这个结论,你现在没刚开始主攻心内科,不知道很正常。”
那是第一次,慕容轩“安慰”她,若是往常,慕容轩早已严厉批评她功课不精。
加上他摸着她头发时,唇角带着的那一丝微笑,隐含着一些宠溺,一些包容。
秦木蓉就是从那一瞬间,觉察到他对她的不对劲,后来加上她低血糖晕倒,他时刻为她准备着糖,她才疑虑加深,忍不住问他为何对她那么好。
可他的回答过于冷漠,但冷漠到让秦木蓉心安。所以秦木蓉才再也没有往他是否是喜欢她这方面想过。
如今她才知道,原来他一直隐藏着对她的喜欢。藏的那么深,又藏的那么认真,认真到让她觉得他对她,除了严厉,再无其他。
秦木蓉眸中暗了一下,打了把方向,左拐。
后方跟着的齐佑琪没想到她会突然变了道,来不及做反应,她只能跟着急打方向,车轮瞬间失去平衡,一下翻了车。
齐佑琪忽觉整个人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