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阳光依旧妩媚，看上去很美，晒在身上也很暖。窗外的阳关晒了进来，陈言心情大好，一觉睡到上午9点，通身轻松。
再次面对何红雪时，陈言很自信，作为一名律师的他，每天面对很多咨询者，追问如何利用法律保护自己；也会面对很多求助者，对法律一窍不通，恳请律师帮忙。眼前的何红雪，就如同那样的求助者，眼神在躲闪，弱弱等待着律师的答复。
两天之前，陈言看待何红雪还不是如此，那时何红雪在浓妆的伪装下，高高在上，如同不可亵渎的少女，激发着陈言的好奇心与征服欲。但经过昨夜，见过最狼狈的何红雪，女神形象轰然坍塌，尽管何红雪还是那样伪装，身穿白色长裙，衬托她的曼妙身材；淡红红唇在墨镜、太阳帽的配搭下，格外亮眼。
但陈言总是想起昨晚那双苛求眼神。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不再感兴趣时，就算他再有风度，他的动作也是粗鲁的，甚至有些目中无人。
相遇时，轻轻对视一笑后，陈言便走开了，坐在靠边的桌上，拿着白粥对着榨菜吃了起来。陈言吃的很慢，心情很好，但他的胃口却不好，更多的他在望窗外，看鸟儿究竟何时从棕榈树上飞走。
何红雪在他的前面坐了下来，她没有说话，小口吃着面条，上面还放着红红的辣椒。
场面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双方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却假装不知道，谁不开口说话，装作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专注地做着各自的事情。何红雪专注的是低头小口吃面，而陈言专注的是看着窗外的鸟儿。
一刻钟，何红雪打破了沉默。她似乎呛到了，开始捂嘴，怕弄脏了衣服。陈言向她递出了纸巾，友好地笑了笑。何红雪粗鲁擦了嘴，继续大口吃面，并把上面的红辣椒沫吃得很干净。
“你是哪里人？好像很喜欢吃辣？”像结识陌生人一样，陈言这样发问。在心底，陈言也下了决心，放松心态，重新面对何红雪，何红雪究竟是怎样的，她始终没有改变，自始至终不过是他的幻想作祟罢了。既然如此，何红雪如何活，如何想，都是她的事情，都需要获得尊重。
想通了这一点，陈言更加轻松了，也突然有了胃口，一口便把剩下的粥喝光了，并迅速吃光了剩下的榨菜。
“你好像很喜欢吃榨菜。“没有回答陈言的问题，何红雪反问道。这是女孩习惯的保护措施，对于自己的隐私往往缄默，而又急于打听别人的秘密。
陈言笑道：“对啊，我一年恐怕要吃几十包乌江榨菜。”
陈言的话并没有夸张，他确实喜欢吃榨菜，而且必须是乌江榨菜。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他习惯了这种味道，就会一直吃下去。可是，他的女友却讨厌，她甚至以分手相威胁，要求陈言不吃这种鬼东西，别的东西陈言很多都妥协了，但乌江榨菜没有，他的饭桌上经常有他的身影。
何红雪淡然一笑，不过她似乎不信，觉得陈言在开玩笑，“我还说我一年要几十斤辣椒呢？”
陈言道：“我相信，因为我也喜欢吃辣，我一年就会吃掉几十斤辣椒。”
何红雪笑得更换了，她对陈言的回答很满意。一句很普通的话，却充满无限乐趣，不过，她更开心的是陈言不再对她那么冷漠了。
吃完后，陈言玩弄这牙签，处理牙缝里的杂物。何红雪痴痴叹气，纠结今天去哪里玩。见陈言没有任何反应，又拿出手机查，查圆明新园在哪里，并试探问圆明新园好玩吗。
陈言的回答让她失望了，不好玩三个字便拒绝了一切。
最后，何红雪还是忍不住，还是开口问道：“我们今天去哪里？”
陈言白了一眼，似乎有些不高兴，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笑得很开心的姑娘，是昨晚那个躺在他床上的女人，是那个为了5000元便出卖自己的人。没有好脾气，陈言有些责备道，“你那么缺钱，为什么还想玩，而不是把钱省下来呢？”
陈言的话出自好心，也是出自好奇，但这句话似乎伤到何红雪，明显感觉她的思绪在波动。陈言等待着她的回答，或者说是一个坦承的解释，但是何红雪没有，她低了下头，然后抬头看着陈言说道，“钱，我一定会还你的。”
这并不是陈言需要的答案。陈言知道何红雪的内心在挣扎，但他面对这些早已麻木，多少当事人面对律师时，总是闪烁其词，讳莫如深，甚至是可以隐瞒、撒谎，陈言秉承的原则则是撕裂他们的防备，如果实在不行，选择放弃。
她不会用那种方式去挣钱，然后还自己的钱吧？想到这，陈言感到可怕，他急忙说道，钱不用急着还，如果她用昨晚那种方式去挣钱，他宁可不要。
“嗯。”何红雪回答得很轻，但听着很舒服，这句回答很坦诚，它让陈言对眼前这个女孩有了信心，除了她演技实在太好，不然那种女孩依恋般的羞涩脸红是伪装不出来的。
“那我们今天去哪里？”何红雪抬头问道。
陈言说他不打算出门了，他要赶中午的车。假期虽没有结束，但突然工作有急事，他不得不回去。坦白说，他也想回去了，在此游荡，他就像一个孤独的游魂，除了寻找刺激，他实在想不出这种休假还有何意义。
何红雪有些失落，她知道陈言的假期还有几天，追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去了？”
陈言露出无奈的表情，称工作上有急事，他必须赶回去处理。
“那我陪你坐到中午吧！”何红雪提议道。
陈言直接拒绝，表示没有必要。
面对陈言的拒绝，何红雪没有放弃。反而，她似乎摸清了陈言的脾性，只要继续装无辜、装可怜，陈言是会心软的，是不会退步的。果然，最后还是陈言退步了。
何红雪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和陈言一样望着窗外，看着被棕榈树遮蔽的那片海，似乎听到了海涛声。何红雪感叹道，“小时候，我的心愿就是想看大海，然后在海边有一栋房子。”
这是很多人的梦想，偶像剧里，主人公很多都在海边有漂亮的房子，然后和心仪的另一半在海边做着浪漫的事儿。这样美好的画面，满足了很多少男少女的幻想，但现实的残酷不仅在于他们能否遇上那个心仪的另一半，还在于海景房以它实打实的价格，证明那对于很多人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何况，海边那样的房子真的很少，除了咖啡厅、酒吧。
陈言问道：“你是特意来珠海看海的吗？”
何红雪点头，她透露说，以前她上班时，有一位来自珠海的客人，听说她很向往大海，拼命说珠海的海多么美，于是她就来珠海了。
这是一个滑稽的故事，珠海确实很美，海宾之城，气候宜人，但它的海却不美，由于身处珠江西岸，珠江污染物均在这片海域聚集，如果是特意来此看海，还不如去珠江东岸的深圳。
浑浊的海水让何红雪失望了，她没有看到碧海蓝天，但她喜欢上珠海，她甚至说，她感谢那个曾经说话的珠海人，不然她就和珠海错过了。
珠海对于何红雪究竟有多么大的意义，陈言还无法意识到。
陈言拼命向她推荐海滨城市，如大连、青岛、厦门、北海，讲述他对于每个城市的匆匆观感，比如厦门的鼓浪屿，是文艺女青年的聚集地，差点把那块小岛踩踏了。陈言感叹道，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风情，能够小住一阵，绝对是人生美事一件。
何红雪有些向往，在陈言面前，她似乎不伪装，假装自己去过那些地方。
临近11时，陈言准备离开，三日相处，他觉得今天的何红雪最真实，她果真是一个安静的小女孩，对花花绿绿的世界同样有着渴望，同时也有着深深的恐惧，仿佛提前感知了那些丑恶。
一路上，何红雪都执意送陈言，她的理由是陈言愿意借钱帮了她大忙，她很感激。
上车时，何红雪主动拥抱了陈言，贴着身子，轻声说道，“我会去找你的。”
“为什么？”陈言问道。
何红雪笑道：“还钱啊。”
“可以转账的。”陈言答道。
“我们不是朋友吗？”何红雪反问道。
朋友，陈言是无法拒绝的，所以他也无法拒绝何红雪。但他们算朋友吗？太多露水情缘发生失真的旅途上，互有好感便发生些暧昧之事，但回到真实熟悉的世界后，绝多数都荡然无存。
陈言快步挤上了车，背后是何红雪的挥手告别，手里有一张陈言的名片，是何红雪刚刚强要过来的。在舞动的手里，名片也在摇动，似乎在轻声呼唤着陈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