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位魔王,但不是唯一一位,在十殿魔王中样貌、品行、实力、才华都是异常平庸,但他总会警示自己,他是魔王;他是一位魔王,也不是最心狠手辣,更不是最能隐忍的那位,所以也会经常因为自己莽撞受伤,但他还是会时刻警示自己,他是魔王。
今天是做魔王的第一天,他的父亲老魔王,前几日刚在凛冬之北被其他种族围剿了,逃回来的部队甚至连老魔王的尸体都没有带回来,听说是被对方挂在战车上拿来示威。
这个消息传回来,族里并没有太多声音,仿佛早有料到一般,甚至连葬礼都没有举行过,孩子们该吃吃,该喝喝,他父亲的死仿佛是件无伤大雅的小事罢了。
的确,在魔族中,无论谁死了都是这样,即便你是魔王。
活着时,或许族中人对你以礼相待,那是因为你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利益,然而死后?连庄稼化肥都做不了,用得着哀悼吗?更何况现在正处于全面战争年代,死个魔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凛冬那种地方……不死,才奇怪。
在老魔王战死的第二天,他的母亲便把他推上了冰冷刺骨的王座,事情是那么的突然,甚至他一点准备都没有,早上醒来便被仆人匆匆换上属于他那件印着至高者权利象征的魔王服饰,随后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木讷般的眼神将底下所有人的丑态尽收眼底。
母亲双手合十,看着自己仿佛在祈求着什么,但没多久便被他父亲,哦,不对,现在是他的魔王军了。
他的魔王军先锋首领——卡尔,一把拉住母亲那柔弱的臂膀示意对方不要再说了,但是身为凛冬先遣队队长也是拥有千夫长头衔的霍尔,却斥责了卡尔的行为。
随后……很多……更多的人,加入了争吵,但这时的他已经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接连几天,他每天要做的便是坐在王座上,面对底下两派,甚至好几派人的斗争,许久后终于吵出了结果,让他这个新魔王签个字就行,而他的母亲却已经不会出现在这里,或者说,除了第一天自己坐在这里看到过母亲的身影后,好像便再也没看到了,去哪了呢?他也不知道,也没人告诉他。
北方的凛冬悄然降至,即便魔王族也开始为抵御即将到来的严寒做起准备,他原本被计划半个月后便要出征完成他父亲的未完成的任务,但恰巧因为凛冬的提前到来,不得不将计划推迟。
北风呼啸而过,时而卷起阵阵白色星点般的雪花,时而吹打在他的脸颊上随后融化,有些凉,魔族体质还是可以的,比起传说中生活在绿水青山的人族、妖精族要强不少,但比起生活在这凛冬极寒中心的风暴一族,那就差的太远了。
这个冬日……过得格外安宁。
哐哐哐!
这是门被不断敲打的声音。
粗暴的敲门声让他从沉睡中惊醒,有敌人?凛冬土著杀过来了?
不过随后门外的一声魔王殿下,让他的心算是放下了,看来是催自己给他们盖章啊,忍着心中强烈的不满,快速穿好衣服,要问仆人去哪了?他不喜欢仆人,从被推上王座的那刻起,他便不相信任何人了,真的害怕哪天自己一睡不醒。
中途饭都没有吃,洗漱也没进行,就这样带着一副困意被自己的好臣子这么一拽就赶去了魔王殿。
等到了的时候,殿前已经很多人了,见魔王过来纷纷露出悦色,一个个嘘寒问暖,或斥责这么鲁莽带他过来的那个臣子,但却没有一个说对他的狼狈样子做出评价,是不敢吗?那是无视,在他们眼里他只是个一个负责盖章的工具罢了。
今天要说的事是北伐,十殿魔王中,他们这这一系的目标便是征服凛冬,这个目标是从太爷爷时便定了下来,到他这一代,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魔王换了一个又一个,部下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可却没有一个人反对这一讨伐,事实上他也不敢,这不仅是祖上定下来,也是十殿魔王各自的领地,放弃了想怎么办?魔族大部分收入基本上都来自虐夺,放弃了,就等于放弃了生存。
在他这个魔王盖章过后,不知道第几次的北伐也算是定了下来,部族上下欢声雀跃,期待着这一次的北伐部队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物资。
明明外面世界还在下着雪,远在凛冬土地上那些魔族战士的亡灵还未消散,还会死人的好吧。
他想阻止,但他没法阻止,没人会站在他这一边,他要做的便是努力配合,因为他不想死,听说……死前很痛苦,他怕痛;听说,死后会很冷,他怕冷;然而更重要的是,死后……什么都没有了,他亲眼见过被抓来的战俘死后衣服、脾脏、血肉,但凡能用到的地方,没一点浪费。
魔王军的出征时间一天一天逐渐来临,他也是时隔几日便被拉了过去盖个章子,有时候他真想直接将章子扔给他们,让他们自己想着盖去,但他是魔王,这一点永远都在警示着他,魔王……万人之上的君主,另众生恐惧的代名词,只要他还是魔王,只要没有人抢夺这最后的权利,他都不能让出,总是幻想着,某一天他能靠这最后的权利推翻这残酷的现实。
在出征两年后,他倒在了雪地之中,身上插满了长矛,温热的鲜血渐渐染红地面,好痛,好冷……这是他最后的想法,而他的周围已经不见一个活着的魔族战士了,耳边除了北风的呼啸,便只剩下凛冬土著用他们的语言仿佛在嘲笑什么,但他已经听不清了,好遗憾。
与此同时,魔王死亡的消息又一次传回了部族,当然也带回了很多丰富的物资,部族中欢喜声一片,而王座上,一个陌生的男子坐在上面诉说着什么。
“凛冬那种地方……不死,才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