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罕城以东二十多里的海岸,也是一个无人区。传说上古雪陵王将噬魂使斩于此处才换来了雪陵国一千多年的平和。
这里没有海风没有沙滩,只有那如森森白骨一半惨淡的石块。在雪陵人看来,这恶魔葬身的土地上的空气似乎都弥漫着腐臭味。
破败的景象也意味着这儿人迹罕至,正因如此这里倒成了私矿矿主违法开矿的乐土。
这天与往常不同,穿着黑袍的矿主正在海岸上远远的看着自己雇来的打手挥舞着皮鞭督促着抓来的矿奴将漂在海面上的一艘怪船拖至岸边。
打手个个满脸横肉腰挂短刀,舞出皮鞭的同时似乎也发泄着平日里的无聊。皮鞭粘上皮肉就是一道血痕,但衣衫褴褛的矿奴只得默默承受,即使再疼也没人敢大叫出声。
黑袍矿主早就习惯打手这种夹带私火的行为,只是盯着那艘船,表情闪过一丝担忧,总觉得哪里不对。
怪船的船舱里,蹲着一个青年,狭长的眼睛警惕地盯着海岸。长相还算俊俏,但人字拖和沙滩裤与周围的环境似乎不是太契合,更是跟海岸上的强盗矿奴格格不入,身后的桌子上摆着早已因电量不足而关机的手机和电脑。
程煜的手中紧紧地握着一个空酒瓶,这就是他现在唯一的防身武器。眼下那些手持皮鞭腰挂短刀的明显不是好人,要是被他们抓到只有两个结果——被当场杀掉或是向那些衣衫褴褛的人一样沦为奴隶。
相比起来倒不如舍命拼一把,被一刀捅死倒也轻松。
眼看一名打手已经爬上了船,脚步声越来越近。
手中的酒瓶握得更紧了,但程煜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倒有了点视死如归的坦然。
没人不怕死,程煜也不例外,但他之前已经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漂泊了一天一夜,本以为最终会因为缺少食物和水源而孤独的死去,但如今船竟然靠了岸,即便是自己不敌也总能在死之前弄出点响声。
“砰!”响声来了,受不了那越来越近脚步声折磨的程煜,主动出击闪出了舱外,将空酒瓶狠狠地拍在了那个上了船的打手头上,酒瓶瞬间碎裂,强盗头上顿时血流如注倒了下去。
船下的所有人被船上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惊异的张大了嘴巴,没有人会想到这艘怪船上竟还藏个活人。
但一酒瓶子明显不能把一个膀大腰圆的打手置于死地,那名打手已经爬了起来,抽出腰间的短剑像程煜逼近,满脸鲜血大喊大叫的模样确实有些吓人。
程煜虽然短暂的闪过了一丝惧色,但迅速平静了下来,将手中那碎了一半的空瓶子给扔掉,弓腰前倾伸出双手起了一副格斗的准备姿态。
他十几年前因为一场地震成了孤儿,跟着山里的师父习了几年武,那半拉碎瓶子没有丝毫作用,反倒不如腾出双手试试师父教的那套小擒拿手到底管不管用,若是管用便能反杀,今天至少还能换一个,若是不管用那便万事休矣,结束这并不幸福的一生。
打手持刀慢慢的逼近,程煜从容的慢慢后撤保持距离。说起来程煜也算是个大场面先生,虽然平时可能有点谨小慎微畏首畏尾,但关键时刻却总是异常的头脑清晰,但面对生死时刻竟也如此从容这是他自己都没想到的。
“嗖!”,程煜还未出手,却见一支弩箭带着凌厉的风声穿过了强盗的头颅,结实的钉在了船体上。弩箭滴着血,箭身上还挂着一丝从强盗脑袋中带出的白色物质。
强盗张着的嘴巴还未出声便直挺挺的跌下了船。
程煜愣住了,一时间胃里翻起云涌尽管他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尽管这比战争电影中的情节要血腥的多,但他很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海岸上的其他强盗也愣住了,惊异的看着船。一个同伴突然就这么摔下了船,没人知道出了什么事,一时空气安静的可怕。
“有埋伏,快隐蔽!!”率先反应过来的黑袍矿主突然大吼一声,并迅速地闪进一块巨石后面。
但为时已晚,无数的箭雨已经伴随着哨声从天而降,瞬间就有十名强盗中箭身亡。
强盗和矿奴四处逃窜躲避着箭雨,海岸变得混乱,嘈杂。
不远处,一个个身着轻甲手持剑盾的士兵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海岸上,目露凶光。如一头头野牛般冲向海滩,杀声震天。
砍杀声、哀嚎声、叫喊声响彻整个海岸。
躲在石块后的黑袍矿主戴上了长袍上的兜帽,轻轻的念起了一段咒语后,身边竟生出了肉眼可见的白色寒雾,双手中凭空出现了半米长的冰锥随时准备射出。
但他不知自己百米内早已靠近了一名手持法杖的灰衣人,灰衣人轻蔑一笑,快速的念了一段咒语,随后将镶着晶石的法杖狠狠地刺向地面。
矿主身边的寒雾突然消散,手中的冰锥炸裂开来化为满地白霜,捂着被冰锥炸伤的双手跪在地上痛苦哀嚎,叫声凄厉、惨烈。
蹲在船上的程煜被海岸上的惊得合不住嘴,满心的疑惑,眉头紧锁。海岸上充斥着血腥味,拍打在岸边的浪花也早已泛起了微微的红色。
“小子,想活命的话快跟我跑!”一个身穿破烂的矿奴向着远方逃去,经过船边时朝着程煜扯着嗓门喊道。
程煜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看到杀红了眼见人就砍的士兵也顾不得多想跳下船跟着矿奴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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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人在危急时刻所爆发的潜能是无法估量的,虽然不知道跑了多远,但在这个如镜子般美丽的大湖旁边,再也听不到海岸上的一丁点动静。
在海上渴了许久的程煜将头扎入水中疯狂的补水,好像要把这个湖给吸干一样。
补水完毕后有点不知该干什么,看着那衣衫褴褛的矿奴,打起了招呼:“你好。。。”
那男子虽然须发浓密满脸污垢,但也能隐隐地看出一股豪气,但听到程煜打招呼后一时皱起了眉头,答道:“我好?这幅窝囊样我好个屁!这破布条连腚都遮不住,你说我哪好?”
程煜索性也就不说话了,既然21世纪打招呼的方式不合适,那就等这个大老粗先说。
“你小子是华夏人吧?”男子平了平气开口问了起来。
“是吧。。我们那一般不这样称呼了。”程煜有些迟疑,中国人自然是华夏儿女,但没人会说自己是华夏人。
听到程煜的答复后,男子可能有些累坐在了地上,竟咧嘴笑了起来:“这传说中的登陆客,没想到让我老萧给碰上了,还他娘的是华夏人。哈哈”
程煜看这位老萧态度有些好转,便打算张口将自己心里的疑惑问个清楚,但还没开口却被对方制止了。
“我知道你小子有很多想问的,传说登陆客刚来的时候都这样。只不过我跟你也说不清,你待上几日便也都了解的差不多了。”老萧抢先开口,又观察了一下四周:“先休息,这儿还不一定安全,要是有什么动静咱们还得赶紧走。”
程煜想了想,自己的问题太多,要是真问起来反倒不知该从何问起,索性笑了笑说道:“萧大哥,你一直提到登陆客,可我虽是乘船登陆而来,但并不指登陆客是什么意思,日后何去何从还得麻烦萧大哥指一条路。”
古人说话是这样的吧?程煜也不敢肯定,只得从记忆中的影视剧里模仿了起来。
“你若是个普通的年轻人,我老萧还瞧不上呢,但你既是登陆客,我愿意跟你交个朋友。”老萧很热心的说,但看着程煜的眼神就像发现什么宝贝一样。
程煜不傻,自然看出了老萧的动机并不单纯,但此时也顾不了这些了。自己穿越而来什么都不懂,若没有人帮着一点只怕活不过半个月,现在别说交朋友了,就是现场喝鸡血拜把子程煜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略微的迟疑没有逃过老萧的眼睛,赶在程煜回复前接着说道:“我也不藏着掖着,最近诸事不顺落得这般田地,已无翻身的可能。你虽然看上去还嫩得很,但既然是登陆客想必日后必有一番作为,我老萧就是要利用你来翻身。”
这么一说,程煜反倒放心了,虽然还不清楚登陆客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但听上去还挺厉害的。而且对于自己被利用,他并没有太反感,世界本来就充斥着利用关系,若是这关系处的好,互相利用谋个双赢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萧大哥,我叫程煜,你就是我在这的第一个朋友,以后还得多劳烦萧大哥了。”程煜淡淡的笑着,随后又问了句:“登陆客很厉害吗?”
“你乘船从东海岸而来,肯定是登陆客。雪陵上千年的历史也就来了六七位登陆客,但都是现在史书上赫赫有名的历史人物”老萧说完索性躺在了湖边。
“咕~”程煜饿了许久肚子,此时也不再反胃大声的抗议了起来。
“别想那么多自然就不饿了,一切的苦难街来自与欲望。”老萧翻了个身,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听到老萧这颇具禅意的敷衍回答后,程煜扬起了嘴角。虽然肚子确实饿了,但心情好了不少。
本以为自己要在那艘小游艇上永远的漂泊下去,但此刻踩着脚下地面的厚实感让他回味无穷,尽管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但这也是自己重新开始的机会。况且自己本就是孤儿,在以前那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东西了。
这里虽然有程煜未曾见过的野蛮和血腥,但程煜很明白,自己有着更多这里所没有的东西。
既然身为登陆客,那就做一番事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