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雷裕自家中的床上醒来,他先是坐起来打个哈切伸个懒腰,接着伸手从别人手上拿过一件白色睡袍披在裸露的身体上。
一个小个子女人接着一只腿跪在床边上,向他面前摆上一只白色餐盘。雷裕一边吃面前的早餐,一边努着嘴道:
“西西娅,去把窗帘拉开。”
在他旁边毕恭毕敬的小女仆一路跑到窗边,接着一下一下向上卷起珠帘。
一个魁梧的大个子男人推门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虽然上了年纪,但面容姣好的女人。大个子男人一进屋子就径直上前端走了雷裕面前的餐盘,他接着恶狠狠的瞪一眼战战兢兢站在窗前的西西娅。
雷裕一看到高个子后面的女人就迫不及待的向她伸出双手,刚刚吸食米粥的嘴巴吧唧吧唧的嘟囔着:
“妈妈,妈妈,快过来抱抱儿子。一夜没见都想死了!”
宋奕面上愤愤,但还是朝儿子走去给他一个大拥抱。
小个子西西娅在大个子的推攮下走出门去,宋奕忍不住将儿子的头往外推:
“三十好几的人了,也不见带个媳妇回来,天天粘着老妈,让人家听了笑话!”
雷裕的头尽管在重压下向外扭曲着,但是双手仍旧紧紧箍着宋奕的并不瘦弱的腰肢。他的晶亮的眼睛一直笑盈盈的盯着他的老妈,直到对面的中年女人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也就带着小女朋友回来了,”她本来抵着雷裕头的手改为摸着他长出胡茬的脸颊:
“就跟山里的,那个人一样,不定什么时候,你也就躺在别的女人怀里的,我呢?则是既喜又愁!”
“把胡子都整理干净,你还是我儿子吗?!”
雷裕听完母亲的话一直愣愣没有反应,直到走到门口的宋奕转过脸来呵斥他,他才抬起若有所思的脸,朝着那头咧嘴一笑。
宋奕走后,矮个子西西娅端着一杯柳橙汁过来,她一面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一面用细小的仿佛自言自语的声音说道:
“您表弟的司机刚刚发消息来说,他想见您。”
“谁?”
穿着裤衩,披着白色真丝睡衣的男子突然走下床来,接着环抱着手臂弯下腰贴在小女仆的耳边,西西娅吓一跳,但是一向知道主人性子的她只是面上一红,仍旧盯着面前晃荡来晃荡去的柳橙汁说:
“您的表弟,就是那位。”
西西娅朝着床侧面的银色办公桌走,接着屏着呼吸小心翼翼放下直筒杯。她把餐盘放在背后,才抬起小小的白里透红的瓜子脸。
“夫人教您以后下去一起用餐,说要是我在私自给您送餐就叫我滚蛋。”
雷裕一面向另一面的浴室走,一面朝后头摆摆手。
“骗你玩的,你还真信呀!”
西西娅对面的浴室里传来令人遐想的水流声,影约可见男人的魁梧的肉身,胸肌,腹肌,和大腿肌肉若隐若现,西西娅发着呆,却冷不防被一只大手掌拍飞了美梦。
“亚当,不去准备车子,瞎晃悠什么?!”
之前来过的大个子男人一副幽怨的表情盯着面前矮小的女人,终于在看到她面上一缕来不及抹掉的红霞,气呼呼的拉她就走。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门外的走廊上,不乐意的西西娅就急红了眼,又哭又喊着:
“你欺负人,你放手,你混蛋!”
亚当的面色一直紧绷着,身后的那个女人也太不安分了,只见她又哭又闹,简直不忍直视,终于他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一下子捂住她的嘴巴,他的嘴巴紧紧贴着她的耳朵,他尽管气愤,却仍旧耐着性子解释:
“你站在那看也是没用的,你和我才是一对,你不知道你妈妈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了吗?”
一说到这个西西娅扭动的就更起劲了,她蜷缩在亚当的双腿和臂弯中间,瞪视着仇恨的双眼不住呜咽,甚至一口咬伤捂着她嘴巴的手。
迟迟不见儿子下楼来的宋奕走到儿子门前的拐角,就看到这样一副令她目瞪口呆的画面,她不想大声喧哗,吵嚷,坏了自己的形象,只是伸出戴着精美黑色丝绸长手套的手指朝两人面上一指,然后雄赳赳气昂昂的转身离去。
雷裕清洗干净自己的身体,就一直心情很好的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自己的长脸。他有着一张不逊于表弟葛奇真的面容,而且相对于表弟的阴森之感,他更给人阳光大男孩的印象。他朝镜中帅气的男人一眨眼,接着利落的拿起剃须机开始清理面部。
不同于居住在山里的葛家,雷家不大也不奢华的院子就坐落在GW商业区的边上,在门卫二十四小时的值班中,雷裕开着宝马一溜烟儿使出了家门的院子。
坐在客厅里训斥司机与女仆的宋奕一看到出现的白色的宝马就忙不迭赶到门口,但是无论她怎么呼喊,或者怎么挥手,那里面的人依旧笑意盈盈的一去不返。
雷裕穿过GW的入口,门卫都已经站了起来,他却看也不看的继续向前行驶。
雷裕的车子一直驶到山中站,在阳光中闪光也落叶的竹林前,四只车轮不约而同的戛然而止。
雷裕刚刚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只见从竹林里窸窸窣窣出来一个他不太喜欢的人。徐燕看见早早就等在这里的雷裕也是一愣,接着就嘻嘻哈哈笑起来。
“那个小****就真的值得你这样?不还是你表妹吗?你也下得了口?”
雷裕的屁股和脚在车外,头和双手却还在车里头,透过车窗虽然看不见那个凶巴巴的女人在说什么,但也感觉不是好话。她走过他身边,他就突然起身拽住了她。
“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徐燕穿着草绿色细高跟鞋,却依旧矮雷裕一节,无奈她在怎么垫高脚尖,俯视他的男人也依旧面不改色:
“我才不关心你在说什么屁话,我只问你,听说我表弟找着女人了?”
一听到这个徐燕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一想起那天葛奇真抱着那个女人出现的样子就浑身瑟瑟发抖。
看徐燕阴沉的反应,雷裕感觉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他一把将徐燕推得远远地,继而又坐进车里。
他抬头望对面的女人,徐燕也低头盯着他。
葛妍从竹林中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宝马车里的男人与自己的日语老师大眼瞪着小眼。她悄无声息的走到车子的另一边,直到她敲了敲窗子,那里面的男人才突然紧张的朝她望来。
“又不上班?你现在干什么呢?”
盯着后视镜,看着长腿细腰的徐燕走远的样子,雷裕终于想起来副驾驶座上的葛妍,他漫不经心的问道。葛妍也望着那个女人向山下走的样子,她也无所适从的说:
“就跟以前一样。”
“听说你哥哥找到女朋友了——”
“带我去那里——”
雷裕与葛妍一同对对方说着,接着宝马车一转弯,笔直朝前开去。经过张丹所住的巷子,却没有停下来,在越来越密集的“拆”字中间,靓丽的宝马左拐右拐,最后在一处废弃的养殖场前停住。
“你哥哥要将这里全拆了吗?”
雷裕一边关上车门,一边对从另一边出来的葛妍问道,葛妍不说话,只是拽出手腕上的橡皮经将卷发绑成马尾。
雷裕推开养殖场生锈的铁门,就停靠在那里。在他面前一片荒草的旁边有一幢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平房,葛妍如花的美貌出现在这里,竟然使面前荒芜的世界变得神圣起来,就连初秋早晨的阳光也变得十分暧昧。
葛妍的身影消失在平房斑驳的木门里,接着里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夹杂着几声架子鼓的打击声,像是伴奏似得。
没一会儿,里面传来鬼哭狼嚎的叫喊声(听得出是两个男中音与一个女低音),架子鼓的鼓点像是急速下坠的落叶一般震荡着雷裕的耳膜,电吉他仿佛电波一样的音符也将雷裕的身子越推越远,终于他忍无可忍的回到车子里做好,望着在静谧的阳光与震颤的音符中摇摇晃晃的,眼前衰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