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江山社稷,千秋万代!”祭祀礼官说完,四面的长号吹响,祭台之巅,司马炎身着龙袍,面向洛水之滨,双手作揖,行跪拜之礼,身后大臣跟其跪拜。“礼毕!”祭台之下,百张大鼓同时敲起,声震天动地。
司马炎在一片鼓声中遥看四周,滔滔洛水,浩浩汤汤;巍峨周山,郁郁葱葱。这个刚刚而立之年的青年人掌握了当时华夏大地的最高权力,蜀汉已灭,东吴即望,一统天下的机会已经送到了这位晋朝首位皇帝手中。
司马炎从祭坛上走下来,周围群臣都弓腰作揖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登基,万方归服。”......司马炎只是稍作寒暄,来到陈留王曹奂身边,曹奂赶紧起身作揖并说道:“恭喜皇上登得大宝。”,司马炎笑道“陈留王见外了!你我兄弟这皇位谁做不一样呢?”
曹奂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臣不敢,皇上乃是真命天子,又怎能和臣等凡人所比呢?”
“哈哈哈,爱卿快起来!”司马炎将瘫倒在地的曹奂拉起,众人见状都上前托付曹奂。司马炎稍稍为曹奂拍打衣服上的泥土,抬起头问道:“曹老弟,你看这龙袍穿在兄弟身上还尚可吧?”
“可、可,再适合不过了!”曹奂听到司马炎话又差点摔倒在地,幸好周围还有人搀扶着。
突然,司马炎眼中闪过一丝寒意,问道:“与你比呢?”
曹奂再次匍匐在地,“陛下是真命天子,天下共主,臣先前侥幸得到皇位,现在已经物归原主...”曹奂还想说些什么,司马炎已经向营帐走去。曹奂满脸冷汗,却又是深深的无奈。
此时刘禅走来,给曹奂递过去一块手帕“小老弟,来擦擦汗吧!”
曹奂接过手帕,抬眼一看冷冷地看了一眼道“呵,原来是安乐公啊!洛阳不比天府之国,可还习惯?”
刘禅随性一笑“哈哈,托魏国君主的福,寡人吃的饱睡得香啊,不过看您的脸色可是有些‘水土不服啊!’。”
“安国公见笑了,现在你我一样了,再也不是两年前你在下我在上的时候了!”
二人低语着,汇入返回营帐的人流中,一会儿就融入了茫茫人海。洛水两岸旌旗飘扬,战马嘶鸣,人声鼎沸。大典已经进行了三天,今日就要返回都城洛阳。
次日,章含殿上司马炎宴请大臣。
司马炎待众人行礼完成之后道:“众卿家不必多礼,快请坐。”说完端起酒杯,“承蒙各位和天下对朕的抬爱,让我司马炎登得大宝,这杯酒朕敬各位和皇天后土。”说完一饮而尽。
座下大臣也都陪着一饮而尽。此时司马炎对旁边的太监看了一下,太监立刻明白了,宣道:“歌舞开始!”
从门外进来两排衣着鲜丽,身材婀娜的舞者,殿中丝竹、编钟等雅乐响起,在音乐中舞者翩然起舞,令人眼花缭乱。司马炎微笑着看着若有所思,底下大臣也都直勾勾的看着丝带翩然,步舞轻盈的舞者。
“王司徒,看着美女多水灵啊!”
“婀娜而不妖,艳丽而不俗,真若天女下凡啊!”
“哎呦。这里边还有胡人呢!看她那眼睛亮入碧水。”......
一个节目下去,另一个又在乐声中上来。不久便上来了蜀中乐曲,并以加之蜀地美女跳舞助兴。刘禅身后的蜀汉旧臣们个个掩面或低头流泪,殿中大臣都将目光投向这里,只有刘禅怡然自若,不为悲伤,并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大典之上如此失态!”司马炎看了看不经意间问道:“安乐公思念蜀地了?”刘禅笑着答道:“洛阳城中如此繁华,又承蒙皇上对臣厚爱,乐声在耳畔,舞姿在眼前,如此好的生活,臣怎会思念呢?”,司马炎笑了笑,示意歌舞继续。
曹奂在深深瘪了一眼刘禅,摇了摇头,又拿起了酒杯。刘禅的旧臣郤正正站在他旁边,趁着给刘禅倒酒时对他说:“陛下,下次司马炎如果再问这件事,您应该先注视著宫殿的上方,接着闭上眼睛一会儿,然后再张开双眼,很认真地说:‘先人墓冢,远在蜀地,臣没有一天不想念啊!’这样,司马炎就能让陛下回故乡了。”刘禅听后,虽然摇了摇头,但牢牢记在了心中。
几杯酒后,大殿上的气氛活跃了起来,此时司马炎令人撤去歌舞,请上了当时以为占卜名士封峦,司马炎走下来对封峦说:“晋国初立,请先生为朕卜上一卦。看看国祚几代”,封峦说:“臣谨听帝令。”封峦一阵做法后对司马炎说:“恳请陛下将蓍草按照心中所想摆好。”
司马炎先是对天祈祷然后将蓍草一一放好,待司马炎放好后,封峦将蓍草按照《周易》各个卦位规整,待一切准备好之后,封峦定睛一看,立马面如死灰,跪倒在地。
司马炎大惊:“如何!快讲!”
封峦恐慌万状,匍匐在地,颤抖着说:“陛,陛下,臣臣从卦象上看,国祚,国祚...”
“快说!”
“陛下,国祚为一。”国祚为一意味着晋朝只有一代皇帝。
司马炎一个踉跄,身后太监和大臣赶忙上去扶住,贾充连忙说道:“来人,快把这江湖术士拖下去斩了!”
司马炎定了定神,向卫士摆了摆手,说道:“封峦,这卦象果真如此?”
封峦早已吓得不知所措,“陛下,臣就是有万般胆量也不敢犯欺君之国啊!”
司马炎抬起头,闭上了眼睛。晋国开过君主,从尔虞我诈和刀山血海中走来,又怎会轻易相信占卜之术?只是朝堂之上大臣均在,这个台阶又该如何下去呢!
此时裴楷走向前来,开口道:“陛下,臣听闻,上天得一意味着清明;大地得一,意味着安宁;侯王得一,则能成为天下的中心,万国来朝。”
司马炎龙颜大悦,“裴卿也懂占卜之术?”,裴楷说道:“臣幼年在终南山的时候听道士们讲过。”
这时候贾充也说:“臣也听闻,道家典籍《道德经》中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说法,世间万物均来自道,又以道衍生生灵百万。”
司马炎捋了捋胡须,笑道:“好一个道生万物,今后就将道教奉为国教吧,由祭祀司徒管理。”裴楷解决了皇帝下不来台的窘境,而且给刚刚登上曹家天下的司马氏开启了一个好头,大臣无不佩服。
司马炎让封峦起身,“你这占卜之术不到家啊!”
封峦不敢正视司马炎的眼睛,唯唯诺诺地说:“臣术业不精,从此归隐田间,不再惑众。”
“这怎么能行呢,你去裴楷家跟他学习吧!”
司马炎指着封峦对裴楷说:“朕将此人赏赐与你了!”
裴楷连忙谢恩。这意味着封峦从此连庶民都不是而是一个奴隶,但是比起人头落地,这个结果也是不错的了。
歌舞又至,酒席间又恢复了先前的和谐和愉快。
酒宴到了亥时,众大臣都已经半醉半醒,司马炎突然又问刘禅和刚刚同样的问题,刘禅赶忙将郤正教他的复述了一遍。司马炎听了,问道:“咦,这话怎么像是郤正说的啊?”
刘禅表情很惊奇的问道:“陛下您怎么知道的呀!”
司马炎及左右大臣哈哈大笑。
司马炎见刘禅这般表现,如此老实忠恳,宴后将在刘禅府邸旁边监视的人撤去。
章含殿里灯火通明,觥筹交错;殿外星星点点,远处几颗流行从北方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