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送亲队伍喜气洋洋的穿梭在热闹的大街上,在拥挤的人群中分开一条道,吹锁呐的吹锁呐,打锣的打锣,吆喝的吆喝,一个头戴大红花的喜婆子一扭一扭地跟在喜轿边,满脸笑开了花。
一个朱唇剑眉的男子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吉服,骑着白色的马,戴着喜花,喜洋洋地,眉目里全是自喜。此人赫然是石子牧口中的八脚虫季建元。
人群,喜队,都充满着快乐,高兴。坐在轿中的人儿听着外面的热闹,只觉自己在天地的另一方,自已被囚锁在冰天雪地中。
眼泪叭嗒叭嗒的落下,只觉悲伤万分,事情怎么会这样,心中千不甘万不愿,但弱小的自己似乎真的无力回天。
兰若低下头,厚重的盖头让她想甩掉,眼睛透过盖头下方看到的却是自己的手上一道索,脚上一道索。
不,她不要嫁,不要嫁给季公子。
“娘下山寻你,多亏遇见了季公子,不然还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你呢?”
“乖啦,若若,你和娘都是弱不禁风的女子,兰家的玉铺怎么才拿得回来,多亏了季公子,把咱们兰家的玉铺拿回来了,人家只想娶你,不管怎么说,你嫁过去也是季大元帅的儿媳妇,这多风光,这才是你最好的归宿,而且还能凭自己的力量报了这大恩呢。”
“我不嫁!”
“反正,若若,你不嫁娘就绑着你嫁。”
“我还是不嫁!”
她从小到大,美娇娘还没有这么凶过,还没有这么强硬过,反抗无用,她真的是被绑上花轿的。
呜呜呜,石大哥,你在哪里?
心底的呐喊穿过花轿,穿过喜队,穿过看热闹的人群,直直穿入一座茶楼窗边的石子牧心中。
心中一痛,一刺,若若在叫他呢。
依旧戴着一具冰冷冰冷的银质面具,阳光射在面具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茫。从面具中透出的一双如鹰眼眸,直直的看着那快路过的花轿,浑然不觉四周人对他奇特的打量,更没察觉到不远处,几个人正叽叽歪歪的笑看着他。
该死,十指紧握,露出青筋根根。
他是很犹豫,但不代表他容许那个呆头呆脑的季建元迎娶他的小若若。抽出腰间姑姑的谍报网传来的谍报,紧紧地捏在手中,都怪他,都怪他。
那日传来谍报,孟辰竟把兰家的玉铺卖给季建元,而季建元以玉铺为聘礼,今日迎娶若若。
若若竟也愿嫁给他?此时那丫头在花轿里是在哭还是在笑。
风云陡然起!
那张面具下的脸显出怒来,随即又平复,不管是谁,也不能抢走他的若若。
“若若喜欢你,爱你,管你长得好看还是难看,你这笨蛋。”脑里不由冒出昭阳气急败坏的对他大骂的那副面容。昭阳说得对,他其实能感觉到若若的感情,是他自己乱七八糟想些有的没的。
若若,不知道你现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对不起。
嘴角泛起坚毅的弧线,若若,我会带你走的。
喜队的人只觉眼前一花,似乎有股风刮过,怔了一下,轿夫只觉这风刮得邪得很,轿门似乎都让这风给刮起来了,只觉肩上一沉。
众人看了一下,周围看热闹的人脸上还挂着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尤其是准新郎季建元面上全无半点儿不对之色。众人心中的疑惑全扫而光,又锣鼓震天,唢呐婉转,喜乐阵阵。
兰若突然觉得狭小的空间内,突然多了一股熟悉的气息,竟一下忘了掉眼泪,反射性的扭头朝着熟悉的气息看去,却忘了头上还顶着个红盖头,什么都没看到。
只觉这人在移动,她的头便跟着移动,心中却是万分惊喜。感觉他坐在了她的左边,和她挨得紧紧的,她只看得到白色的衣服。
一支铁臂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扣住她的香肩。
“石大哥。”轻声的呼唤,带着的却是肯定。没错,是石大哥,就是石大哥。
石子牧伸手掀起惹人厌的红盖头,一朵雨中花便在他面前绽开。
此时的小兰若是朱丹勾勒娇唇,峨眉粉戴,眼带俏,眉带喜,脸带笑,浑身上下都是喜庆。只有那脸上有一路路白色的印记,低头看去,衣襟也有水渍,一双玉手被绳索捆着,手被上也是湿润润的。
石子牧不由动容,他知道怀中的女子爱他有多深。手一挥,索缚尽除。
低头吻去,密密匝匝的亲吻,绻缱、缠绵和眷恋,温暖着兰若身体,灸热了她的心,酥麻麻的蔓延到四肢。
“石大哥。”如丝如吟般的呼唤,带着点点哭腔。人家是真的委屈呀。
呜呜咽咽地哭起来,石子牧知道他的小若若心里有说不出的屈楚,哭吧,就哭出来吧。干爽的手指为她拭去眼泪,为她清扫着小脸上多余的水渍,只是这猫似的哭声是越来越大,快变成嚎啕大哭了,这外面的喜乐怕也掩不了。
石子牧无奈地笑笑,一支大手捂上了兰若的嘴,只因手太大,掩住了兰若的半张脸。
低着头,大大的眼睛斜斜的看了一眼石子牧,不是吧,连哭都不让她哭了,不哭她很郁结的。
“乖若若,不要哭了。”石子牧好声好气地哄着。
被掩着,便不想开口说话,使劲的摇摇头,强烈表示不同意石子牧说的,可依然没有摆脱大手的禁锢。
“小若若,跟你说,一定要听话,别哭了。”
兰若这段时间来的委屈,心有所属却被迫他嫁,所有的一切一切,在见到石子牧,能不发泄出来吗?
小小的恨意顿时发泄了出来,小小红嘴一张,坚利的牙就小小的一口咬上了石子牧捂着她嘴的厚实手掌。
狠狠的,却又实在狠不下心来,狠下一口却又马上放轻了。
石子牧的眼里全是爱惜,怜宠,这个小丫头,真是可爱极了,没想到难得生气,也是这般让人爱不释手。
只觉手背是一片湿,是若若的泪吧!
手掌也是一点润,那不用说了,是小若若的香液,呵呵!
“若若,带你走好不好。”时候差不多了,再不走,难不成真让若若嫁给那个呆子季建元呀。
兰若一听,立马睁大了眼睛,黑黑的眼仁里全是石子牧的身影,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眼角上翘,全是跃喜。
捂着兰若的手一滑,从细细的颈肩划过,一颗黑黑的头凑近兰若的肩夹,温热的气息让兰若有一丝骚痒。
兰若心中一惊醒,又是如晃鼓般摇头。
石子牧撇撇嘴,心中马上回悟,这个动作他是什么时候跟小若若学会了?“怎么了?不愿走?”
兰若睁大眼睛,却闭嘴不语。
“你想嫁给季建元?”心里明知道若若不是这样想,不然也不会被绑着上花轿了,可他却忍不住这样询问,什么时候他也失去了理智。
兰若使命摇头,就是不语。
“小若若,跟我走吧,以后一直陪着你,宠着你,不再欺付你。”引诱开始。
“那个呆子真的不好,他没有石大哥疼你的。”
“若若,要不,你说你要怎样才跟我走?”
“若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见兰若还是不语,鼓着嘴直瞪着他,知道兰若的气还没有消,是在怪他不懂她的心,是在怪他一直躲着她吗?
手掌一翻,他将温玉垂在了兰若的眼前,轻轻地温柔的为她再次系上:“不要取下来,无论如何都不要取下,这是我给你的!”一句话轻轻地却凝聚了他一生的承诺,叫她如何不动容!
唉,叫她如何再气嘛,她的委屈也在他的细言细语中消失殆尽。
迟疑的说声:“我娘,还有玉铺。”虽然美娇娘这事没做对,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她的美娇娘呀。
“不用担心,这些事交给我。”
交给石大哥,自己家的玉铺好像不是那么好拿回来的,自己跟着石大哥走了,好像是逃婚吧,还是逃的季元帅家的婚,好像也是个天大天大的事。石大哥能摆平吗?可是她就是无条件的信他,就跟当初跟着他走一样,就是信他。
笑颜尽绽,爽快的点点头:“嗯。”
石子牧深情的看了一眼兰若,拉起她的小手,这一辈子他是再也不会放开这支手了,慢慢的放在了自己胸口。
嘴角飞扬而起,挟起可人飞身而逝。
轿队一阵混乱,“新娘子不见了,新娘子不见。”
急得马上的季建元急急地叫:“你们快追呀,快追呀。”
“兰若,兰若。”声声叫喊只被石子牧和兰若抛于脑后。
一切街影闪过,只觉阵阵风刮着脸,眼睛睁不开了,好眩哟。闭着眼,才觉着这感觉真好,风强有劲的拂面,被一个暖暖的怀抱着,如小鸟挣去伽锁,在天空中翱翔。
小脸上不由现出满足的神情。
石子牧低头看看,这丫头,总是这么知足,但她的这种知足感染着他,她的快乐就是他的快乐,面具遮脸看不出表情,只看到露出的嘴角已经画上了一弯弧线。
停止,落下
云里雾里,海天成一色。
阳光射在云海上,却是百样的色彩。
好美!
两人相依偎,情转云间深处回绕!
含情脉脉对视无限长!
脸上洋溢的是别人没法懂的幸福。
冰冷的面具触在了兰若的脸上,一张含着无限温度的唇吻上了她,眉间,眼角,鼻梁,脸庞,慢慢地下来,一直到颈间,耳垂处,柔柔的,软软的,温温的,她已经没有的力气,酸酸的,双手不由的环上了石子牧的脖子,整个身子倚上了伟岸。
轻轻的躺下,嫩绿的草让了道,红色的吉服在绿间绽开,一朵吉祥而美丽的花,白与红相间,就在这天地间,他,要要了她!
空旷的天地,冷冷的空气,让兰若缩了一下:“石大哥,不要。”就在这里吗?女人天生的羞涩让她不敢再向前。可是片刻便被这片温柔包裹。
“若若。”磁一般的声音诱惑着她,在她的耳边,在她的脑里,在她的心中,一声轻呼都是那么的甜蜜。
“叫我子牧。”
子牧,残存的意识把这两字听到了心底,默默的念了两遍,感觉整个心都被幸福充满了。
“子牧,子牧,子牧。”轻柔细微的叫喊,把自己对他的爱都叫了出来。
在红色吉服上的玉肌,在他身下不由颤抖的身子,他心醉了,醉了,沉心在那番风雨中,他的若若,他的小若若呵!
云雨后,石子牧就这样静静的拥着兰若,就那么静静地躺着,轻轻喘着气,脸上的面具不知在何时已经被兰若取了下来。
兰若如驼鸟般地埋在他的胸前,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强而有力,这种感觉真好,只想持续一辈子。
不知何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夜风已来,兰若感觉到一丝丝凉意,不由缩了一下,石子牧感觉到了兰若的细微变化,紧紧的抱住她,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身边就是一团火,火热火热的。
兰若感激的抬头看向石子牧,刚好对上他那深情的眼眸。
山下突传来嘈杂的人声,远远看去,似乎还有一条长长的火龙。
两人站在山头,披散着长发,一白一红,如脱尘的神仙眷侣。
“他们来了,好快!”戏谑的笑道。
兰若有些紧张,转眼看了看身边的石子牧,又焦虑的盯着离得越来越近的火队,被大手轻握的小手,不由一个反过掌来,紧紧地握住大手。
“不要担心。”抚抚滑如丝的秀发,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