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宫千柏就搬到了铁锅那里。说是搬,其实就薄薄的一件被褥,也没有其他东西。
铁锅和宫千柏很聊得来,两人的性格有些相似,都是豪爽中带着一些精细,年岁又差不多,所以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你不是说独秀峰很好玩吗?那晚上能不能去?”
铁锅开始缠着宫千柏夜‘游独秀峰,因为宫千柏的描述勾起了他很大的好奇心,他不想等到明天了。
宫千柏仅仅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夜游独秀峰的事他干了一个月,熟的很,自然没有什么问题。而他的犹豫也只是一个小伎俩罢了,这样可以让铁锅更觉得来之不易。
夜里的独秀峰比较冷,宫千柏偷偷背了一床被子上山,铁锅还一路嘲笑他,但真当两个人坐到独秀峰顶时,铁锅才开始连连称赞宫千柏的明智。
“广济,怎么感觉这里的月亮跟北方的的不一样?”
两个人肩挨着肩,把被子披在背上,露着头看天空中的月亮。
对于铁棍的这个问题,问这个时代的人可能会有一个比较扯的答案,但对宫千柏来说却是简单的很。
“是不是觉得月亮的位置不一样了?那就对了!月亮本身的位置是不变的,但因为这里是南方,距离大都近万里,是我们的位置变了所以才觉得月亮的位置变了。就像这棵树一样,你站在这里,那么树就在你的右边,但如果你站在那里,树就是在你的左边,树本身没动,只是你动了!”
铁锅呆呆地看着宫千柏,许久才咽下一口口水,对宫千柏竖起了大拇指:“牛!没想到你那么博学,懂得那么多道理!”
宫千柏谦虚的笑道:“只是我们每个人关心的东西不一样罢了!殿下其实很聪明,又很上进,但表现出来的却像是另外一个人,是因为不敢太出色吧,有人盯着你?”
黑暗中,铁锅的眼神儿有一丝慌乱,便镇定下来。想了一想,才说道:“你猜的很对,看的也很准,但还希望你能为我保密,确实有人在盯着我。”
“我明白了!”宫千柏恍然大悟,“以后我会配合殿下,助殿下安然无恙,顺利登基!”
铁锅沉默不语,良久才动情地抓着宫千柏的手说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只要你肯还俗,我一定给你个大大的官做!”
宫千柏也很激动,两只手握紧铁锅的手:“只要师父同意,我一定能成为殿下最好的帮手!”
铁锅也把另一只手握住,眼睛里显出了向往的神采,只要有人愿意帮助自己,他就会向那个位置发起冲锋。妥懽帖睦尔不惧怕任何人,因为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惧怕。
天上的月亮仿佛离得更近,屁股下面的独秀峰也仿佛又高了许多。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身后的大树上,一个黑影露出嘲笑的表情,张开双臂化作一对翅膀,向天上一跳就变成了一只苍鹰,离开独秀峰向外飞去。
大圆寺外,一个偏僻的小院。
小院原来的主人是一个独居的老头,性格孤僻,很少外出。听说他的儿子和儿媳在外面做生意,和老头的关系不是太好,也很少回家来看望他。
所以当老头儿的尸体血淋淋地躺在小院里时,自然有任何人知道,而且短期内也不会有人知道。
小院里总共有4个人,为首的是一个汉化的辽人,衣着打扮却是蒙古人的打扮,身材瘦削,四五十岁年纪,留着一撮小胡子,看起来文质彬彬,然而眼睛里时常露出的狠厉会让人忍不住心生惧怕。
还有两个人也是辽人,同样是蒙古人装扮,但身材魁梧高大,背上背着大刀,也年轻很多,一左一右跟随在为首的那个辽人身后,全身上下都是蒸腾的战意。
此时在独秀峰上窥听宫千柏和铁锅谈话的那只鹰妖,已经重新显化为人形,变成一个全身上下一身黑衣的中年男子。
鹰妖刚刚向瘦削男子汇报完独秀峰探查的情况,正垂首而立,恭敬地等着瘦削男子的指示。
“看起来这口铁锅并没有放弃皇位之争,不过他毕竟年幼,竟然信任一个八九岁的小和尚,实在让相爷失望。”
瘦削男子语气阴森,声音有些沙哑,就像黑夜里的一只恶鬼,正张着獠牙等待猎物。
“不过他竟然知道隐藏,对于一个12岁的少年来说倒是比同龄人更有心机。相爷要的是一个能够为他牵制图帖睦尔一系力量的人,首先要的就是这份心机。幽羽,不要阻止他发展自己的势力,他的势力越大,对图帖睦尔的牵制能力就越大,必要的时候我们甚至要帮他一帮,替他消除一些阻力。押送他来临桂县的那个百夫长叫什么来着?”
鹰妖幽羽恭敬的回答:“启禀先生,叫呼鲁,是图帖睦尔的心腹,图帖睦尔对他很信任。”
“嗯!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制造一些意外,不伤他性命,但要让他出不了门,最好是卧床不起,好让铁锅有机会发展势力反抗他的亲叔叔!”
图帖睦尔就是当今的皇帝元文宗,是铁锅的亲叔叔。外界盛传是图帖睦尔毒死了自己的亲哥哥,也就是铁锅的爸爸元明宗,然后才夺得了皇位。为了免除后患,图帖睦尔把自己的这个侄子流放到高句丽大青城,后来听说蒙古有一些宗王勾结高句丽阴谋立铁锅为皇帝,所以图帖睦尔才怕铁锅流放到更远的广西来,甚至还对外宣称铁锅不是自己的亲哥哥元明宗的骨肉。
图帖睦尔除了在明面上对自己的侄子下手,暗地里还派了不少人想要制造意外致铁锅于死地,结果每次都被铁锅化险为夷,气的元文宗换了好几拨人执行任务。这次押送铁锅的百夫长呼鲁就是一位能人,更是一位狠人,曾经帮助图帖睦尔立下了不少难以表述的功劳,其涵义就昭然若揭了。
鹰妖幽羽飞走之后,瘦削男子脸上立刻又换了一副神情。
他叫耶律达延,是辽国皇室之后,不仅学识渊博,而且智慧远超常人,元朝宰相燕帖木儿非常信赖他,经常让他主导一些机密的大事件,而他也在趁机利用燕帖木儿的势力搞乱元朝内政,为光复大辽做准备。
耶律达延背后的两个年轻人,一个叫耶律中城,勇猛绝伦,现在已经是内力阶段第七重,是辽国皇族后裔中有名的高手;另一个叫耶律中云,智勇双全,也已经到内力阶段第五重了。他们是家族中派来贴身保护耶律达延的人。
耶律中云看看鹰妖已经飞远了,轻轻附在耶律达延的耳边问道:“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耶律达延望着鹰妖幽羽远离的方向,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听到耶律中云的询问,才对两人说道:“图帖睦尔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元朝很快就会有一场内乱。但有燕帖木儿在,这场内乱很有可能刚一爆发就被平息。更麻烦的是,几个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子,都比较年幼,也没有什么势力可以依靠,所以无论谁继位,朝政大权一定会被燕帖木儿牢牢攥在手里,这样会大大影响我们坐山观虎斗的计划。我们一边要让燕帖木儿支持图帖睦尔的长子阿忒纳答剌,一边要扶持别的势力,让他协助妥懽帖睦尔去元大都争夺皇位,与燕帖木儿抗衡,这样才能让这场内乱持久,才能让元朝帝国尽快灭亡,也才有我们的机会。”
“那我们扶持哪位与燕帖木儿抗衡最合适?”
耶律达延再次沉思了很长一会儿,给两人说了一个名字:
“伯颜!”
……
铁锅在大圆寺的日子还是挺快活的,因为无论是秋江长老还是宫千柏,都是真心在帮助他。
但两天之后,大圆寺里面就很难再吸引铁锅了,因为铁锅在独秀峰顶上看到了外面的景色。
“广济,快帮我想个办法,我要去外面玩!”
铁锅越往外看心里就越痒痒,一个上午宫千柏四五次。
宫千柏表情显得颇为无奈:“现在那个呼噜派人把守着大圆寺的大门,如果要硬闯的话是不可能的,偷偷出去更不行,倒不是我们怕死,而是我觉得他会对你不利,我发现他看你的眼神里面有了一丝杀意,你可一定要当心!”
“我当然知道,图帖睦尔已经不止一次对我下手了。”铁锅的眼神很复杂,既有恨意又有惧意,更有一丝倔强和不屈,“但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图帖睦尔不准我有护卫,而我只不过是个小孩子!”
宫千柏安慰他道:“你先不要着急,咱们得从长计议。我也会加紧修炼,至少要能保护你的安全!只是我前几天元气大伤,还没有完全恢复,你在容我几天时间,我一定会想到办法让你在广西畅行无阻!”
“嗯!”铁锅颇为感动,“虽然你是和尚,但我把你当成我的安答,我们绝不相负!”
“绝不相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