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信三人摇身一变,就变成了护兵,但是依然没有武器,各自只拿了一根自带的“扁担”当武器,他们又穿着寒酸,有辱官兵形象,因此马继发把他们安排在队伍的最后面。
在战场上行军,队伍的后面不一定安全,通常还要最先承受敌方偷袭。
所以马继发并不是照顾他们,而是把他们当成了主力用,或者说是炮灰使用。
行军途中不准私下交谈,刘信挑着扁担就观察起两边山上的动静来。
他的精神力强大到变态,这使得他的感知能力就像一台大功率有源相控阵雷达,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细微动静。
左边山上确实有两个人在远远的眺望,他们离得好远,又隐匿了身形,不细心根本看不到。
刘信并不知道官兵与土匪达成了交易,他本想告诉几个当官的,但后来一细想,只要没有危害到车队的安全就算了,自己太出头了不好,还是继续低调吧!
虎头寨这段山岭,非常陡峭,官道在峡谷中穿过,是最危险的地段,山上只要滚石头下来,就会死伤惨重,逃无可逃。
刘信一路上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走了几里路,高大的山岭逐渐消失,或者说是逐渐远去,峡谷变成了山窝窝。
已经能零星看到几户人家,又行了约两里路,队伍前面终于发出了驻车扎营的命令。
在队伍最前面,马继发正与李树堂在商量着接下来的行走路线。
“李档头,根据行军地图,前面不远就是孙家庄,这里也是周边百里仅有的一块小盆地,方圆不过几里大小,我们再往前走就又要进入山区了,起码要翻过五六座山头,才能到达广灵地界。
实在太危险了,我心里没有一点底气。”
李树堂也愁眉苦脸,巡捕是专管地方治安的,他比马继发更熟悉附近地形,这附近大大小小的山头,多于牛毛,因为山势险峻连绵百里,那些土匪山贼随便往哪个山谷一躲,官府是剿无可剿。
再到前面的山寨势力,他们可不比矮脚虎,他们不怕官府围剿,且与孙家庄是死敌,现在连个说合的人都没有了。
李树堂就非常苦恼,他只得献言道:“马大人,没办法,如今之计只能硬闯,叫弟兄们打起精神来,小心应对。”
马继发苦笑了一声,没有回话,他知道仅凭手里这二十四个兵,踫到哪一股土匪都打不赢,这个命令一下,不仅没有效果,还会引起混乱,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他又说了接下来的困难。
“就算过了这里,到了广灵地界,有两条路去天镇,第一条是翻过一片山岭到达大同平原和阳原交界的地方,这条路最近,但我听说那里的土匪都是边兵组成,最是精锐,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第二条是折转向北,翻过内长城进入宣府地界,一样可以到达天镇,那条路比较安全,但是路程远了几倍,我怕误了交差的时间,我们一样要被杀头。”
“别说了,越想越烦躁,这趟差事和送死其实没什么两样,我也不知道得罪了谁,被安排了这趟倒霉差事。”李树常听了更烦躁了。
这个时候,整个车队都还不知道两位主官的苦恼,大家走出了峡谷,来到了一片平地,心里的紧张感立马就消失了。
说是驻车扎营,其实就是席地而卧,以天当被以地当床,如今虽说是早秋,但太阳落山后,已有了一丝丝凉意。
到了晚上,刘信三人就挤在一起睡,相互取暖,也正好方便聊天。
“信哥儿,刚才那么险峻的山岭都没有土匪,也真是奇怪了。”
刘体健爱动脑思考,他是设身处地的想,要是自己就一定要占据此山如何如何。
刘信却回道:“谁说没有,我都看到了,只是见对方好像没有恶意,我就没声张。”
“呵呵!我知道了,那些官兵为什么留下十袋粮食,恐怕是交了买路钱。”刘体健倒底聪明,他一猜就准。
刘信赶紧警告他:“这不关我们事,不要声张。”
“哎!我省得。”刘体健低声应了。
没多久,天就完全黑了,只有远处几堆示警的火堆在发光,那火焰时明时暗,其实照不了多远,只是吓唬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赶了一天路,大家都累了,纷纷沉睡过去,那些打呼噜的人此起彼伏,像是奏响了一曲标准的夜眠曲,最是催人欲睡。
刘信在朦朦朦胧胧之间,被人踢醒了。
“快起来,该你守夜了。”
来人俯身靠近,轻声的通知他,刘信仔细一看,原来是领头军官的跟班。
他赶紧爬了起来,找最近站岗的人去交班。
那值岗的人,虽然认识刘信这个民夫,但不知道他叫什么,可能是不屑于与他说话,他冷冷的盯了刘信一眼就走了。
又不是正规军,根本就没有什么交接口令,连刘信这种新人也要值岗,肯定也没有什么要求,只要不睡觉就行。
刘信向周边扫视了一遍,发现站岗的人,相互站得很开,且只有寥寥几个,他轻松一笑,放心的拉开裤头,先撒了一泡尿。
此时可能已到半夜,启明星正高悬天上,熠熠生晖,四周异常安静,刘信连远处草丛里,一只蟋蟀的叫鸣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夜深人静,却最是让人想心事,刘信不免想起了家里的两个女人,不知道她们哭了没有。
想着想着,他心里就生出了一股暖意,两个女人视他为天,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幸运,但同时也是最大的责任,让他无法舍弃。
突然,耳尖的刘信听到了前方百多米处有一个人在小心的爬行,他是那么的谨慎,速度和蜗牛有得一比,但他急促的呼吸声出卖了他的形踪。
刘信立刻警觉起了,他静下心来,仔细倾听,看有没有更多的人。
一个人并不可怕,就怕来一群人,他双挙难敌四脚,挡住了这个就挡不住那个,让他们冲过去,伤了刘体健两人就麻烦了。
他仔细听了怕有半分钟,才舒了一口气,就只有一个人,可能是来试探动静的。
刘信本想立刻抓住他,套问情报,可这样一来,就会惊动官兵,他还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实力。
况且他只要车队没危险,就不想多事,他又不是官兵,抓贼不是他的责任。
于是刘信嘴角邪魅的笑了笑,他俯身从地方捡起一颗小石头,往潜伏的那人投了过去。
他这是玩心乍起,故意打草惊蛇,以他的功力,短短的一百多米,那是百发百中。
只听见那人低声痛呼了一声,然后就静止不动了。
刘信心想:“噫!你还在掩耳盗铃吗?”
于是他又俯身捡起一枚石子,作势欲掷,那人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赶紧爬起来转身就跑。
刘信不由暗暗笑了起来。
这一切整个车队都不知道,因为那人离得很远,刘信本身就是远远的站岗,其他人当然都听不到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