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看这件如何?”合欢拿着一条桃粉的长裙,抖了抖。
夏安陌连眸都没高兴抬,光扫了个裙边便道:“太骚气。”
“噗嗤”旁边有人笑了。
合欢道:“你笑个什么?本是女儿家的事就不该带你来。”
二货拭去口角的茶水:“我是觉的安安说的在理,这颜色是骚。”
“你个小兔崽子!不帮我这事搁在一旁,还叫小姐乳名,越发没规矩了!”合欢一掌下去,二货一翻身躲到夏安陌身后,她又是拍了个空。
“童言无忌,却最为真实。你看吧。”夏安陌道。
合欢干瞪着二货,瞧着他一脸无辜就一气不打一处来。她一连挑了十来件衣服,小姐还没说什么,他就先开口,要么太骚,要么太艳,要么太漏……各种理由,全给他送了回去。拿了一堆或黑色或白色的袍子。怎的,去赴人家的生辰宴穿的艳一点不行,穿的像奔丧就好吗?
“说不准他这就傻是装的!”合欢忿忿道,“小姐啊!”她像个恼了的小猫,伏在夏安陌的手边,不断晃她的胳膊。
“大夫人好不容易把你放出去露面,你怎么这样懈怠。薛大公子少说也是个有名的人物,他的寿辰宴上那些无双的公子肯定少不了,你就……”
“是那个只会吃喝嫖赌,道德败坏薛吟吗?”二货眨着那双星眼,一连人畜无害。
“你怎么知道这个人?你是不是记起来什么了?”夏安陌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二货砸吧着嘴,道:“嗯……还没有,脑子一片混沌……”
“那你怎知薛吟?”
连自己都不记得,如何记得他人。
“不知道啊,莫名其妙地就记得这个人。”二货道。
他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翘起二郎腿,趴在桌子上,手里盘弄着瓷碟里的苹果,嘟着嘴念叨:“脑子里一念及得薛吟,就会浮现苛待下人,目无亲长这类字眼。哦!对了,这个变态还男女通吃!”他一拍桌子,腰挺了起了。
“什么东西!那个下流坯子在议论本少爷!”一人从门外黑着脸大步迈了进来。一副雍容富贵的相,体态圆润,阔脸肥腮,长得很是大气。面颊润红,一身酒气,旁边还勾着两位衣着奔放的美人儿。
啧啧啧,一看就是哪家的纨绔子弟。
二货道:“是我,如何啊?”
“哟!好嚣张呐~少爷~快好好教训教训那小子!”
“就是!媚媚好不容易和公子来一趟,还遇到个嘴巴不干净的。”
“媚媚乖,娇娇说得对……你!是不是你嚼舌根哪?!”他猛地瞪向二货,“来我家商铺,还诽谤本少爷,你他妈活腻歪吧!”
要死不死,竟是薛吟!
“来人!给我抓起来!”他振臂一挥,便立即围上来七八个彪形大汉。虎背熊腰,行路有力,下盘稳健,一看就是练家子。
区区皇商而已,还威风地过丞相吗?
遂,夏安陌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示意了眼合欢。但,下一刻,她差点没把那口茶给喷出来。
“谁敢动!”这句话还正常,典型的恐吓开头。至于下一句嘛——
“此乃天子脚下,你岂要强抢民男不成!”
丫头,好样的!以后走出去,切莫要说是我手下的。
坐也坐不住了,靠她没用,还得自己出马。
“我乃丞相大小姐,你可还要绑。”她扬声打断了口吐芬芳的薛吟。
“哦!原来是我未过门的夫人呐!哈哈哈……”薛吟松开勾在娇娇媚媚身上的臂膀,“快来给我好好瞧瞧。”
“休得胡扯!”夏安陌脸色发黑。
薛吟仰面大笑:“哪里胡扯,你不会还不知道吧,哈哈哈哈……你父亲早与我家定了亲,把你,许给我。我家从宫里请来的严嬷嬷如何?教你如何行房事了没……”
“住口!”二货一声厉呵,挡在了夏安陌面前。
严嬷嬷?原来是这样的。父亲还真是,为我着想。夏安陌泫然。她站起身,压抑住那一腔怒火,冷冷道:“你如此言语,不怕我爹爹得知毁了婚约吗?”
“丞相?就那糟老头子?他能如何!”薛吟轻蔑道,“当今天下,商路尽为我薛家所控。商者,钱也。皇帝不要钱吗?丞相不要钱吗?况且还有郑国舅给本少爷撑腰,我就算轻薄了他的女儿,他又能如何?”
就好像有火在熊熊燃烧,夏安陌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着了。
这人……着实该杀!
话本里见了不少骄横之人,但骄横如此,实际生活中,还当真头一回见。
眼瞅着薛吟那只“猪蹄”伸来便要掐自己的脸,她反手就是一巴掌。可惜,如此利索的一巴掌,没打到那“猪蹄”,而是打了个空。
而那“猪蹄”,停滞在距离自己一肘长的地方——是二货擒住了它!
动作如此之利索有劲,完全不似一个心智七八岁的人。
着实可疑!
夏安陌道:“你……?”
“噢!”二货惊地一甩手,坚持不懈地口吐芬芳的薛少爷,总算是消停了片刻。
“少爷!”娇娇花容失色。
“安……姐姐,我也不知的。突然就这样了……我不是故意把他磕到桌上的!我不知他如此不堪的……”
“说这些有个什么用!”那位唤作媚媚的姑娘泪眼婆娑道,哭啼啼抱着薛吟撞的青紫的脑袋,长吟短叹。
反观,娇娇则硬气多了。
“你们这些人都死了吗!?没看见少爷都昏过去了吗!还不把这些泼皮给抓起来!”
一通吼震得夏安陌耳膜疼的慌。
二货不知何时却换了服悠哉悠哉的姿态,倒半点不紧张,惬意地倚在桌子上。
这……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
那群完全吃瓜脸的大汉刚踏出两步,瞬然又被叫住了。
“太子脚下,汝等谁敢动粗?”
是个男人的声音,中气十足。
莫非是英雄救美来的?
夏安陌霎时间把话本子过路白衣公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深情款款救下落魄小姐的画面各种各样的都给脑补了一遍。
循声望去,却看到了夏落裳的脸。
夏落裳关切道:“夏安陌?”
夏安陌:“……”
嗐,一言难尽……
“你又是什么人?!”娇娇狰狞着面容。
“禁卫军指挥使,陶夭夭。”
看来这商铺里还真真是卧虎藏龙呐。
丞相党,国舅派,皇帝系。当今三大势力,聚集了。
还有夏落裳陶夭夭这两人……私奔一事过后,过得竟滋润了。想来今日也是陶夭夭陪夏落裳挑拣衣服来的。
继承她们少爷的跋扈,娇娇姑娘一脸不屑:“指挥使?什么东西?别愣着啊!统统抓起来!回去再给少爷问罪!”
“哦?”陶夭夭一挑眉,眯起那一双实在妖孽的双眸,“薛府还有私刑?”
加上“滥用”,这个罪名可不小。
夏安陌替娇娇捏了把冷汗,但那位全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哪儿来特么那么废话!等你进了府牢,笞、杖、徒什么的,慢慢跟你磨……”
这是哪里来的女人?甚是有才,真是个“学富五车,满腹书墨,深通人情世故”的佳人。
“呆子!”
夏落裳替夏安陌骂出来了。
“汝且先回,此处放心交于吾。”陶夭夭温声道。那双妖孽的眼睛看到夏落裳身上,随即柔和许多;移至夏安陌这边时,却变低时红时白。
既他如此之诚心诚意的揽事,那夏安陌也便不客气了。招呼一声,她便阔步而去。
她知道禁卫军指挥使虽无三头六臂,但还是握雾拿云的。不过后来偶然听夏落裳说,他当即将娇娇,媚媚以及那一干大汉皆下了诏狱,以及那偌大的商铺也被封了,只有薛吟一人不便处理,无奈放回,倒让她始料未及。
至于再后,他流放薛吟,那是后话。
呔,真是个可怕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