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掌柜是高人，原来是个这样的高人，云轻头一次对高人有了别样的认知。
身手神通或许无敌，酒量却比自己还差，这是哪门子的事啊。之前还劝酒想灌醉自己，不想他却先晕乎起来，大着舌头说了很多云轻这辈子都不敢去想的事。
什么孤身闯魔族老巢，什么剑挑白塔首祭高帽，什么皇都夜宿只为听那臭皇帝如何调教自家妃子……
这些随便一件事传出去还不得天下哗然，他有些不安，自己听了些许多卢掌柜不为人知的锁事，该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卢放舟喝酒不上头，却很容易醉，一壶才完又拿起一壶抬手在云轻眼前晃了晃，表示他这已经是第二壶了，让他快些。
酒的确是好酒，也不知加了什么，入口香醇，一到腹中又化作暖流在胸中流淌。云轻速度并不比他慢多少，拿起还剩的一点一口而尽，又从卢掌柜取来的一大堆酒壶里抓过一壶，豪迈地痛饮起来。
其实要说酒量，当属黎薇最不可揣测，见到他们喝得痛快，她出于好奇也端过一小杯细细抿了一口。这一来，局势顿时不可收拾，卢掌柜在那边鼓掌叫好，云轻在一边又是心急又是害怕，女孩子家的怎么能如此行事。
“黎薇，你呀不要再喝了，这样很不好。”云轻又喋喋不休起来。
黎薇红了脸蛋，脖子也渗出淡淡地粉色，眼神里带着一丝淘气，似乎云轻越是对她说教她越是高兴。
“你小子怎么能这样，这酒可是好东西。不是我说你，你能喝得，为什么丫头就不能喝？”卢放舟在一旁添油加醋“妮子啊，你尽管喝，这酒你喝再多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别听他的。还有他现在就对你这般刁难，以后过了堂还不得蹬鼻子上脸，还能了他了。”
云轻只觉得这卢放舟太不着调，什么前辈，哪有这样教人的。他这时也已有些上头，完全没有注意到听到卢放舟说那句过了堂时黎薇眼中闪过的欢喜。有了这句话，卢放舟再说其他时，黎薇就十分受用，竟然和卢放舟有了一见如故的感觉，你来我往，喝得不亦乐乎。
酒过三巡，自有滋味。
卢放舟大着舌头道“云小子，你现在说的话你可记好了。”
怎么？云轻有些诧异，也不知他会说出什么胡话，不过还是正色地点点头，揉了揉迷离的双眼。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许你永远也无法想象。”卢放舟放下酒杯，抬头望着破碎楼板中映出的那弯月亮，手伸在月光下。
一只透明而又娇小的小人出现在他手心，像是一个精灵，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孤寂感。那精灵茫然地看着一切，双眼满是恐惧和疑惑。
“这是月华，也是一种气，不属于人间也不被人掌握。”
黎薇看着精灵可怜的模样，顿时想伸手去触碰，卢放舟也不责怪，顺势将她放到黎薇手心“天地有灵，而大道无情，这所谓大道就是我们这些修士所追寻的路。”
“人都会这样，越是活得久越是对身边的一切漠不关心，无论生死无论灾祸，经历越多，做出努力无法挽回之后，就会慢慢改变自己的初衷。”卢放舟长长沉吟一声，指着自己道“我就是这样，当年要不是丫头自己逃出来我也不会出手。那些魔族为祸一方，我只要稍微有点心气，他们就会死无葬生之地。可是我并没有，我怕麻烦，杀了小的又来老的，老的上面还有老不死的，怎么也杀不干净，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云轻自然没有他那样的经历，对这话没有太多感触，人心难道真就这么脆弱？
“你所想我知道，我今天这样说就是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心境，有始有终，或许能另辟大道。”卢放舟落寞地又满上一杯“你和我们不同，这一点或许你自己也不知道。”
说罢，他让云轻摊开手，对黎薇道“丫头，把月华放到云轻手上。”
黎薇有些诧异，又有些不舍，那月华没有生命，又确实就是个小小的生命。有着情绪，有着自己的感知。
从黎薇手心再到云轻手心，那月华竟然忽然欢快起来，用小脸轻轻蹭着云轻，说不出的亲昵。
许久，卢放舟轻轻一拍手，月华如水，已经散去，那散去的光华没有立刻消失，竟然奇迹般地融入进了云轻手心，再也不见。
“这是一种看不清说不明的东西，你为何会这样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我能看见一些你们看不到的东西，也就是所谓的灵，万物有灵，他们与你显得十分亲近。”卢放舟道“这或许是天生的，这种人很少很少，你是其中一个，这种人一入修行一途一般最开始都会比常人来得容易。这么多年来，很多像你这样的人最开始都会声名鹊起，但是到了最后，无不是遭了灾噩。”
这种事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按照卢前辈所说，那些人大都做了违心之事，有违初衷，然后让灵对他们有了厌恶的情绪，久而久之最后竟被反噬。
但是其中种种细节也多是推测，做不得准，具体如何只有云轻自己经历过才能知道。这条路很好走，却容易断，路一断，便没了回旋的余地。
按说路好走的话，为何自己竟然连气府都感觉不到？这事要是发生在黎薇身上还情有可原，为什么偏偏是自己。
“前辈，我现在连气都感受不到，还不一定能踏入修行第一步。”云轻苦笑道“那些事情我是信得过前辈的，但是我觉得不应该会这样啊。”
“哪有这么多道理可讲。”卢放舟道“你这条路要靠自己走，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丫头这边我会交给她一些东西，宗门里虽然有不能外传的规矩，但是还是有些法子的。”
他郑重地道“黎薇，我欲收你为义女，你看？”
黎薇满脑子都是云轻，这时候酒劲上来，是一点情面也不给卢放舟，直接了当地回了一个不字。
云轻再怎么木讷，有了上次吃瘪的经历，也能猜出原因，苦笑着劝道“黎薇，你就答应吧，又不是让你一直跟着前辈，无论怎样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真的？”
“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