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我怎么觉得你今天练功心不在焉的?”
“师傅,我今天早上听我爹说了件事,感觉心里一直不舒服。”
“哦?是什么事?说给我听听。”本着“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的后现代主义作死理论,文秀才问道。
“我听我爹说,金大要把他十岁的小闺女金秀送给知府老爷当小妾。”二狗皱着眉头说道。
“卧槽?”文秀才发出了一声只有他自己才懂什么意思的怪叫。
“啊?师傅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槽?”二狗一脸没听懂的表情。
“卧槽!”紧接着,文秀才又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怪叫。
这回二狗听清楚了,文秀才似乎意思是想躺进马槽里,于是二狗一脸严肃的说:“师傅,喂马的槽里面脏得很,不能躺进去的。”
然而文秀才压根就没搭理他,而是一脸老年痴呆的样子,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空地。
此刻文秀才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因为他刚才清楚地听到了一个电子合成的女声说:“主线任务剧情开始,第一章,变态知府丧天良,我与萝莉共存亡。任务要求:解救金秀。任务时限:12个时辰。任务提示:可以深夜悄悄潜入知府府中从后门带走金秀,也可以杀掉知府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带走金秀。任务奖励:江湖声望50点,杀掉知府将额外奖励100点。”
“师傅,师傅,你怎么了?”见文秀才一直做痴呆状,二狗便以为文秀才是一口痰迷了心窍,急忙上去又是拍后背又是掐虎口。
二狗往日天天在码头上与他爹一起扛大包,正是身强体壮的大好年纪,手上的力气便平白比同龄人大了三分。这时一心急,掐虎口时手上的力气便没轻没重起来。
只听一声惨叫直冲云霄,惊得二狗家的鹅满院子跑。
“嘿嘿,刚才一着急下手重了一点,师傅你没事就好。”此时,二狗的两只手上各挂着一只水桶,一只脚屈膝抬起至膝盖,摆出一副“金鸡独立+白鹤亮翅”的造型。
刚才那一掐真是非同小可,疼的文秀才满地打滚,眼泪都出来了。
“嘿嘿?你特么还有脸跟我嘿嘿?”文秀才看着二狗一副轻轻松松,丝毫没有受罚的样子,鼻子都气歪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谋杀亲师?”
“哎呀,师傅,不是我说你哈,你这小身板也太消渺了,我都还没怎么用劲儿呢,你就躺地上去了。话说回来师傅,你刚才想到啥了?想得那么出神?”二狗一边稳稳地保持“金鸡独立+白鹤亮翅”的姿势,一边露出了他招牌式的憨厚笑容。
“哼!为师听到你说金秀才十岁就要嫁给那个五十多岁的胖知府做妾,心中感伤而已。”
“是呀,师傅你也这么想对吧?唉,可恨那金大迷了心窍,这不是亲手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嘛?小姑娘才十岁,可怜呐。”
“那你想不想把那个小姑娘救出来?”
“救?怎么救啊?”二狗一时有些不明白文秀才为何要有此一问:“那是人家金大家的事儿,跟咱们不沾亲不带故的,凭啥去救啊?再说又不是知府强抢民女,就是纳了一房小妾而已,就算进京告御状咱们都不占理的。”
“嗨!你怎么这么死脑子啊?谁要你进京告御状了?咱们既然都可怜金秀那小姑娘,那干脆今天晚上就潜进知府的后院,悄悄把金秀带走不就好了?”
文秀才这句话刚落地,只听二狗手上的两只水桶也“砰砰”两声掉在了地上。二狗一脸惊恐地看着文秀才,说道:“师傅,你疯了吧?夜闯知府宅子,被抓到了那可是能就地格杀的!”
见二狗一脸震惊的样子,文秀才露出了一副“山人自有妙计”的猥琐笑容,对二狗说:“嘿嘿,你放心吧。且不说为师教你的那几式独孤剑法对付几个看家护院绰绰有余,被发现之后实在不行咱们可以三十六计走为上嘛!”
“不行不行不行!”二狗的头摇得有如拨浪鼓,说:“再怎么说这也是作奸犯科的事儿,我爸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二狗!”文秀才一脸严肃地望着王二狗,说:“你是不是有过一个大侠梦?是不是梦想着将来有一天能够仗剑江湖,行侠仗义,锄强扶弱,见义勇为?”
二狗被文秀才看的有些窘迫,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有是有过,但是……”
“二狗,你做大侠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为了好玩,那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梦想吧。古人云:‘任侠者,相与信为任,同是非曰侠’。天之道,损有余以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补有余。是以人道之于天道,乃悖逆也。今我等行侠之道,损知府之有余,补百姓之不足,实乃替天行道也。”
见文秀才说的慷慨激昂,二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那个,师傅,我没读过书,你说了这么多,其实我一句也没听懂。”
“听不懂没事,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就行了。”
“可是师傅,就算我们把金秀救出来了,我们把她藏哪儿啊?她可是她爹亲手送进知府府上的。”
“嗯,也是。那这样吧,我们进知府宅子的时候顺道拿点银子出来,等我们把她救出来之后,干脆就带着她浪迹天涯,正好我也憋在徐州府好久了,也该出门闯闯了。”
“啊?师傅,那我们岂不成了拐卖妇女的江洋大盗了?”二狗觉得文秀才虽然平时就疯疯癫癫的,可今天疯得尤其厉害,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我们是侠!是侠!注意了,盗是损人以利己,我们是替天行道,损有余以补不足!懂不懂?”
“不懂!也不想懂!师傅,求求你别发疯了,咱们就是一般的小老百姓,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了,不要干这些‘大侠’才干的事儿了吧!”二狗看来是铁了心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文秀才感觉有些头痛,任他怎么说,二狗就是不上钩。看来得换一个方法。不过时间不等人,文秀才清楚地记得脑袋里的声音说的是任务时限12个时辰,也就是24个小时,过了24个小时不把金秀救出来的话,鬼知道又会出什么科学难以解释的幺蛾子?反正自己稀里糊涂地来到这个世界,为了拯救萝莉而死,对吾等死肥宅来说也不算太丢人。
思前想后,文秀才决定还是少一些套路,多一些真诚,于是对二狗说:“二狗啊,你不愿意趟这趟浑水,我理解你,我也不会强要你跟着我。所以今晚我会一个人潜入知府宅院,如果我被抓到了,那便是我运气不好,怨不得谁。好了,你先回家吧,我还要准备些东西。”
“师傅……”见文秀才这么一说,二狗反而有些过意不去。但理智告诉他,最好不要参与其中,否则自己平静的生活就到头了。
最终,二狗还是没有答应跟文秀才一起去夜闯知府宅院。
“唉,为什么一到我就开始剧本不对啊?”文秀在家才一边将衣服用墨汁涂成黑色的夜行衣,一边感叹道。
别的主角要么就是人格魅力爆表,手下随随便便就能聚集来一大堆江湖朋友兄弟帮其卖命。要么就是出身高贵,不是王侯将相之子就是随身带外挂。反观自己,生前就是平头老百姓,现在还是。除了偶尔在脑子里出现的那个声音,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武学知识之外,别的身无长物。同样是穿越者,做人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眼看太阳下了山,文秀才拿着他祖传的那根擀面杖,背后背着一包涂成黑色的夜行衣就出门了。临走之前他在王二狗家门前故意来回踱了会儿步,二狗到底还是没有出来。文秀才轻轻叹了口气,慢慢走出了所住的巷子。
残阳如血,大街上的摊贩都开始收拾摊子准备回家吃饭。城门已经关了一半,大街上飘来阵阵饭菜的香味儿,家家户户都结束了一天的生息,准备吃晚饭。抬头看了看,几只长尾巴的雀儿喳喳喳地越过城墙往城郊飞去,此情此景,文秀才突然想起一句诗,不由喃喃吟道:“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我等活在围城中而不自知,自以为安逸恬淡,与那笼中鸟儿有何分别?既来此世一游,当轰轰烈烈活过一场,方才不留遗憾。”
正自言自语着,忽听得身后一人抚掌笑道:“说得好,说得好。”
文秀才转身望去,此人一身白衣长袍,足踏皂靴,腰佩玉珏,头戴玉簪,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唇若涂脂,剑眉星目,手握纸扇,身后跟着两个小厮,好一派翩翩贵公子风范。
文秀才自认没见过这人,便问道:“阁下是?”
那公子也不回答,自顾自地说:“方才听兄台吟了一句‘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当真好句!可有下文否?”
文秀才笑道:“呵呵,在下区区一介秀才,偶得佳句,念着玩玩罢了,哪有什么下文。”开玩笑,陶渊明那首诗他上高中的时候都背不全,现在哪去找下文去?
“哦?原来如此,可惜了。”那公子似笑非笑,双手相握,作了一揖说道:“在下宋玉,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听到他自报家门,文秀才也学着他的样子还了一礼,说道:“宋兄你好,在下文景明。”
“我观文兄相貌堂堂,仪表不凡,又随口吟得佳句,心中甚是欢喜,想请文兄移步寒舍,把酒相谈,不知文兄意下如何?”
“额,多谢宋兄盛情相邀,只是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便赴邀。”一听对方要跟自己秉烛夜谈,文秀才连忙拒绝。且不说自己上高中学的那半瓶子醋咣当不了几下,要是错过了今晚,再想偷偷把金秀带出来可就难上加难了。
宋玉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的这么干脆,脸色不自觉地一沉。身后小厮一见自家公子脸色不对,马上跳出来说道:“你这秀才忒不识相!我们少爷乃是知府大人独子,请你吃酒乃是看得起你!你怎敢如此无礼?”
文秀才一脸惊讶地看着宋玉,想不到刚出家门就有意外收获。
宋玉显然对身后小厮的行为很满意,虽然嘴上说着“不得对文公子无礼”,但他那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是显示出他对此很是受用。
“本来还觉得要混入知府宅院千难万难,想不到得来全不费工夫。”文秀才暗暗想到。
“原来是知府公子当面,失敬,失敬。”文秀才一揖到底。
宋玉连忙上来扶住文秀才,说道:“哈哈,哪里哪里,在下虽说生于钟鸣鼎食之家,但平生最爱结交朋友,方才看见文兄第一眼就甚合我心啊!今夜还请文兄万勿推辞,我要与文兄对饮,不醉不归!”
文秀才表面上一脸淡定,实则内心慌得一匹。卧槽,自己虽然不是什么特别帅的人,但也当得“眉清目秀”四个字。眼前这个宋玉看自己的眼神似喜非喜,该不会是个喜好男风的死基佬吧?
见文秀才没有再推辞,宋玉心中一喜,拉着文秀才便走,说道:“哈哈,今日得遇文兄,实乃幸事一件。文兄也勿要做扭捏之态,这边请。”
文秀才悄悄缩了缩手,发现这宋玉攥的实在结实,手竟抽不出来,只好一路跟着往前走。
“事已至此,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文秀才暗自想到。
不过说起来,知府这一家人,老子萝莉控,儿子死基佬,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文秀才觉得自己颇有先秦侠客之风,明知前路不可行而行之。
晚霞满天,徐州城四处都开始上灯,远处黄河岸边聚集的青楼画舫开始热闹起来,隐约有琵琶声传来。
又是热闹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