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悠悠转醒,感觉浑身上下好像散了架似的,剧痛无比,连动一根手指都困难。耳畔是呼啸而过的风雷之声。二狗在恢复意识之后又花了几息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被人扛在肩上。
二狗晃了晃脑袋,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
二狗记得,自己在和玉玲珑回到拔剑山庄之后,见了号称“追魂剑”的玉玲珑她爹玉天英,晚上还一起吃了饭。但正吃到一半时,拔剑山庄突然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白莲教徒包围了,为首的自称路大元,身后还跟着一个佝偻老头和一个声音粗如男人的悍妇。
几人没说几句就打起来了,玉玲珑二叔玉天雄一时不备,中了白莲教那个佝偻老头的暗器,当场毙命。二狗为了保护玉玲珑,也拔出重阿剑与白莲教的人打了起来。拔剑山庄的几位庄主率先上前迎敌,四庄主玉天杰先是与那悍妇战成一团,然后大庄主玉天英对上了路大元。三庄主玉天豪本想与那老头周旋,但二狗自告奋勇持剑上前,玉天豪道了声谢,便去帮那边险象环生的大哥了。几人愈打愈是分散,先是那悍妇将玉天杰引了出去,而后那老头和二狗也一前一后从庄内打到了庄外。一开始二狗凭着自己独孤九剑的凌厉,还能与那老头平分秋色,但是毕竟江湖阅历不足,加上交手的时间一长,气息有些紊乱,被老头子看准几个破绽,周身大穴被点了好几个。二狗登时便觉浑身酸麻,使不上力气,接着便昏死过去,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二狗运起所剩无几的力气想转头看看救他的到底是谁。那人感受到背上的动静,说道:“你醒了?”声音洪亮低沉,中气十足,显然不是那个老头子。
二狗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没落到敌人手里就好。
“感谢前辈救命之恩。不知前辈高姓大名?这是要带我去哪儿?”二狗趴在那人背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那人哈哈大笑到:“高姓大名不敢当!洒家是出家人,俗家名字早就弃了!现在法号破戒。”
“原来是破戒大师。大师,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找个地方给你治伤!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惹到灵岩子那个老不死的,要不是洒家正好在附近烤肉吃,顺手救了你,只怕你这会儿早就被他大卸八块了!”
“大师,我的伤势很重吗?”
“嗯?”破戒和尚有些奇怪的转头看了眼二狗,说道:“你自己的伤势,你自己会不清楚?”
“这,我刚醒过来那会儿只觉得浑身酸痛的紧,不过这一会儿感觉好多了,没有那么疼了。”
“咦?怎么可能?”破解和尚停下脚步,将二狗放下,一把抓起二狗的手腕把起脉来。“奇哉!奇哉!一个时辰前我救你的时候就给你把过脉了,你当时分明被灵岩子断金指的内力所伤,浑身筋脉破裂。怎么这才短短一个时辰,竟好的七七八八了?莫非……”
二狗尝试着站了起来,虽然有些脱力,两股战战,几欲跌倒,可好歹终于是站起来了。
“在下王二狗,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但眼下拔剑山庄被白莲教围攻,我朋友也生死未卜,在下要回去帮忙!”
破戒和尚摇了摇头,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站都站不稳,怎么回去帮忙?回去送死到差不多!”
“就算是死,我也要回去!”王二狗说着,转身要走。
破戒和尚盯着二狗看了一会儿,突然上前一把按住二狗,笑道:“好!洒家好多年没见到过这么讲义气的小辈了!你这小子,颇有几分洒家当年年轻时候的影子!今天洒家就陪你走一回,不过,洒家有个条件!”
“前辈请讲。只要我能做到,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要你拜我为师!”
“啊?”二狗有些傻眼。“可是大师,我已经拜过师傅了。”
破戒和尚眼睛一瞪,说道:“嗯?你拜在谁的门下?我看了你的剑法路数,不像是拔剑山庄的人,是华山青派?还是洛阳郑家?”
“我……我师父姓文,人称……‘夺命书生’。”二狗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因为文秀才一点武功都不会这件事,二狗是知道的。他真的担心眼前这个破戒和尚去找文秀才去切磋武艺,到时候丢脸事小,万一人家一掌劈过来,文秀才直接被打死了可怎么办?
“夺命书生?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这号人物啊……反正不管你师父是谁,洒家一只手就能赢他!到时候你带我去找你师傅,待洒家打赢了他,你就能名正言顺地拜到洒家门下了!”破戒和尚大手一挥,扛起王二狗就往回走去。二狗虽然心里忐忑不安,但眼下也只能这样了。自己师傅不会武功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解释吧!
这边洞庭湖往北三十里处,路大元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饶是他一身内力,轻功了得,一口气奔出三十里也有些吃不消。这方圆十里之内俱是深山老林,荒草齐腰,杳无人烟,但没办法,他实在是跑不动了,于是便找了一处稍微干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恢复体力。
刚坐下没一会儿,忽听得不远处萧一怒笑道:“我听说中原白莲教绵延千余年,教中卧虎藏龙,个个都是武功卓绝之辈,没想到今日一见,却是有些失望啊!”
路大元一听,汗毛都竖起来了,背靠大树,将大刀挡在身前,估摸着萧一怒会从哪里出现。
“我听说白莲身法,鬼神难测,练至大成者可夜行八百,日行一千。如今看来,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
路大元感觉自己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慢慢抬头向上看去,只见萧一怒一只脚金鸡独立似的,站在自己头顶的一根细树枝上。不远处就是一个鸟窝,但路大元落在树枝上时非但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连鸟儿都没受到惊吓,而且同样是一口气跑了三十里,路大元早已是气喘吁吁,脚步踉跄,萧一怒则除了有些气血上涌,脸色发红之外,连大气都没喘一口。光是这一身轻身功夫,萧一怒就比路大元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路大元使出吃奶的劲儿将手中大刀掷向萧一怒,来了个不成功便成仁的“撒手锏”,自己则趁萧一怒闪躲之时往山林深处钻去。
萧一怒见门板大小的刀朝自己飞来,冷哼一声,暗道雕虫小技,双腿勾住脚边一根粗一点的树枝,身子朝后倒去,躲过了路大元的飞刀。
路大元在山林中跋涉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藏起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自己躲过今晚,待到自己回白莲教总坛喝过毒酒,求教主将白莲心法传给自己,到时候虽然永远失去了自由,但是一旦白莲神功大成,自己回来报仇就易如反掌了!
在白莲教,想要修炼白莲心法的人,都要喝上一碗教主钦赐的毒酒,然后每年回总坛领取解药,如此可保无人敢背叛。路大元虽从未见过教主,但白莲大护法的武功,路大元是见识过的,只觉得惊世骇俗,简直难以理解。如今面对萧一怒时,路大元也同样有那种骨子里的无力感,仿佛自己在他们面前就好像挥舞木刀的稚童,滑稽可笑。
可是还没逃出去多远,路大元突然感觉头顶一沉,登时僵在了原地。
只见萧一怒一只脚稳稳地踩在路大元头顶,讥笑道:“跑啊!让本座看看你能跑多远。”
路大元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喊到:“萧英雄!饶命啊,萧英雄!”
“哈哈哈哈哈,中原武林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二十年前还有一个号称铁掌无敌的张元图能与我打得有来有回。如今再回中原,手下竟无一合之敌!可惜,可惜。”
路大元感受着头顶的压力,他清楚地知道,只要对方愿意,轻轻一跺脚就能将自己震得七窍流血而死。生死间自有大恐怖,无论平日里多么镇定自若的人,面对死亡的那一瞬间,内心也必定是极其慌乱的。所以路大元也顾不上名声尊严这些东西,直接跪下求饶。
“萧英雄神功盖世!中原武林中无一合之敌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今日只求萧英雄饶我一命,路某必定当牛做马,衔草结环相报!”
萧一怒沉默了一会儿,从路大元头顶上跳下,落到了一边,眼中精光闪烁,说道:“也好,便饶了你这条性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天师宫埋伏在中原的一颗暗子。”说着,拿出一颗药丸,塞到了路大元嘴里。“这颗是苗疆的洗髓蛊,只要每年服用解药就不会有事,反而能助你内力更为精进。往后但凡有事,你须随叫随到,若有不忠之举,管教你周身经脉尽断而死。你可听明白了?”
路大元心中苦涩,可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自己这些年一直追求自由自在的生活,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喝毒酒练白莲教神功的原因,但终究还是被套上了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