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染上戎装的一身血腥味,脸上满是斑驳的血迹。战场上杂乱的尸首,流淌出的狰狞的血液,满目皆是腥红色……贺兰逸忍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带来的剧痛,落马之后仍然握紧着手中的那柄长弯刀,一步一步坚定的朝着前方走去与东昭西锦的将士们厮杀着……
在这方沧澜城外的战场上,他很清醒的知道他们北越的将士士卒早就所剩不多了,现如今能和他一起在这片战场上同生死的北越兄弟已经不多了……可是他不曾害怕,就像他出城时对将士们所说的:“今日若是败了!也终究不过白骨一具深埋在这方沧澜城外的黄沙地里罢了!”
他们无愧自己!无愧北越的子民!亦无愧朝廷!
边疆荒凉的风又阵阵萧瑟的吹将过来,贺兰逸嘴角开始流出点点血液来,腹背受敌。终究是寡不敌众,背上受了一箭,腹部也是挨了一刀。鲜红的血液浸透了腹部间……他仍旧握紧着手中的刀,狠戾着眸子一步步往前挪动过去……
阵前,东昭和西锦的弓箭手早就纷纷搭好了弓,挽上了长箭,只待军令的发出。
……
沧澜城城后侧,贺兰嫣一路胆颤心惊的策马往回赶。后头跟随着紫萦那丫头,还有的是那位呼延将军连同着二十余位本是她的王兄为了安全护送她回北越都城宝临而派遣随她回去的将士。
没出城多久,她便迷迷糊糊的醒将过来,她说什么都要回来的。她不勉强她身后的将士同她一起回来,那位呼延将军本就是是他父王部下一名将士,她一直以来都唤他一声:“阿伯!”他将她父王的遗骸交于其中一位士卒让他带着回宝临去后,便率领着剩下的将士誓死要护她周全,她竟想要回来这方沧澜城,便要同她一起回来!
后方城门根本没关,入了城之后,贺兰嫣一路策马往正城门赶去。
王兄,这次你也休想丢下我一人,我说过的我会和你一起在战场上同生共死,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若是在战场上有个好歹,我说过的,我断不会独活!
城内也是满目的火色,扑鼻而来是刺鼻的焦烟味……她下马之后,抬眸望着城楼上正熊熊燃烧着的桅杆,映入眼帘的是城楼上方死气沉沉的士卒的众多尸首……竟是满目疮痍,贺兰嫣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有些难以喘的过气来。
她同她的王兄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终究是血融于水的。心跳动的太过于厉害,她仿佛感觉得出要出些什么事了。像有些什么即将要呼之欲出一般……
自城外传至耳畔的是东昭和西锦的铁骑声蹚蹚踏踏……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号角声,厮杀声……在一片马蹄声慌乱中,贺兰嫣踉踉跄跄的失了魂一般,直径往着城楼上急切的奔跑而去。
“郡主!”身后传来紫萦和那些将士的呼喊声。
贺兰嫣不曾理会,也未曾回头,因为过于的慌张,她奔跑上城楼上时摔倒过好几次,摔倒后又立马爬将起身来往前跑去……
“放箭!”城外战场上将领冲着阵前的众多弓箭手一声高喝,高举着的手立即挥下,不曾犹豫半分。
众多弓箭手手中的箭羽在得到军令过后纷纷离弦而出,冲着前方射将过去。
黑漆漆的漫天的箭羽,锋利的穿过黄沙,直直的往着远处而去……
长箭刺穿血肉,徒余下满目的腥红色来。前方的北越将士已经一个接着一个的中箭倒下了……贺兰逸抬眸望着漫天的箭羽,眸中却无半分的畏惧。
沧澜城城楼之上,贺兰嫣跌跌撞撞的绕过众多的尸首,奔至城楼正中的地方去。她扑倒在那一方城墙石垒一侧,边疆萧瑟的风沙拂过眉眼。远处的战场之上,她的王兄正挥刀拦下近身而来的箭羽,与一身戎装的血色融合在一处……远远的,她仿佛能够清晰的看见他身上中的长箭,大大小小的伤口流淌出的血色……如此的触目惊心,她的王兄该有多疼……
她哽咽着,红了眼眶,眼睁睁的望着漫天的黑漆漆一般的箭雨之下,不断的有箭羽刺穿过她王兄的身体,留下一个个骇人的血窟窿来……
心脏处像是被人狠狠的揪住,难受的令人窒息,也压抑到了至极。她浑身剧烈的颤抖着,眼神也开始变得空洞起来,泪如决堤一般涌将出来。
“王兄!”她眼神怔怔的望着城外战场上被乱剑射穿过身的王兄,刺目的一身的血色……她疯魔了一般,歇斯底里的高喊出声来。
隔着重重的狼烟和城外的黄沙,她的王兄像是听到了她的呼喊一般……他手中的刀已经松下掉到了黄沙地里去,他朝着这方沧澜城瞥过一眼,她知道的,他定是见到了她……
他怔怔的望着她在的方向,腥红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诧异,最后却是笑了,笑的那么惨白,那么无力……他嘴角是斑驳的血色,终究还是缓缓的往后倒下了……
尸身倒地,扬起一地的黄沙来……
“王兄……”贺兰嫣痛苦的喘不过气来,眼睁睁望着尸身倒地,她也随之哭倒在城楼之上。
“郡主!”
随后奔至城楼上的将士们,见此情景也是哽咽。
……
本以为这场沧澜城外的战役已经快要就此结束了,此刻的沧澜城门却忽的打开,二十余名北越的将士却在一名女子的率领下,提着手中的长戟大刀策马出城而来。
东昭和西锦的将士见此,面面相觑,但也觉得他们根本不足为惧。北越的两万将士如今已经全军覆没在这方沧澜城外的战场之上,如今这剩下的区区二十余人,又有什么值得担忧的?
……
马背上贺兰嫣一身的戎装,手中横过长戟,红肿着的一双眸子中却是坚毅非常。
“郡主,可害怕?”
身侧传来那位呼延将军的声音。
闻声半晌,贺兰嫣直望着城外的金戈铁马和地上的尸首出神。她当然知道在这千军万马前,他们仅仅只有二十余人,颇有些像是在螳臂挡车罢了。但是那又如何?她现今竟然敢策马出这城,当然就不怕马革裹尸一具!她终是摇了摇头,坚定着道:“不怕!”
她的父王曾经是北越百姓口中赫赫有名的勇士,是北越尊贵的亲王,她的王兄是北越朝廷器重的青年将军……她这个北越王朝的慧清郡主,当然也不能辱没了他们的名声啊……
王兄,嫣儿说过的,我这个做妹妹的当然不会比你差到哪去!你尚且可以在战场上与敌军奋力厮杀,我又如何不敢?当初一起从宝临来此北疆……如今不能同归故都,那便随你而去,也算一种同归!
北越贺兰氏族,无论女子儿郎,自幼习武,忠于家国!战场之上更无惧生死!
半晌,她却侧过眸子,朝着身侧同样脱去一身的女儿红妆,改换上这一身戎装的紫萦那丫头望去:“紫萦,你害怕吗?待会出了这城,我们不一定回得来!”
闻声,紫萦自马背上朝着她荒凉的笑了笑:“郡主都不怕,奴婢怎会害怕?郡主在哪,奴婢就跟着在哪!只要有郡主在,奴婢就不害怕!”
“好!”她点点头,哽咽着却湿了眼眶。
……
“杀!”
不久,她自马背上挥舞着长戟,沙哑着声调高声喝道。
“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