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天空
萧母留在原地，再无言语。她清楚儿子的脾气，那么倔强，绝对不会轻易同意的……
萧逸回到房里，一脸凝重。他开始渐渐意识到理想的生活距离自己是多么遥远，希望正在一点一滴地离开。能不能不再伪装，勇敢说爱？既然爱，就挣脱一切束缚，奋力追求，紧紧抓住。即便浪迹天涯，只要有你相伴，也不会乏味。不敢想象没有你的世界，世界只因你而精彩。灿烂了这一季的阳光，生如夏花……
萧逸把头埋进被窝，放声大哭。他紧紧抓住被角，尘世中的喧闹都无法阻止他的寂寞，快乐与回忆的证明中，除了她还是她。最终，他拨通了电话……
“陈晓晞！”
“萧逸，怎么了？声音都哑了，你哭了？”晓晞关切地询问。
“陈晓晞，你喜欢我吗？”
“什么？”晓晞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吓了一跳，满脸绯红。
“我说，你喜欢我吗？回答我吧！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萧逸用不容置否地语气一口气说完。
“萧逸，别瞎闹了！不是说好，高考以后再说吗？”
“我爸要帮我订婚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都到这个地步，难道还不能说吗？难道你就这么自尊得不敢袒露吗？”
晓晞一脸痛苦，她承认爱在两年前早已在心底滋生，然而她不敢袒露这份爱却也是事实。因为被亦寒抛开而深感自卑，更因为亦寒离开后而彷徨胆怯。她相信萧逸的真诚与心意日月可鉴，也真心想要保护这份恬静的爱情。但是，命运对她所开的玩笑，足以让她忘记最初面对爱是如何坦然而冷静，而此刻听到萧逸的追问，内心更是像被千万只虫子撕咬一般痛苦，越是心急，越是不知所措，最后索性抱着双脚哭了起来。
“萧逸，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难不成我去跟你爸闹吗？除了退让，我还能怎样？你去爱她好了，毕竟她是你的未婚妻。至于我的爱，并不重要。从未开始，就要结束，注定是一种牺牲……”晓晞哭泣着把话说完。
“晓晞，难道我就不难过吗？我们不要这样了，我们去游乐场，见面再聊。我等你！”萧逸听到晓晞的哭泣声，内心狠狠难过。此刻的他多想飞到她面前为她擦去那永远也流不尽的眼泪。
萧逸匆匆盖了电话，猛一从窗口往下跳到花园下的丛林当中，避开园丁的监视，三下两下从围墙上翻了出去。萧逸从来没发现自己有这么好的身手，要是以前刚攀上墙头，就已经被家里的牧羊犬一声犬吠而吓得摔倒在地了。可这次，挺着只能冲破父母约束的信念，以爱情的名义，为了最爱的人，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必须勇往直前。为了那个用灵魂微笑的女孩，萧逸的潜力完全施展了。
而晓晞却久久地抱着枕头，恍惚而空洞地注视着某一个不存在的点，记忆如潮水奔涌而出。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在阳光下挥手的男孩，那个坐在钢琴前流泻出动听感人旋律的少年，如幻影般化作烟雾，刹那间融化在黑夜的月光之下。那种光芒可以刺破黑夜，也能直达虚无的内心，然而那样的光芒却过于耀眼，平凡的自己只能远远守望那一段难以逾越的距离。懦弱的人不配拥有一份完整的爱。终于，又一个人，要离她而去了……
两人相见于游乐场之时已是一个小时以后，然而相对却无言，惟有泪千行。就这样默默对视着，聆听风吹过的声音，风化了那一整段的往事。
他们只字不提摆在眼前的分离，只是努力微笑着，珍惜着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们在摩天轮到达最高点的一刻许下永不分离的心愿，在过山车上放声呐喊，倔强地反抗着命运，在旋转木马上恬静地吃着冰激凌……
谁也不想看到谁悲伤的眼眸，便一直逃避着对方那凝聚的黑色深渊。
落日的余晖迟疑地洒满整个游乐场，晚霞相依相偎注视着天幕下这一对悲伤的恋人。
余晖褪尽最后一阕的时候，晓晞终于开口，经过无数次深思熟虑过后终于鼓起勇气说出这一番话：“萧逸，我选择退出你的世界。我们来自不同的阶层，这样的爱是永远不能得到你父亲的认同。与其三个人纠葛在一起，不如我退出，成全你们两个人的天空。或许一开始，我就不应该介入你的生活。”
“你说什么？”萧逸怒吼道。“一开始打开我封锁伪装的心，照亮我的世界。等到我成长后，在我学会接纳他人的时候，现在却悄无声息地离开，这算什么？”萧逸疯狂地诉说着自己内心强烈的挣扎与矛盾。
“可是你不能这么自私，总该为你父亲想想，他现在这份基业得来容易吗？”晓晞理智地分析，心底为着这一份牺牲而如刀割般疼痛。
“我不管！”萧逸粗暴地打断晓晞的话，“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不在乎吗？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晓晞执拗地对上萧逸的眼睛：“我不在乎！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晓晞一字一顿地把话说完，宁静的夜空中，只有夏天的风才能听清她内心滴血的声音，绝望而深沉。
萧逸落魄地跪倒在地上，无助地哭泣，晓晞快要崩溃地奔跑在大街上，直至面前出现那一片无边的海洋。雨开始没命地下着，一点一滴像重锤一样敲碎心的港湾。晓晞疯狂地呐喊着，回声顺着海浪翻滚了一季又一季的年华。那些青春中娇艳的花朵，最终还是抵不过现实的凋零。
萧逸跌跌撞撞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不像个人样了，萧母心疼地拿来换洗的衣服，劝着萧父不要再逼孩子成婚。而此刻，萧逸直勾勾地盯着父亲，一字一顿地吐出一句话：“我答应你，订婚。并且照你的意思，高中转学到省级贵族学校。”
萧父脸上立刻像花般绽放，而那一刻，萧逸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撕裂成一块又一块的碎片，幸福从此结束……
只是这一切幸福，还会有重来的机会吗？暗处，宁思琦的笑容荡漾开来，倾国倾城……
曾经，我也看过彩虹落在某个幸福的地点。
而如今，我却听到了寂寞的脚步声走在我伤心的时光。
虽然只是那么一次漫不经心的经历，但是，惨烈地努力爱过。
小时候，亦然曾经拉着我爬上天台，问我：“晓晞，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是不是就能到达天堂呢？”
在风中，我没有吱声。我很清楚，没有绝对存在的天堂，或许那只是人们幻化出来的让劳累的心得以逃避的避难所。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使她变得温暖。
那一刻，想起三毛说过的一句话：“我们早在透支生命，本不会活得太长，又何苦跑得那么快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