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从小，就易怒狂躁，我带她看过许多医生，得到的答复却只是静养。”
“静养？”许牧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病，还能静养就好了？
许涕点了点头，表情十分痛苦。
“我……是我，我很少陪着她，我对不起她……”
许牧之明白，许涕对这病知道的，估计也就这么多了。
“你们家可有先例？”许牧之再度问道。
这种病虽说患病概率不大，但若是有遗传基因，则是很有可能了。
“没有。”许涕摇了摇头。
“这些年，我遍求名医，却毫无收获。最后，还是一外国的知名医生过来，给明明开了简单的碳酸锂，以抑制病情。”
“用药之后，明明发病的次数明显降低，再后来，她与常人无异。我带她去医院检查，也没有任何异常。”
“我满心欢喜，以为这病终于好了，可没想到……”
许牧之淡淡听着，面无表情。
“说实话。”
许涕神色一顿，眼中明显有一些慌乱，竟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许明明看了许涕一眼，里面有些复杂。
许牧之接着说道：“我是医者，不要骗我，任何的隐瞒欺骗，对病情都不会有什么好处。”
许涕怔了怔，面色凄苦。
“罢了罢了，说便说吧，还请小兄弟，不要传出去……”
“我是医生，自然会保密。”许牧之眼睛眨了眨，对此泛起一丝好奇。
这病，就算是以他看来，都很是棘手啊。
许涕坐了下来，将许明明也拽过来，坐在凳子上，嗓音低沉，开始讲起那段往事……
听过之后，许牧之皱眉，许明明泪眼汪汪，却昂着头，不让它掉落。
故事很惨。
许涕与老婆一结婚，便由于工作原因被迫分居两地。
得知老婆怀孕之后，他拼命做更多的工作，想要尽快回到老婆身边。
可等他回去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一场自杀。
妻子割断了脖子，留给他的，只剩下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后来，经过长达一年的查证搜寻，他才发现，妻子是生了病。
暴躁，易怒。
他这才明白，每次回家都觉得家里少了许多东西，又多了很多新的东西，原来，都是损毁后又买的。
病历本有上百个，全部确诊为抑郁。
他根本无法想象妻子苦苦求生，最终无奈绝望，放弃自己的生命的过程。
从那以后，对妻子的事，他三缄其口。
对这个女儿，他加倍补偿。
虽说无法时时照看着，但一颗心却是悬在她身上，从未离开过。
他要确保女儿不会得上那种害人的病，不想女儿因他的过失而痛苦。
可令他难过的是，女儿终究还是病了。
“她，在很小时候，便开始了狂暴易怒的症状。”
“与我老婆的病情，多像啊。她已经火化许久，没办法再确认她的病情。可明明，我绝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遍求名医，开了各种各样的药，做了各种各样的检查。”许涕面露苦涩。
许明明安静听着，她第一次知道父亲的不易。
“可大多都没有什么用，这帮名医，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许涕说到这，愤怒不已。
“绝大多数的医者给出的结果都是抑郁症，抑郁抑郁，明明在我的照看下长大，怎么可能抑郁？”
“我甚至每天都在偷偷问老师，明明在学校究竟怎么样。”
“在学校，她从不发病，她就是一个可爱单纯的好学生啊。”
“可，可为什么，为什么就这样了呢。”
“病因直到现在都未查明，只知道有这么一种药，可以抑制病情。就是这个碳酸锂。”
“这些年来，她便一直吃这个。”
“病情得以控制，我也渐渐放心。”
“本以为这病，已经是快要好了，对那医生我都是感恩戴德，可没想到，最近她的病又是复发，而这次，还是这样回来的。”
许涕说到这，看了眼许明明，眼中有着疼惜。
许明明此刻低着头，默不作声。
父亲说的事情，都好遥远啊，遥远到好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情一样。
原来自己的妈妈也得了这样的病。
“查基因什么的了吗？”许牧之突然问道。
许涕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
“自然是查了，可没什么用。”
“我明白，你是觉得可能是遗传，但不是。”
“基因显示一切正常，没有半点异样，也不存在遗传的可能。”
许牧之若有所思，眼里露出了然的神色来。
“原来如此，这样就对了。”
许涕看了他一眼，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许明明也是看向他。
许牧之却是摇头晃脑，沉思着，而后连连说道：“不急，能带我去看看你们过往的住所吗？”
“仅凭诊断和描述，我难以确定这病的病因，需要多做了解。”
“另外，说不定还要叨扰已经入土的许夫人……”
他们都是神色一怔。
要挖墓吗？
许明明撇了撇嘴。
那方墓碑，她每年都去祭拜，上面刻着许涕之妻。
对那里面的东西，她没有半点感觉，可每次，泪都会不由自主流下来。
许涕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这名青年的医术，在他眼中已经是神灵一般，他现在有了希望，自然要照做。
“喂，我这一身毛，你总要处理一下吧。”许明明不满嚷道。
“就算是治病，也总有轻重缓急，我这样一身毛衣，怎么见人啊！”
许涕脸一板：“胡闹！这治病，哪有你这般胡来！”
许牧之昂起头想了想，而后摆了摆手笑道：“无妨，再说病人的合理诉求，我身为大夫，总要考虑的。”
“看到没有，小许大夫可没说不行！”许明明一笑。
“走吧，给我准备一间静室。”许牧之起身。
……
许涕对许牧之很是放心，在得知不需要什么医疗设备之后，他便让许明明带着许牧之回家治疗。
家中无人，自然方便。
再说，许涕虽然不懂如何治疗，但一身毛发想要干净，总会有残留的渣滓，在家中方便处理一些。
而且，他也不愿在别的地方，让自己的女儿被别人看到。
虽然她竭力表现出不在乎这些，但他清楚，若是被人看了去，绝对会给她的心里留下烙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