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慧度和众人别过,回了自个儿住的庭院。院子前后两进,前院里住有数十名自交州随他而来的护卫。
台城乃晋国中枢,他的护卫大多不允进入,被临时安置在台城外的礼宾院。
数十护卫随他入太尉府,已是规制极限。这数十人,皆交州精锐,曾随他出生入死。
杜慧度居住在后进院子里。院内有刘穆之安排送来的四名清秀少女,专门伺候他生活起居。白日为俾,夜晚如妾。将来他离都返交州,四名少女自也要随行。
四名少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皆身有秘术,危难时刻能充作护卫。真不知刘穆之耗了多大的心力寻来。
杜慧度先是受刘裕力荐,得朝廷授持节督交广二州军事、交州刺史。帝都面圣期间又得其无微不至关照。他自是对刘裕、刘穆之投桃报李,在刘裕和刘毅的政治斗争中完全倒向刘裕。实际上亦不得不处刘裕阵营。
交州山高路远,离帝都万里之遥。他若朝中无强援,怕是交州有事,无人极力相助。刘裕乃当朝太尉,人在中枢,掌军中大权,乃杜慧度强援。
他回到院内,便有两个眉目如画,青春靓丽的美妾上来道声:“老爷安康!”
美妾四人,每夜有佳人一对相陪。这几日里,杜慧度虽未蒙陛下召见,却是乐不思蜀,难得一见的放松。
他不用像在交州那般,日日防备流民乱党、土著蛮族,兼那恶邻林邑国,更无需处理那烦神的军政要务。倒是逍遥快活了几日。
且不说那如花美妾随杜慧度回屋伺候。里面自是有一番不能言尽的风流。
单说张小玄,他一直暗中尾随杜慧度,直到杜慧度入了屋中风流快活。
张小玄先是好奇,屋顶观看了盏茶功夫,直觉内心如火,便似中那慕容烟的迷春香一般难过。又如几次梦里,他与那慕容烟所做之事般,扰人心神不宁。
张小玄忙闭眼,封上听识。待到估摸着那杜慧度差不多了时,方探目屋内。
果然,这杜慧度却也是老房子失火,烧的快。两个美妾只露出些白藕玉臂,身子朝里睡去。
杜慧度却穿了件白衣内衫,坐在那茶桌边,沏上一壶茶,悠哉悠哉的饮茶解渴。这时,他正是口干舌燥,身心俱疲,正是要养精蓄锐。
张小玄忙翻身而下,手贴门上暗运玄功,轻轻震断门栓,闪身入内。
那杜慧度文武全才,反应极快,翻身便欲后退。不料,张小玄身法太快,不待他移步那,双把子的紫青利剑便冷森森的横在杜慧度的脖颈之上。
两名美妾许是受些劳劳,这才幽幽醒来,尚未来及言语。张小玄抬手轻弹,少商穴中便有一道劲风电射而去,两女又晕睡过去。
杜慧度脖颈之上横着把宝剑,后背生寒,强镇定下来。他正正衣衫,潇洒地随身坐下,又抬手端起那未喝完的茶,放在唇边一口欣尽。
一口茶进腹,杜慧度寒气尽去,那颈上利剑,便视如不见。事已至此,只能泰然处之。他抬首轻笑:“哪来的不速之客?寻我杜慧度,意欲何为!”
“你便不怕我这手中利剑吗?”张小玄轻蹙眉头,恶狠狠道。
“事已至此,怕又如何。我杜慧度岂是无胆之辈。”杜慧度冷笑道。
他抬眼扫了张小玄一眼,又傲然道:“你若不愿杀我,便请坐下喝一杯热茶。”
“咦,你怎知道我不会杀你!”张小玄奇怪道。
“你身无杀气!杀我之心不坚,如何杀我?”杜慧度轻笑道。他抬手给张小玄亦倒了杯清茶。
茶香暖人,人心冰冷。
“你又如何知我心不坚?”张小玄又问。他暗自称奇,这杜慧度果然非同一般。
“你的眼睛,便是你心之体现。目中犹豫,心自彷徨。”杜慧度双目如剑,直直看向张小玄的双眼。
“杜使君,果真不凡!我却是未定杀你之心。只因尚有一事需要确定。此事若定,必杀之而后快。”张小玄索性收回紫青剑,拿起那杯清茶一饮而尽,再赞一声好茶。
“何事?”杜慧度奇道。他亦觉好奇,这夜闯太尉府的少年何寻他做甚。
“前些时日,可有个老道人向你寻仇?”张小玄双目紧盯杜慧度,内心紧张之极。
“老道人?未曾见过!何方老道要?与我何愁何怨?”杜慧度一头雾水,不知少年所云。
张小玄沉默许久,杜慧度这人身有傲骨,根本不会虚言说谎。张小玄心内那根紧绷的弦,松弛下来。杜慧度实乃一方好官,风骨不凡,他亦不愿杀这杜慧度。
老道人如今在何方?他本应来寻杜慧度报仇才是,杜慧度却未曾见。张小玄挠头不已。
唯一的线索是杜慧度。如今杜慧度这条线算是断了。人海茫茫,这让他如何是好。
“今夜叨扰使君之处,敬请谅解,告辞。使君切勿相送。”张小玄翻身出屋,后背流汗,转身飞走。
只留下一脸疑惑,两眼迷茫的杜慧度,独自饮茶,喃喃摇头自语:本以为今夜难以幸了。哪家的少年竟如此好相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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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玄离开太尉府,电光飞驰,一路直奔刘藩府邸而去。他刚落到院中,欲往屋内去,便觉浑身一紧,天地灵气似铁索一般缠绕身上。
“我道是何人如此大胆,夜探太尉府,无视我刘穆之若此,原来是刘兖州的人。”一道悠然的声音钻入张小玄的耳朵。张小玄惊骇欲绝,暗呼糟糕,太大意了。被人跟踪至此,竟不能察。
一道身影蓦然出现在张小玄眼前。此人高冠博带,盈盈带笑,笑中杀气凝现。正是北府军师,天数门刘穆之。
刘穆之随手提起张小玄,转身上了屋檐,飞身而去。张小玄心中连连叫苦,建康怎地还有这等高人。稍不留心,便失了那荆州,为人所治。
他此时口不能言,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声,也不知刘穆之带他往何处去,怕是今夜不能善了。
鸡笼山边练武湖,练武湖畔密叶林。刘穆之随手将张小玄扔在地上,正摔了他个狗啃泥。
张小玄浑身被刘穆之施了法,动不能动,说不不能说。又啃了烂泥,也不知有没有鸟儿在此随地施肥。
他心中愤恨不已,老家伙等我解开妖法,立马和你大战三百回合。我也是堂堂筑基修士,怎能甘受此辱。
张小玄心中刚骂完,《九鼎丹经》尚未运及,灵气束缚消失。他立马翻身而起,抱拳躬身,彬彬有礼道:“前辈切莫误会,我夜入太尉府绝无恶意。”
“咦,你这小子不是要和我大战三百回合吗?”刘穆之笑嘻嘻地道。
张小玄目瞪口呆,这妖道怎知我想些什么?
“妖道?少年人,我天数门的识心术都不曾闻,你这筑基如何来的?孤陋寡闻啊。难怪你们罗浮剑派一代不如一代,传承欲灭。”刘穆之长吁短叹。
张小玄无语凝噎,半晌方疑惑道:“前辈怎知我是罗浮剑派之人?”
“你那身法乃《太玄洞极剑经》中的飞身之术吧。”刘穆之冷冷笑道。
“额,正是。”张小玄暗暗提气,若是事有不谐,便欲逃之夭夭。
“孙恩与我本是修仙路上的道友。若非他执念起兵为孙泰复仇,祸乱天下。罗浮又怎会落到今日田地。”刘穆之感慨完,见张小玄仍是警惕异常,便轻笑道:“小子,你持有斩邪雌雄剑,多半是孙恩的弟子吧。既未在太尉府行凶,你这小命,便暂时留着吧。”
“额,前辈原来和我师乃故交好友,晚辈张小玄这厢有礼!”张小玄长吁了口气,忙真心施了一礼。
“张小玄?我且问你一事。若是不好生回答,虽可饶你小命,怕是你也要吃些苦头的。”刘穆之又嘿嘿冷笑两声,威胁道。
“晚辈必定如实回答。”张小玄保证。筑基大圆满高手的威胁,又懂得识心术,张小玄自是要诚实招来。
“你为何会在刘藩府中?”刘穆之紧紧逼视张小玄。
张小玄如实说了随刘藩来建康的原因。
“既不是为刘藩效力,我便真可饶你性命。”刘穆之话里意思,若是刚刚说为刘藩效力,张小玄仍难逃一死。
张小玄暗道老贼好奸猾。心里说完,暗道糟糕,提身欲飞。
果然,刘穆之大手一挥。张小玄灵气再次失控,又摔了个狗啃泥。
“小贼,要不要再来一次。地上烂泥滋味如何?”刘穆之乐呵呵道。
“多谢前辈厚爱。这泥土养料太足,实不适合晚辈。”张小玄战战兢兢道。
“哈哈,口是心非的小贼。你师孙恩之事,找错人了。或去寻谢道韫一问便知。卢循阖族被灭应是另有原因,杜慧度不过适逢其会。”刘穆之话锋一转,竟说起孙恩之事。刘穆之想必知道其中隐情。
“前辈可知我师身在何方?”张小玄听到老道人消息,自是意外之喜。
“牵涉你师门旧事,我便不好多说。寻到谢道韫吧,她或许知道。”刘穆之说完,便欲转身离开。
“前辈,且稍候片刻。那谢道韫又是何人?”张小玄急切问道。
“谢道韫乃谢玄之妹。孙恩师妹。哼,看在孙恩老道的份上,劝你速速远离刘藩,否则怕要有祸事临身。”刘穆之说完再不停留,飞身而去,踪影全无。
“哎,哎,前辈你别走啊,你把我这是带哪儿了?…额,要不我们大战三百回合啊。”张小玄茫然四顾,不知身在何方。
他心内默默道:筑基初期不够看啊。这随便出来个老头,便把自个儿打的满地啃泥。好好修炼,才是王道。
静立了半柱香功夫,张小玄细细分辨方向,终见密林远处有一九层宝塔。正是台城中的皇极塔。
张小玄这才拍打拍打身上沾染的灰尘和杂叶,选了个方向,飞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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