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散学后回到房内,双手撑着下巴,发着呆,思绪万千,忽然想起了那首童谣“竭泽焚薮,永夜彻寒,血祭山河,昼明春归。”
据她的了解,这首童谣不知谁人所作,已流传百年有余。
她联想起上辈子的那些天灾人祸:地震海啸,山火绵延,病毒肆虐,水体黑臭,土壤污染……
“竭泽焚薮,永夜彻寒”,听着很像她当时所经历的,但地球还不足以到了永夜彻寒的地步。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五年了,现在是永朝,取江山永固之意。
这个世界清朝前的历史和她所认知的是完全一致的。
但清朝后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大清都亡了这么久了,现在居然还是封建社会呢?
她上一世所处的时代居然莫名其妙地从史书上消失了!
难道是平行空间?
正寻思着,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明初恍然回过了神,起身开门。
“大师兄,您怎么来了?快请坐。”明初有些惊讶地愣了半晌,行礼后将宋元卿请进了屋内。
“师父过几日就要上山了,郑清岚也会回来,你有什么打算?”宋元卿喝了口茶淡淡说道。
郑清岚,明初的师兄,在孤峻山排行第七十三。
孤峻山在明初到来之前从来不收女弟子,永帝为了将明初悄无声息地安排在山上,费了很大一番力气。
她上山后又陆续收了几名女弟子作掩护。当然,这是机密总共也没几个人知道。
在这样一个狼多肉少的孤峻山,明初又有些姿色,平时也很是乖巧,很受师兄们的喜爱。
但是山上适龄的青年男子并不多。郑清岚今年十九,他倾慕明初已久,去年就和杨怀求娶过明初。
杨怀一直没同意,明初的身份特殊,他可不敢擅自做主就将她嫁了。
杨怀问过明初的意见,她对郑清岚无感,但又怕伤了师父的颜面,只能拖延时间。
她托辞说师兄现在还要随师父下山历练,自己也还小,等过了及笄,师兄弱冠再谈嫁娶之事。
师兄和师父都要上山,难道婚期要提前了吗?
“我的命是师父给的,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事,我能有什么打算?”明初礼貌地笑了笑,试探性地回答着。
“你要是不喜欢师父也不会为难,不过郑师弟的脾气你也清楚,为了这事可是在师父门前跪了一夜。
师父也是无奈才来问你,你也是的,偏要给他希望,下个月郑师弟可就要弱冠了。”宋元卿侧首望着明初,笑了笑。
“我拒绝过他很多次,他非要死要活地我能怎么办?我这不也是为了图几日清静吗!”
明初羞红了脸,她觉得自己当时就应该更武断些,弄成这样倒是不好收场。
“你要是真想拒绝这段姻缘,也不是没有办法,你若先嫁了人,或是……让郑师弟没办法娶你。
总之你自己好好想想,总归是有法子的。”宋元卿端着茶盏,在手里转了转,望着里面的茶叶渣淡淡说道。
他不能把话说的太明显,只能祈祷明初能参透他话中隐含的深意。
明初皱皱眉,她能有什么法子,现在嫁人是不可能的,让郑清岚没法娶她又要怎么做到呢?
“山中来了贵客,我近日比较忙,当然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也可以随时找我。”
宋元卿在“贵客”二字上有意加重了音,故意给明初提了个醒。
明初忽然想起来那日在山上看到的三个人,心中疑惑,忙问道:“师兄,那贵客是什么人。”
宋元卿见明初主动提问心中窃喜,答道:“他们是师父的贵客,我倒是不清楚,你知道的师父以前是太医院的太医,认识什么贵人可就不好说了。”
“太医院?”明初小声嘀咕着。
宋元卿没有听清她在讲什么,但他见明初一副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她上钩了,起身道:“我先回去了,师妹有什么事再找我。”
明初回过了神,起身将大师兄送出了门。
……
“主子交代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宋元卿的房内一名男子坐在上首淡淡问道。
此人正是明初遇到的那三人中高大威猛的那位。
“鱼已上钩,就看她怎么做了!”宋元卿低着头不敢看那人的眼睛,这事他也没什么把握。
那人瞧出来端倪,严肃地说道:“千结司的规矩你是清楚的,但凡主子交代的事,没有完不成的。”
宋元卿抬起头,讨好地笑了笑道:“指挥使大人,这事既不能告诉娘娘,也不能告诉明初,卑职能有什么办法?
明初如果不想嫁人,以她现在的处境,最好的办法是和娘娘进宫当个宫女。您放心,她聪明地很,会想到办法的!”
那男子是千结司的指挥使林飞荀,他冷冰冰地盯着宋元卿道:“就这个?你这什么馊主意?几时能成事?
不行,不能只靠她,你我都得在背后推一把,让此事变得顺理成章。”
宋元卿被骂的心里发毛,连连点头,又抱怨了几句小声嘀咕道:“主子为什么非要培养一个钦天监所算的大凶之人?”
林飞荀的眼神愈发冰冷,厉声道:“主子交代的事我们只负责完成,不得妄议。”
“是。”宋元卿垂下了头。
第二天清晨,旭日东升,霞光万道,山中弟子正聚在一起,练着太极,五禽戏,八段锦……
宋元卿领着一个少年站在众弟子面前。“大家停一下,这是孙玄,以后就是我们的小师弟了,大家欢迎小师弟的到来!”
孤峻山真正的主人,是救了明初的郎中——杨怀,杨怀平日和几个徒弟在世间游历,行医,不理山中之事。
他的大弟子宋元卿负责教导众弟子学业,处理各种杂事。在大家心目中,长者如师,对大师兄都格外敬重。
众人不知道这个少年是什么来历,只是听闻前几日一个貌美如花的妇人携着一个俊朗的少年来孤峻山做客。
想必这个孙玄就是那妇人的儿子。
从大师兄对他们母子毕恭毕敬的态度来看,弟子们纷纷揣测,师父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桃花债……
晨练后,用完早餐,就是经史子集的文化正餐。
讲课的老师叫王洛文是一位落第的举子,因得罪权贵,被人陷害,终身不得参加科举,后被杨怀招揽到孤峻山教书。
今天早课讲的是《孟子》,讲到了“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句话孙玄自然听过也学过。
孙玄只是化名,他的真实身份是当今永朝的六皇子,淮王,周承玄。
他在山中为隐藏身份,随了母亲贤妃孙氏的姓。
孙玄学《孟子》时国子监的先生讲到这句话就避重就轻,只说君王要勤政爱民云云,哪敢说什么民贵君轻,今天听王先生讲学,竟是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