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的很多东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更多的人是选择无视。不管你相不相信,它都是存在的,它就在那里,等着有缘人前去相认,等着成就诸多世事。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些事是无需多言的,他们一直就相信机缘巧合的存在,一见钟情的笃定,还有血脉连着心的经古不变。元旦一眼就认出了妹妹陈瞾熙,而从不知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更不知晓兄弟姐妹的存在的陈瞾熙丝毫也没有怀疑元旦的姐姐身份,这种来自骨子里的信任就是血缘的神奇吧。
陈瞾熙正想着怎么向姐姐解释自己和她的员工刘可可是如何相识的才不够唐突,忽然一阵爽朗的说笑声从门口传来,青岚手里拉着沈唯西率先出现在了门口,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紧随其后。眼尖的青岚首先看到了元旦的所在,低笑着拉着沈唯西一路小跑地颠儿了过去,到了近前,才兴奋地说:
“哈哈,真是巧,我在门口就遇到了他们俩,这两个人竟然没认出来对方,互相碰撞了一下,还在那互相说对不起呢。”说着就毫不客气地地将元旦挤进了角落,自己坐在了中间,又招呼蒙克坐在自己身边。本来站在众人身后眼巴巴地望着青岚的蒙克,见她招呼自己,赶紧绕过沈唯西,美滋滋地坐去了那个位置,一眼热望地瞅着青岚,见她根本无暇顾及自己才扭回了头。沈唯西则从进来就盯着陈瞾熙,现在在她身边落座的第一件事就是小心地拽了拽她的衣角悄声问:
“哦?你找来啦,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你的妆花了,跟大熊猫似的。”陈瞾熙立刻紧张地会看她一眼,马上准备去翻手包:
“喔,真的吗?我已经很小心了,还是花了吗?早知道出门不涂睫毛膏了,真是······”沈唯西赶紧抓住她的手笑着说:
“逗你玩呢,妆好好地,漂亮如初啊,我就是奇怪,你早早的来了,跟元姐聊了什么,怎么眼睛红红的,跟害了红眼病似的,哈哈。”陈瞾熙知道了沈唯西只是说了玩笑话,立刻放松了下来,反手拍了她一下,刚想回她两句,不想元旦抢先开了口:
“唯西啊,真得感谢你,要不是你把曌熙介绍过来,我是怎么也找不到我这个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呢。”沈唯西长大了嘴巴看着元旦,不知该说什么,她看一眼陈瞾熙,对方激动地连连点头,充盈满眶的眼泪差点再一次滚出。这时正回头跟蒙克嘀咕了几句什么的青岚,唰地转过头来问:
“什么?什么?我没听错吧?你们,你们俩,元旦和陈瞾熙是亲姐妹,失散了多年?”元旦打了个响指,回道:
“binggo,答对了。”青岚吐了吐舌头,转脸对蒙克说:
“哥们,听清了吗?大片,大片啊,这年头还会有这种事!哎,不对,”青岚转向元旦:
“这事我们交流过,你跟我一样都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不同的是,我后来被人家领养了,而你却一直坚持留在了孤儿院。怎么我记得你刚出生没多久就被遗弃——啊,对不起,原谅我的用词,对你的父母和家人你应该是没有记忆的啊,而且,放你的小篮子里除了几个鸡蛋什么东西都没有,害得你连个名字都是福利院阿姨绞尽脑汁起的,莫非,福利院来电话了,说你的家人来寻你了?还有······”青岚正说得起劲,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她回头一看,是站在他们座位后面的旻昊,就见他一只手伸过去握住元旦微笑着够过来的手臂,另一只手拍了青岚犹自举着,佯作生气地说:
“你这个总丢壶塞的破暖瓶,一会子功夫就把我们宝贝的秘密给秃噜了个遍,唯恐别人不知道似的,你因为大家都像你这样对别人的隐私这么热衷啊!”青岚支吾了一下,刚想回嘴,谁知蒙克就站了起来,转身面对着旻昊说:
“我倒是觉得青岚这时候说不过分,元旦已经交代了她们姐妹相认的事实,接着自然会为大家解释她们如何相认,当年出生时的境况也继而会告诉大家,不再是什么秘密了。”旻昊哈哈大笑地当胸捶了蒙克一拳,说:
“真没看见你已经坐在这了,早知道我就不说了,这就护上了呀,青岚现在有护花使者了,哈哈,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元旦总说你这个‘理科男’当下已经是很稀有了。”青岚头也不回地笑:
“知道了就好,省得你们两口子天天在我眼前‘抛狗粮’没个够,我说,你不会坐到对面去好好说啊,还非得我们俩中的一个让座给你,让你们两口子成双成对啊。”旻昊退转蒙克摁他坐回去,说:
“呵呵,今天我是为你们服务的,就不坐在这里了。操作间里已经按元旦的吩咐准备好了咖啡和甜食,这不你们都到齐了,我去安排服务生给你们端上来。”说着转身准备走,却差点和站在旁边的一个人撞个满怀,那人让开他,走去沈唯西的旁边位子坐下才说:
“哈哈,你不坐,我就不客气啦,先坐了哈。”大家一看,是肖一茗,旻昊用手指点着他说:
“现在才真的是到齐啦,好,我马上去准备。”元旦看着肖一茗把一个纸袋放到桌上,先端起沈唯西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柠檬水,不禁问道:
“咦,你去哪了?这么半天?怎么没跟他们一起来?”肖一茗边撕开纸袋摊开,边回答:
“我因为出去办事,没从单位来,所以先到了这,看见楼下的‘金碗炸鸡’店前排了好些人,看来今天是吃炸鸡的好日子,于是我也跟着排起来了,买了好些,大家尝尝吧。”肖一茗本来想虚晃一枪就掩饰过去了,谁知陈瞾熙毫不领情地爆料:
“其实你早就来了啊,我进来时你就坐在那个角落里看书,装作没看见我,姐姐过来认我,我哭得稀里哗啦时,你就在旁边,然后把我们的谈话听得个真真切切,后来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我倒还真是没有注意到。”肖一茗可爱至极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那脸还配合地微微泛红:
“呀,被发现了啊,我并不是故意偷听你们的谈话的,毕竟跟小陈不是特别熟,所以最初没有过来跟她坐在一起,等元旦来了,我是想坐过来了,偏偏你们没说两句就直奔主题,私密得不能再私密,我也只好放弃加入你们的念头。谁知你们越聊越私密,我,只好出去了。”陈瞾熙问:
“你听了多少出去的?”青岚乐不可支地替他回答:
“听完了出去的。”大家一起笑了起来。偏偏肖一茗一脸正经地念起了诗:
“同作花根叶,复作叶前花。
花中七姊妹,并蒂复连丫。
盈盈二八月,引蔓如蓬麻。
春风时见面,秋月明朱华。
一旦离长蔓,袅袅天之涯。
北柯恋南条,风飘素云遮。
柔茎与绿叶,望望长风沙。”
青岚若有所思地接道:
“一旦离长蔓,袅袅天之涯。说得好,肖大师,你别告诉我,这是你刚刚作出来的诗啊。”肖一茗从桌上拿起一只小碟,用牙签扎起两个翅中放到里面,然后像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小纸包,打开看,里面是孜然和辣椒面,他将那小包里的东西尽然浇到了两个翅中上,然后又用牙签扎起翅中抖抖、蘸蘸,递给沈唯西,才望着青岚一本正经地回答:
“这可不是我写的诗,只不过是我听了他们两位姐妹从小离散而发感慨,忽然想起了明代诗人刘菀华的诗《辞姐妹》,这个浙江人可了不得,他可是中过举人的,我可是最喜欢他的另外一首诗的,你听我给你念一下啊:门前瞬息是天涯,刚是辞家便忆家。试问罗江几丫水,送人云里拾春花。他不仅诗写的好,还写过《投瓮随笔》、《半村野人闲谈》等书呢······”不想青岚非但没有赞赏之意,反而笑得花枝乱颤:
“你们听听这名字,投瓮随笔、半村野人闲谈,哈哈哈······”肖一茗激动地举起双手想要和她理论之时,旁边响起旻昊的声音:
“让,让,让啦,甜食来啦。”说着,一辆锃亮的不锈钢手推餐车已经来到了桌前,就见那车子上层放着一个盖着锃亮的金属钟罩的托盘,让人遐想不止的是下面的托盘里到底放着什么样的甜美食物。旻昊一挥手,一个带着高高的大厨帽子,脸上还不合时宜地捂着一个黑色口罩的年轻人就走到了近前来,他刚要伸手端托盘,青岚喊了一句:
“慢。”那人没有转头,只是将双手停在了托盘上方,等待下文。青岚说:
“拜托你把口罩摘了吧,好像你带着口罩我们就不知道你是谁似的!”那个人回了一句:
“我以为你会在乎呢。”就把口罩摘了下来,顺手塞进了口袋。别的人都憋着笑,青岚满不在乎地用手指敲着桌子:
“嗯,我们得看看,你为我们准备了什么呀。”一直没有答话的蒙克这时却不明就里地问道:
“兄弟,这大热天的,你带个大口罩子干什么?这摘了不是挺好吗?”王彬本来已经把托盘端了起来,准备往桌上放,听到蒙克这一句话,又放下了,头也不回地说:
“兄弟,我害眼疾,怕传染你。”青岚拉了蒙克一把说:
“你不要搭他的话,他会咬人。”王彬再也忍不住了,扭头对着青岚喊:
“是,我是会咬人,我恨不得咬死你!你说我哪里做错了,连个话都说一声,你就把我甩了,你说!”突然爆发的这火药味十足的场面把所有人都惊愣了,尤其是蒙克,他看到王彬红彤彤的眼睛怒视着自己,想是也明白了,对方是自己的情敌。元旦想站起来,被青岚一把拉住,她语气平静地说:
“我想让你摘下口罩也是这个意思,我们的感情初建也是在这几个人的面前。我不是一个藏着掖着的人,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正想把话说清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说清楚了就过去了。”说到这,她直视王彬的眼睛:
“你不是问我,你哪里做错了吗?问得好,就是因为你什么都没有做我才决定放弃你的。话你可没有少说,什么要为我庆祝这个,那个,什么要为我准备什么好吃的,什么要带我去哪里玩,等等,等等,可你就像得了失忆症一样,哪一样都没有做,是,你确实也为我做过一些事,我也很感动。我自问不是一个事多的人,你什么都不为我做,我仍然会喜欢你,和你在一起,可你张嘴就来,许那么多愿干嘛!我一次次地等待,一次次失望,谁是傻子吗?既然做不到,或者你根本就没想去做,你为什么要向我许愿?问我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甩了你?大家给我评评理,我需要把这些事一件一件地摆出来去质问你吗,我青岚什么时候会去做那掉份儿的事!你王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这事就此翻篇了,大家作证啊,蒙克,你也听见了吧。”蒙克听到此,立刻立了起来,魁梧的身体一下子把个瘦杆儿的王彬遮得严严实实,向青岚俯首说:
“我听到了,谨遵主子旨意,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一句不说。”大家拍掌而笑。青岚一把把他拉回了座位。旻昊不怀好意地说:
“尽力啦,‘理科生’能做出如此表现绝对是超常发挥了,不过,好像理解上有些问题。”青岚回身瞪了他一眼。他装作没看见,示意王彬让开,自己来给大家上蛋糕。不想王彬身子一挺竟然一脸笑意地说:
“这话就怕说透,说透了就都过去了,青岚,咱们之间倒还没有存在误会,就是这点事啊,既然你对我不满意,说明咱们没有缘分,翻篇就是了。就像你说的,老在一个咖啡厅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说开了就没事了,以后我还是尽我的本分给大家做好吃的蛋糕。”立时,大家叫起好来,元旦说:
“好一个王彬,够气度!”沈唯西也说:
“好样的,我就喜欢从不拖泥带水的男人。”肖一茗立刻接话:
“嗯,我就从来没有拖泥带水过。”说着赶紧又用牙签扎起一个翅中递过去,惹得沈唯西叫:
“哇,你啥意思啊,让我吃这么多鸡翅,一会怎么吃蛋糕啊!”肖一茗立刻把鸡翅塞进自己嘴里,边嚼边说:
“我吃,我吃!”大家又一阵哄笑。王彬已经再一次端起那个托盘放在了桌子上,掀起了金属钟罩,就见托盘上真的是琳琅满目一片,竟是一个多种蛋糕的拼盘,就听王彬倾情讲述:
“这可是本店近期要推出的新品,我称其为兄弟齐心、力可断金的奶茶五兄弟蛋糕,请看这表面分别是:白玉小丸子黑糖脆波波、红茶奶冻、阿华田脆脆、手作紫薯芋泥,五种极致的搭配。最重要、最出彩的还是这内里柔软的戚风蛋糕。”边说着,王彬边迅速地把蛋糕装盘,给每一人都分了一小块递过去,看着大家吃进了嘴里,才问:
“大家是不是觉得每一口都像是在泡在云朵里啊!”所有人都点点头表示赞许。王彬才满意地接着往下说:
“还有这特调的斯里兰卡红茶奶油,使口味更加突出。中间夹层还有脆波波和斯里兰卡红茶奶冻,让整个蛋糕的口感再次升级。”陈瞾熙不禁来了句:
“这款蛋糕的口感真的是太舒爽了,我从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吃的蛋糕,关键是,你叫王彬是吧,你还把蛋糕的各种食材都讲出来,还给我们做了味觉上的引导,啊,原来蛋糕还可以这么吃,妙啊!”元旦立刻说:
“妹妹喜欢吃就好,你随时来随时做给你吃。”沈唯西抻抻她的衣袖说:
“嗯,你来时就叫上我。”两个人呲咪呲咪地笑。忽有手机铃声响起,就见蒙克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就走去一边接电话去了。王彬借机推起了车子,旻昊将手臂搭在他肩上,两人回了后厨。大家风卷残云样地“扫荡”了剩下的蛋糕。很快,蒙克走了回来坐下,看了一眼青岚,青岚会意,说:
“这里没有外人,都了解情况,你就直说吧,有结果了?”蒙克点点头,微皱着眉头说:
“我派人骑摩托车去了那处宅院,在外墙几十米远处遥控无人机飞进了宅院,几处房子都没人住,正准备让机子返回,却突然在一处未拉窗帘的落地窗处看到了一个身影贴了上来,那是一个穿着睡袍的女人,嘴巴里横着一根布绳,胳膊背在后面,看她一直耸肩挣扎的样子,看来双手是背在后面被捆了,但是她的双脚并没有被捆住,所以能迅速奔到窗前,她的脸上,敞开的睡袍处领露出的脖子,裸露的双腿上,都是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