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用剿灭海盗、占领流求吕宋、联合庆国公航海、征服太东洲、新造改装远洋船只五件大事将在座所有人的热情全部调动起来,无论哪一件事放在朝廷之上,都是需要皇帝和各辅臣慎重讨论的大事,而在沈府议事厅,沈方轻描淡写地做出了决定,仿佛这些事情不值得他持续关注,赶紧推脱出去,好做其它的大事的样子。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对于沈方而言,只要有充足的火力和合理的训练,他将拥有一支天下无敌的武装力量,那么一切便可以顺水推舟,水到渠成。如今步枪已横空出世,现在只库存便有四千支,弹药二十万发,要不先把大周灭了?沈方充满恶趣味地动了一下歪脑筋,然后嘴角上扬,轻笑了一下,让注视着他的众人不明所以,更添神秘之感。
沈方清楚以现在的军事力量可以推翻朝廷,问题在于,覆灭大周之后,天下动荡,仓促之间会面临腹背受敌的乱相。还不如继续发展、积蓄实力、广招贤能,同时攻灭西夏,增加沈家在官兵民众间的名望和影响力,然后再乘势而为,顺应天意。
“陆军、海军未来一段时间的任务,你们现已明确。虽然沈家军有步枪此等利器,但如果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这步枪也会成为敌人手中的战利品。所以,今后两个月,需要你们二位亲自领兵带队,把我沈家军锻炼成为一支天下无敌的铁军。”
李老黑、金樾起身肃立行了军礼,“得令!”
沈方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练兵可不能只凭一腔热血,凭团长的吓唬利诱。”
李老黑脸色微红,沈方的话象是说到了他的心里。
“练兵自然有其一套科学的方法。自孙武起,历代名将便有各自练兵的方法,老黑叔,金大哥,你们也不是秀才出身,让你们根据兵书来练兵也是为难你们,不如就按我的方法来练,虽然辛苦一些,但效果嘛,”沈方停顿了一下,他脑袋里想起那一世祖国的军事训练条例和一系列具体的场面,心中不禁有些感慨,“过上两个月你们便知道了。”
“我的练兵方法分为五个部分,其一是队列操练,其二是体力训练,其三是射击训练,其四是文化训练,其五是内功训练。”
“队列操练就是让士兵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走有走相,跑有跑相,数十、数百、乃至数千人犹如一人,通过每天不断地练习走路、列阵来强化士兵的规矩意识,每天听从班长、排长、连长关于队列的操练命令,天长日久,便会形成听从上级命令的习惯。到了战场,便会下意识按命令行事,而不会被可能到来的伤亡恐惧挤占了思想。”
“而且队列操作简单、枯燥,是对士兵意志品质的绝佳训练。”沈方说到兴起,便来到议事厅中央,在众人的围观下,来了几个稍息、立正、正步走的基本动作,最后保持着踢正步的姿式,“你们看我的手臂,腿脚的动作,要求一个班所有的人,手臂、腿、脚都成一条线,这个姿式保持五分钟以上,再换下一个动作。”
各连连长们露出不解的神色,李老黑本来想发问,想起沈方对他的训斥,便歇了心思,但是他屁股扭来扭去,不说不快,又不敢说,直朝金樾使着眼色。金樾也不敢多问,便装作没看见。沈方注意到李老黑和各连长的表情,便问道,“你们是不是觉得这么做没有意义!”
李老黑这时松了一口气,大声道,“对!”
“每个人都需要不断地心理暗示,才能对自己充满自信,而这种队列的训练,就是让士兵不断地达到一个又一个的小目标,让他不断地产生对自己,对军队的信任感。通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训练,让他从根本的气质上发生变化。而且,你们千万不要觉得稍息、立正、正步走简单,能立正一个时辰以上,纹丝不动的人少之又少。而经过训练之后,要求每个人都需要达到这个水平,今后每个站岗的人都需要采用立正的姿式,不能移动分毫,这才是孙子兵法中所讲的不动如山。绝对的静,所对应的便是绝对的动,就象人弹跳一样,压得越低,跳得越高,士兵在这种极度的寂静中,一旦爆发,其战斗力极为惊人,可以达到侵掠如火的效果。”
“与队列操练相对应的,便是一整套标准的手册,比如立正的标准姿式、坐下的标准姿式、正步走的标准姿式,吃饭时的标准、甚至营房内的卫生标准都需要有明确的标准和指南。这个工作就交由你们两人领着各连连长在操作中快速确定,可儿负责帮你们整理成册。”
王可儿听到突然提到她的名字,有些不知所措,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吗?!我可什么也不会。”
“在写条例、章程方面,你比老黑叔,金大哥他们强多了。再说,交给其他人我也不放心。”
王可儿羞红着脸小声说道,“好吧,反正最后由你把关。”
“体力训练包括的训练项目就多了,越野跑、负重行军、障碍攀爬、匍匐前进,还有就是各连、排、班之间的比武要进行常态化。沈家有的是钱,只要刻苦训练都能得到奖励。这些只是普通士兵的训练科目,特种兵还要进行野外生存训练、水陆两栖训练等额外的体力训练。这些训练科目都需要各位在这两个月摸索固化下来,并形成训练手册,一切以实战为标准,让士兵们熟悉战场的实际环境,这样当真正面临战场的险恶时,便不至于措手不及。”
“射击训练的重要性,你们大家都很清楚。打的越快、越准,便意味着在战场上生存的机率便越高。现在配枪的人很少,子弹也不会发放,在这段期间,只好先由老黑叔给大家提供一些木枪作为训练使用。各连长要训练手下士兵熟练掌握立射、蹲射和卧射的射击标准动作,并熟练在这三种射击动作之间进行切换。各连长要熟练三段击的射击技巧,即将手下二十个班分做三个批次,第一个批次射击时,后面两个批次进行装弹准备,第一批的士兵射击完毕后,退到三段击的最后一排进行装弹,由第二批士兵顶上来进行射击。这样便可以每隔几秒形成一波攻击,再强大的骑兵队伍也会被击溃。”
李老黑、金樾及二十名连长听到沈方的讲解,脑海中便浮现出自己的士兵连绵不断地射击,成片的敌人不断倒下的场名,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跃跃欲试的神情。
“为了适应不方便队伍轮换及展开的场合,要训练士兵使用站姿、蹲姿、卧姿三种姿式进行更换子弹和发射的技巧,这样可以在短时间形成一个立面的三重攻击,对付敌军的冲锋效果奇佳。”
“当然这些战术的运用,其关键还是士兵能否更快地更换子弹,及射击准确率。虽不要求百发百中,但百步以内的目标,要以十发九中为士兵的训练目标。”
“子弹制作成本高昴,一颗子弹便需要五百文,但是我为什么不选择使用圆形的铅弹?那个成本只有不到一百文。原因就在于,为了提高射程,提高准确率,提高更换子弹的速度。昌国一号步枪将会成为大周禁军的制式武器,但他们所用的子弹将是普通的铅弹,虽然射程、准确率都有些下降,但便于装备大量军队,不然只是子弹的消耗,便会成为朝廷的负担。训练一个士兵,我能够接受的底线是一百颗子弹,相信这五十贯砸下去,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所有的连长全部站了起来,高声喊道,“必不辱使命!”
“我还要多强调一点枪支弹药的管理。任何时候,枪支弹药都采取定额管理,无论是训练,还是战斗、巡逻,弹药实行定量供应,训练、战斗、巡逻之后的非战斗状态要清查盘点弹药,不可有一粒弹药出现意外。这个从一开始,就要写到士兵条例中,让每一个士兵知晓。一旦有一颗弹药流失出去,那么老黑叔的压力便增加了无数倍。”
李老黑点头道,“理应如此,现在执法队的弹药管理就是一粒不差,至于纸包弹的生产更是重重防卫,绝不能从根上便烂了。”
“生产纸包弹的都是转塘来的老人,其忠诚不需怀疑,只是要谨防外来人员的窥视,等过些日子,把兵工厂迁到衢山就安全多了。”
“文化训练是沈家军的特色之一,大周禁军都来不教读书识字的,但我沈家军不同,每个士兵必须认识最常用的字,懂得保家卫国的道理。在昌国不能出现,吃着沈家的粮,胳膊却往外拐的情况。这个文化课的教材,也只好让可儿代劳了。”
“只有识了文字、明了事理,对于训练条例,士兵条例里的内容,才能做到理解并完全的执行,沈家军现在的士兵是未来军队的基层骨干,要把每一个士兵当班长、排长、连长来培养,这样我们的陆军和海军才会快速扩充,而不用担心失去控制。”
“条件成熟的情况下,还需要由你们发行一份报纸,介绍沈氏产业的基本情况,介绍异域海外的风土人情,宣传官兵中的优秀人物。让士兵们以维护沈氏产业为荣,以背信弃义为耻。”
“最后便是内功训练。我看到你们这些连长颇有些武功底子,但并没有修习内功,导致武功到了一定阶段便难以进步,我和可儿将传授你们基本的内功,学会调息运气的基本方法。一旦你们打通了小周天,武功便会突飞猛进。同时你们还有教授士兵内功的职责,经过一天的训练和文化学习,如果能够静下心来,调整呼吸,无论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状态都可以得到良好的恢复,更可以提高凝聚力。你们可能都听说庆国公的光明教军战斗力极强,那就是因为在广大官兵中推广内功,通过光明胜境练习内功的原因。对于没有接触过内功的士兵,不需要谈什么胜境,只求能达到调匀呼吸,恢复精神的目的。”
胜吉十九年八月初四,昌国县新兵营校场,因练习队列需要更大的空间,金樾带着海军官兵在新兵营之外又建了一个临时校场。
陆军、海军各连队首先进行班排人员的划分,并由连长、副连长指定了早已物色好的四个人担任排长。排长各自抽调了四十个人组成了四个班,并确定了班长。剩下的人统一归连长、副连长直接指挥,成为连部直属部队。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从十点开始,各个连队便陆续开始了队列操练。
“稍息!”
“立正!”
“向左转!”
“向右转!”
“向后转!”
“齐步走!”
“正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
这些由沈方与众人连夜确定的最基本的口令和标准动作,正在迅速地在陆军、海军士兵中传播。
沈方和王可儿一边在灰尘弥漫的校场上随意散走,一边听着耳熟能详的号令声,仿佛在一刹那回到了另外一个时空。
王可儿兴奋地四处张望,“二公子,有了这些队列训练,这些士兵的士气明显高涨了许多。”
沈方看着远处各个连队错误百出的行列示范动作,“这还只是开始,等他们练熟了,我安排他们搞一个阅兵式,让昌国的百姓、沈氏产业的坊工、佃户们来看一看,保护他们的是什么样的精神面貌。对了,让翁山巡检司的黄俊义也过来看一下。”
王可儿不屑地说道,“让黄巡检来干什么,他不过是朝廷安排来的一个探子。他不来招惹我们,我们更不用管他。”
“前些日子抵御海盗,他手下也损失了几十个弟兄,也算是为昌国百姓、沈氏产业做出了牺牲。他既然不愿意向我们靠拢,我也不会对他特别照顾。这些练兵方法或许能提高巡检司厢兵的战斗力,就算是在大周禁军推广此训练方法的试验吧。”
“难不成,你还准备让他们练射击?”
“那倒不会,他们不是禁军,不用面对西夏、北辽。对付本地的匪寇,有刀枪足够了。而且,等我们把海盗剿灭,昌国哪里还会有匪寇?”
“那就好,现在我看到巡检司的人就觉得特别碍眼,什么时候把他们赶出昌国就好了。”
“黄俊义走了,还会换另一个人来,除非这昌国真成了我沈家的封地。我爹现在虽被封为昌国郡公,但昌国的官员还是由朝廷任命,等我爹再立大功,官家赏了开府仪同三司的权力,这昌国才真正属于我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