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王寿光、王可儿三人离开昌国钢琴厂,前往沈氏集团在岱山修建的别院,沈方准备明日要前往衢山,今日便在岱山居住,不必浪费几个小时返回昌国。
沈方身系整个昌国沈氏的兴衰,虽然众人皆知沈方身负绝世武功,但沈氏集团还是安排二十名亲卫队士兵随行护卫,这些背着步枪的护卫将沈氏别院各处要紧之处守得严严实实,惊动了不少负责看守周围工厂的士兵。沈方一行来到岱山的消息不胫而走,沈方等人刚在别院的偏厅坐下,便有许多主事、大工求见,沈方见时候还早,便安排晚上七点在沈氏别院设晚宴款待各工厂主事、大匠及大工代表,等晚宴时再一起接见。别院管事领命去处理这些杂务,沈方与王寿光、王可儿聊了一会儿如何将钢琴向大周宫廷、权臣勋贵推广的具体事宜。
“方儿,这钢琴虽然精致,但也不值一百贯啊!”王寿光听到沈方对钢琴的定价,忍不住说道。
以此时的购买力计算,一石米卖六百文,一百贯能购买一百六十余石米,折合成后世的重量,高达一万公斤,就算这些米只是糙米,这一百贯放到后世也相当于三万元人民币的购买力。更何况,这是大周,一座上佳的宅院也不过四十贯,有谁肯花一百贯来买一架娱乐所用的钢琴。
“钢琴不同于其它乐器,就算定价再低,普通百姓也买不起,买下也没地方摆放,而对大周那些有钱人而言,一百贯却又不算什么。如果钢琴推广力度大,大周的读书人也喜欢上钢琴,这时再提降价促销之事。”
王可儿负责昌国乐器厂所需材料的购置,她知道一架钢琴的材料成本也不过二十贯,加上人工和厂房,平均一架钢琴也不会超过三十贯的成本,若是真能按一百贯来销售,那么昌国乐器厂所获利润便足以弥补印刷启蒙读物的成本花费。
“爹爹,就按二公子定的价来销售,如果标价一百贯,我肯定第一个购买。”
“恩,我也订购十五台,上次在杭州,答应沈德他们为每个沈氏子弟配一台钢琴。”
“行,就按成本价给你。”王可儿笑道。
“难道我还缺钱吗?明日我让吴管事将一千五百贯银票送到你府上。”
“好,一言为定。”
王寿光见两人谈笑间便谈成一笔“大生意”,苦笑着摇摇头,不再坚持。
“二公子,你那《三字经》准备什么时候写呢?”王可儿一直惦记着给启蒙读物做注解之事。
“现在正好有空,一共也没有多少字,我这就写给你看。”
沈方命管家找来一支钢笔和一叠素云笺,就着几案直接用标准的楷书书写起《三字经》,沈方一边写,王可儿一边低声吟诵。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沈方写了大约一个小时,王可儿念到了“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后面没了?”
“没了。”
沈方将这楷书写的工整,一行十二个字,一共一百一十三行,一页十五行,洋洋洒洒写了八张纸。
为了便于排版印刷,沈方将他修订的《三字经》分为六篇,按次序依次是《启蒙篇》,十二句,共一百四十四字;《常识篇》,三十七句,共四百四十四字;《经学篇》,十七句,共二百零四字;《历史篇》,二十句,共二百四十字;《劝学篇》,二十个句,共二百五十二字;《诫勉篇》,六句,共七十二字。
沈方所编写的《三字经》是在后世流行的三字经之上进行了修订,删除了“炎宋兴,受周禅。十八传,南北混。”之后穿越痕迹明显的十一句,共一百三十二个字。增加了四句,共四十八个字。修改了三句,共三十六个字,增加改动之处主要在《常识篇》和《诫勉篇》。
“人所居,乃地球。因其大,似有方。”沈方将地球是一个球体写入了三字经,至于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他料想不会很严重,否则就真成了杞人忧天。
“赤道下,温暖极。至两端,渐冰凉。”沈方将从赤道往北极、南极方向渐渐变冷的现象也描述出来。
“曰五洲,曰三洋。我华夏,居于中。”沈方并不准备将南极洲、北冰洋介绍给大周蒙童,而北美洲、南美洲被沈方合并为太东洲,所以这里变成了五洲。
“开封城,今京畿。余各路,二十八。”这句话是为了让大周蒙童知道大周的疆域。
“宫商角,及徽羽,此五音,世所存。”此句乃是沈方新增,原三字经中并没讲宫商角徽羽五音,而是将八种制作乐器的材料称之为八音。
“匏土革,木石金。丝与竹,乃音色。”沈方将最后三个字的“乃八音”改成了“乃音色”。
“人遗子,金满赢。金易失,学难忘。”原版《三字经》中后面六个字是“我教子,唯一经。”沈方刚刚十六岁,怎可托大,便直接改成“金易失,学难忘。”
王寿光亲眼看着沈方将这一千余汉字,一笔一划地写到素云笺之上,品味着字里行间的意思,情不自禁地说道,“方儿,这三字经真乃旷古未有之杰作,用来启蒙,将为大周蒙童打下坚实的根基,即使用来供成年人阅读,也可让他们开阔视界,端正品行。”
“三字经虽然有些用处,便毕竟只是蒙童所读之物,有多少读圣贤之书之人,最终也沦落贪赃枉法,成为作奸犯科之辈。所以,人之初,性究竟是善是恶,还真不好说,我们能做的便是立规矩,定章程;有功必赏,有错必罚,只有这样,才可能创建一个良性发展的公司或国家。”
“不管怎么样,这蒙学读物印刷出来后,沈氏集团购买三万册,每个主事、工人都要求识字背诵,以三个月为期,如果到时候背不下来,在利润分成时便暂时扣除一半。”
“可儿,你这印刷厂也开张了。”沈方笑道。
王可儿喜笑颜开,倒不是因为赚了点沈氏集团的钱,而是这三字经并不难,大部分她都能看懂,她现在有信心在沈方的帮助下,将三字经的注解写好。她的名字将和沈方的名字一道,成为大周每个蒙童开卷启蒙后最先看到的两个名字,想想就觉得很光荣。
“先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的原文排版印刷出来,发给我爹爹,让他提提意见,顺便看看我们自己的印刷质量,他写的那本《格物要术》原准备让别的书坊印制,如果昌国印刷厂的刻工有暇能够雕刻书中的插图,倒是可以由我们自己来制版印刷。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原文分别排版,以后印制注解版蒙学读物时也用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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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昌国印刷厂印制的简易版《蒙学三种》从昌国流传到明州、杭州等地。无数读书人将此书奉为珍宝,此书字迹清晰、印刷精美,虽然只有寥寥数页,但内容却很丰富,特别是其中的《三字经》闻所未闻,实乃蒙童识字的绝佳教材,而《蒙学三种》正文之后有一则“广告”,言明《蒙学三种》的正式版本将于明年刊印,与简易版《蒙学三种》一样,由各地沈氏店铺免费发放,只需登记姓名住址便可领取。另外昌国印刷厂将用最新的印刷技术,为大周读书人提供印刷服务,如有需求可以来信或当面到昌国找昌国印刷厂的李经理详谈。
十本薄薄的小册子已呈送到沈披、沈括两兄弟面前,兄弟二人仔细地察看了小册子的纸张、印工和缝制工艺,都为昌国印刷厂精湛的工艺所折服。
“此书字迹清晰,笔画圆润,就算杭州城内最好的书坊也印制不了如此精美的书籍,看来方儿的铅活字印刷,已经大获成功。”
沈括也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这活字印刷一出来,只怕天下读书人都会额手称庆。”
“此言何讲?”
“大哥你看,现在象我沈家有数千藏书的人家极少,但如活字印刷流行起来,只怕书籍的印制成本便会降低,读书人便无需借书、抄书,只需花丝许铜钱便可以买来印制精美的书籍,无论是保存稀有古本、善本,还是著书立说,都可以通过新款的书籍流传后世,天下读书人岂有不庆幸之理。”
“这两年我写的《四书阐微》倒是也可以让方儿帮我印刷数百本。”沈披突然想起自己在守制期间研究《论语》、《孟子》时所写的新书手稿,心中一片火热,恨不得马上飞到昌国,亲眼看到自己的心血,转化为整洁干净的铅字。
“大哥,如果要印,何不多印一下,我们沈氏在大周各州县都有店铺,印上数千册,每个店铺也匀不了几本,以大哥的才干,这《四书阐微》必然能在士人中引起极大轰动。”沈披的手稿,沈方当然也拜读过,里面颇有一些真知灼见,加上最近一段时间接触理学之后,又进行了一定的完善,此手稿一经流传,定然可为沈披树立极高的声望。
沈披也拈须点头,他与沈括不同,沈括前些日子已经向朝廷上书,言明守制期满后,将回京销假,同时申请前往延庆路,了解西夏边情,想来以沈括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很快便有旨意下来。沈披虽然守制期满后同样可以官复原职,但却不象沈括如此紧迫,他准备借这个机会去昌国实地看看,了解一下昌国最新的发展,是否真的如同王寿光府上几个管事说得那么神乎其神。如今,昌国之行又多了一个理由,便是将自己的手稿亲自监督刊印出来。
沈披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只觉沈括有异,定睛一看,只见沈括手持小册子腾得站了起来,眼睛中尽是惊喜之色。
“二哥(注:大周习俗,男子称哥,沈括排行老二,故称二哥),有何喜事?”
“大哥,你看这蒙学中有一篇是新编的《三字经》,乃是方儿所著。”
沈披和沈方一样,根本就没留心这本小册子里面的内容,只是留意印刷的纸张和印制的质量,听到沈方之言,连忙翻到小册子的后面,《三字经》浅显易懂,但涵盖广阔、寓意深刻,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蒙童识字之读物,比之在大周流传甚广的《百家姓》、《千字文》更加实用。
沈披只用了几分钟便将《三字经》浏览完毕,他和沈括一样很惊喜,“这《三字经》虽然短小精练,但非功力深厚者无法掌控全局,实在想不到,方儿已经有举重若轻的功力。”
“这也是我疑惑之处,若是你我二人来编这《三字经》,虽然能够做到典故丰富、词藻华丽,但却没有方儿的返璞归真之趣。方儿所编著的这篇《三字经》让蒙童中在识字过程中,浅移默化的接受了圣人主张,可以想见,大周百姓将因此书而逐渐地改变,读书识字之人会越来越多。”
“二哥,你想若是官家、石相看了此书,会有如何感想?”
沈括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他斩钉截铁道,“大哥,我不想让方儿太早成名,既使《蒙学三种》此书,也需要等正式版本出来之后,再进献给官家。我倒要看看,可儿会将这《三字经》注解成什么样子。”
“若是信不过可儿,我等可以代为注解,想来方儿、可儿也不会介意。”
沈括脸色略有些微微发红,“我岂能与可儿争功?只是可儿年幼,这《三字经》中颇多杂学,可儿阅历尚浅,我怕她不能把控。”
“不是还有方儿吗?方儿既然能写的出来,自然知道该如何去解释,你我兄弟还是该放手时须得放手。”
江南多为富庶之地,当地的士绅喜欢著书立说,自从《蒙学三种》在杭州流传,不少士绅便不辞劳苦,前往昌国印刷厂商谈出版书籍的事务。李主事一下子成了大忙人,铅活字印刷工艺简单,扩大规模并不象雕版印刷一样,受到熟练雕工数量的限制,在他的要求下,昌国印刷厂在短短半个月之内扩大了两倍,各种诗词、经典、文章象流水一样,不断地从印刷机取下、晾干、裁剪、缝制成册。此时,昌国印刷厂的两大股东,一名股东在闺房之中,翻阅藏书,力求做到每一个注解都有准确的出处和解释,而另外一名股东则离开了昌国,回到了杭州,准备开始他的京城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