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景行没有瞧不起医士,耐心解释道:“大黄和生地都有很好的抗菌作用,对这次的疫病还是有作用的。”
他没做多解释,总觉得嗓子发干,想要咳嗽,备了药,与余安匆匆而去。
柏景行这一去,就是两日,开始唐萦歌只以为是那边病情严重,回不来,医署里的人却陆续有人生病,先是管理药材的医士,突然就高热不起。
之后是与他同房睡觉的人。
一日之内,就连林太医、周太医,甚至天冬都病了。
病来如山倒,来势汹汹,他们先是发热、呕吐,后转胸痛,咳嗽不止。
医署可用之人越来越少,柏海渊顶着压力找到唐萦歌,“博文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唐萦歌摇头,“伯父,义兄留下了方子,他们吃了没效果吗?”
柏海渊愁眉不展,“几味重要的药材没了,柏文说有能替代的药,可他人不在,这药要如何配,老夫试了几次,喝下无人见起色,再耽搁下去…”
说着说着,柏海渊也咳出声来,唐萦歌神色一惊,摘下手套摸上他的额头,入手滚烫。
“柏父,你自己…”
柏海渊面露惭愧,“其实接到圣旨那天,老夫就想过可能回不去了,直到你们的到来,大家才看到了曙光。没想到,刚刚取得阶段性的进展,药没了,而我与同僚相继又染上病。”
“我们愧对圣上期许,愧对百姓的信任,更有愧我儿…”
他说不下去了,唐萦歌心中焦虑,盼着义兄早点回来。
总分药没了,后续的药资迟迟没有送来,太医署的人都病倒了,难道鄱阳真的没救了吗。
“柏父,我会想办法找义兄回来的,只要义兄回来了,大家会没事的。您要注意身体。”
唐萦歌去套马,她大概知道青莲教在城东,虽然没去过,鄱阳就那么大,她应该能找到。
才牵了马走到院外,就见到属于东方文乐的马车到来,她神色一喜,丢掉马儿上前。
“可是我义兄回来了?”
车帘撩开,东方文乐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而车帘打开的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车内躺着一人。
“东方教主,我哥呢?”
东方文乐挑开车帘,却不让唐萦歌靠近,“柏兄到了教中当日还在为大家医治,因忙完太晚了,便留他在教中休息,怎知翌日柏兄就起了热,浑身无力下不了床。
余安也会些医术,想着能照顾一二,哪知今日越发严重,人已出现昏迷症状,想着医署还有太医在,我们只好一早将人送回来。”
唐萦歌险些一个站立不稳,踉跄着身子去看义兄。
“怎么会这样?”
东方文乐扶住她,“唐姑娘,不可碰触,等我命人将医圣大人抬回房中。”
人抬下马车,唐萦歌看到柏景行如今的样子,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原本丰润如玉的面容,如今瘦脱了相不说,堪比女子的盛世容颜如今布满红疹。
“怎么会这样?”她一连说了两个怎么会这样,已是慌得六神无主。如今医署的人都在等着他哥来救,而他哥却是比谁病得都重。
小锦的声音及时在她脑海当中响起,“主人,你不要怕,医圣他身体底子好,只要用药,很快能好起来的。”
用药?如今就因为缺子几味主要,才让有了成效的疫情再次陷入僵局。
“我要去找县令,我要出城,我绝对不能让义兄出事。”
东方文乐拉住她,感受到唐萦歌的身体在颤抖,心中不忍,轻轻将她揽进怀中。
他暗暗下决心,不能让医圣出事。主子的吩咐他做了,可主子没说人一定要死。
他安慰着,“你别急,我会想办法的,缺的药,我会想办法弄来的。”
唐萦歌哭得六神无主,她好怕义兄一个挺不住去了。
小锦在她脑海里喊道:“主人,你别怕,鼠疫在现代不是疑难杂症,治好医圣一人我还是能做到的。”
唐萦歌似被打了一支镇定剂般,恢复了坚强。
对,小锦能帮她,她还有很多现银,哥会没事的。
恢复理智,擦了擦脸上的泪,发现不对。
怎么回事?她怎么被东方文乐抱在怀里。
她这人,虽然好色,可不滥情,既然与司空烨互诉衷肠,断然没有勾引别的男人道理。
拉开二人距离道:“谢谢东方教主送我哥回来,如你所说,这里还有太医在,我哥肯定会好的。”
其实她想埋怨东方文乐为什么不早些将人送回来,可这会,埋怨只是浪费时间,她只想快一些给义兄用药。
东方文乐也准备去胡县令府上一趟,准备告辞。
唐萦歌忽然想起不对,“黑影呢?他与我哥一同去的,怎么不见人?”
东方文乐神色有些不自然,好在他戴着面具,外人看不出他表情的变化。
“第一日他见柏兄身子不好,说是回来取药,之后再没回来,难道他不在这?”
唐萦歌想着黑影话少,会不会回来发现这边情况不好,自己跑到城外寻药去了。
“好,我知道了。”
东方文乐见她这般冷漠对自己,难免产生失落,刚刚的那一拥,却让他不想放手。
“听闻医署部分药紧缺,我会想办法尽快筹集送来的。”
唐萦歌回眸点头,“谢谢东方教主。”
东方文乐又看了她背影一眼,决定先回教里拿银子。
他们早上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监听了去,东方文乐才一回教内,余安就到了。
“教主,你这是要去哪?”
东方文乐将一叠银票揣入怀中,拿上佩剑,见余安进来,道:“正好,你与我一同离开两日,看看附近的城镇可还有药。”
余安伸手拦住他,“教主,左庄主来了,您还是见见再想着是否离开。”
密室的门由外打开,进来一位身形干瘦的老者,如果唐萦歌在,会发现这位传说中的大善人,为鄱阳捐赠过无数米粮的左庄主,竟然是那个留守在庄上看门的良伯。
只是如今的良伯那半寸长的髯须不见了,取代的是光洁的下巴。
东方文乐拱手,“师父,您怎么来了?”
左良抬手一个巴掌将东方文乐脸上的面具打掉,露出他俊美又苍白的皮肤。
因为脸上长年不见阳光,皮肤有着病态的苍白,在他的左眼角下,赫然刻着一个“奴”字。
东方文乐没想到师父见面会打他,虽然能躲开,他硬生生受了,随后单膝跪地。
“师父有何赐教。”
左良恨恨地盯着他,开口声调也恢复了他本声的尖哑,“真的以为,当了一教之主,翅膀硬了,就可以不听话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