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筌,我脸上还有没有灰烬?”齐蕙右手握马缰,左手执手帕小心翼翼的擦脸。
“姐,你真是多事,刚才明明就有马夫,你偏偏要自己驾马。你进车厢打理,我来驾马。”齐筌嘀咕道。
“真是个榆木脑袋,我堂堂齐侯府大小姐,灰头土脸的像什么样?”齐蕙道“再说还有靖婳与卫洛,就算我不要颜面,总要替他们考虑一番。”
齐筌向内看看车里的我们:“前面有条河,我们先去拾掇一番再回去可好?”
“好啊。”我答道。车厢外只听得马车轱辘滚动的声音与卫宸的马啼滴答前行。不一会儿便听得流水潺潺。
“我先去洗个脸。”齐蕙不待车停稳,便下车而去。
“姐,那慢点儿。”齐筌说罢“你们坐着,我去给你们打湿手帕。”
一时车中仅仅有我二人,我抬手作了一辑:“此前虽是无心之失,多有得罪之处,还望靖婳小姐犯而不较,宽恕我这一回。”
“你即是女儿身,作辑做什么?”靖婳道。
我思索着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作惯了男装:“马车狭窄,我总不好行宫礼。”
“即是无心,你为何作弄于我,偏偏说那烟花柳巷之地?”
“实不相瞒,我于京城并不比你熟悉,书中所写那枇杷巷红露绿晓风香,燕舞莺啼春日长。我以为必定是风雅之地,哪知....”我心虚道。
“想来卫王也不许他人向你提起这般勾栏瓦舍之地,我权且信你一回。”靖婳道。
我一时高兴“多谢靖婳。你这般通情达理,果敢英勇,必定有许多人趋之若鹜,来日你若有喜欢的人我必定助你一臂之力。”
靖婳面露赧色:“我若有喜欢之人,必定不再像你这般油嘴滑舌,面善心狡猾。”
“我权当是夸我了,你...”
“咚咚咚..”
齐筌敲了窗从外面递进两张手帕来,“蕙姐姐呢?”
“灰烬飘到她头上,她正在打理呢。”
“待我们擦拭干净就过去帮忙。”我顺手拿起手帕,递了一张给靖婳。
“方才我见世子用这张手帕替你挡灰,不如你就用你哥哥的吧,省的我来日还。”靖婳道。
“也好”这世子虽然是假哥哥,总归该比外人亲近些。靠近仍然有些香气溢出,令我神清气爽,分外亲切。
夕阳余辉轻轻撒在水上,粼粼散开,落霞配树映,齐蕙在水边挽发而坐,连余辉都生动了些。
“你们怎的才出来?快帮我缕缕。”齐蕙道。
“我不会”我堪堪退后两步。
靖婳似有些吃惊,未多言便向前绾发。“洛儿你倒是和齐筌答得一样,亏的他在家吧他总说我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好像自己凡事亲力亲为一般,我这个做姐姐的事事不如他。”
“筌哥哥倒也真是好像什么都会。”我道。
“洛妹妹这就不懂了,来日他定是要娶妻生子的,辛亏有我这个姐姐,用来练练手,将来为侯府女主人绾发方是琴瑟和鸣之道。”齐蕙道。
“这是什么歪理?”我哭笑不得。
“听说当年先帝尚在,卫王爷替王妃描眉挽发,传为一段佳话,世子哥哥你说是不是?”齐蕙道。
“那时我还小,记不得了,只是父王与母妃感情极好。”卫宸道。我见她提起母妃时眼光略略柔和,想来王妃定是极好的母亲。
“若你又姑姑一半好,我也替你绾发。”齐筌把马车掉了头,过来与我们说道。
“齐筌,念你今天有功我忍一忍,你少抬杠哈。”齐蕙收拾好头发,拿起手中的短刀嗖的一声便向齐筌而去。
齐筌边躲边挡,剑不出鞘“姐,你这是形式重于实质,若是我便要寻得一人与我品剑论武,畅意而行。”
乍现一口黑柄长剑自齐筌身后祭出,冷光现芒,杀气腾腾。
齐筌反手一握,推开齐蕙,侧身而挡。一瞬光,长剑含无比威能之势破而攻来。青光一现,破白光,剑气自水中炸开。
瞬间蒙面黑衣人自四处袭来,团团围杀。齐筌受伤不轻,与靖婳,齐蕙作三足之阵,卫宸与黑衣人纠缠不休,却每每在剑指之时护我周全。
轻口哨一响,卫宸拉起我飞向马背林中奔驰而去,“齐家兄妹怎么办?”
“宫中禁军片刻就到,无碍。”卫宸策马奔驰。林中洼地,树枝甚多,奔走不易,偏偏这马儿自觉自愿的使得平坦,遂不久便甩出刺客一节。
眼见新蹄踏上旧印,皆是新鲜的印记。我着急道“这条路上恐怕有埋伏。”
“是敌不是友,方才的并非绝杀之举。”卫宸道。
紧逼之气渐近,气氛诡谲,似有魂魄盈动。“这条路不行。”我心中感应不佳,鬼府之门似乎要为我再度打开。
“阎王在前,地狱在后罢了。”
卫宸忽然停马而立,“傲世名剑千秋,如雷贯耳,此般躲藏,辜负盛名。”
变故骤起,卫宸剑劲自发而散,剑起,枝落,人倒,两厢剑气劲扫八方。
“千古弹铗,风云一会。青冥剑名不虚传。”老者声音自黑披风下发出,并不影藏。
“前辈向来独步江湖,卫宸不曾涉及江湖恩怨,何故如此?”
“青冥现世,自是要好好欣赏一番。”
“今日时间仓促,前辈若想观剑不若在江南等候。卫宸定当恭候。”
“哈哈哈。今日你能否脱身还有的一说,何来恭候之说。”老者笑道,大有鄙视之意。
“前辈既知,便不是与刺客同道。今日卫宸若命丧黄泉,前辈独贯千秋,若是沾染这些红尘俗世岂不浪费?”
“好小儿,我既然不涉世俗,便不怕世俗议论。今日机缘巧合,留你一命,且看你如何寻得生机。”话落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