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上下正为晚上的宴会忙碌着,我一天都没见到陆离,问过宫人,说他正陪着使团,也好,只要不来为难我就行。
闲得无事,本想帮着宫人分担点劳力,可他们个个不让我插手,特别恭敬,弄得我一头雾水,这时,突然听见高公公的声音,“太后,想必这会儿王上正陪着使团呢。”
我吓得立马想逃,可已经来不及了,“拜见太后。”宫人们一个个屈身说道。
“拜见太后。”我转过身,咽了咽口水。
“你是谁?”太后看着眼前一身紫衣的女子,问道。
“奴婢音离。”
“你就是允乐带回来的傻丫头?”太后愈发觉得有趣的,没想到竟在顺和宫碰见了。
“回太后,正是。”太后老谋深算,我定不可露出马脚。
“你不在德义宫,怎么到这儿来了,还有,你,不傻了?”太后听她的语气与正常人相同,不禁好奇地问道。
“回太后,奴婢经齐大人医治,已无大碍,多谢娘娘关心。王上看奴婢可怜便向六王爷要了奴婢。”我始终不敢抬头,屈身着,更是怕她察觉到我藏在腰间的伞。
“看来,沧浪谷的人个个名不虚传啊,你的事哀家倒是听允乐说了些,只是你一个女子,这般照顾王上,稍有不妥,倒不如去哀家那儿伺候着,你觉得呢?”太后一脸奸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什么,去长寿宫?你不得想方设法地搞死我啊,这个陆离,关键时刻不在,真是要急死人了。
“大胆奴才,还不赶紧磕头谢恩,伺候太后的绝等差事可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高公公见我没反应,立马斥责道。
“是,是,奴婢多谢太后娘娘。”说完我便磕头谢恩,心想,完了,这回真得完了。
太后自是满意,进了长寿宫,这女子的命也该走到尽头了。
我紧跟着太后身后,出了屋门,听见陆允乐的声音,“儿臣,给母后请安。”
“拜见六王爷。”高公公看见陆允乐,屈身说道。
“免了,允乐,今日怎么来顺和宫了。”太后瞧见自己心爱的儿子更是喜笑颜开。
“回母后,儿臣来找音离玩。”陆允乐看见跟在后面的我,高兴地走了过来,“音离,你还好吗,王上可曾凶过你?”
听见陆允乐的声音,我心里立刻被觉醒似的,终于来个救星了。
“多谢六王爷关心,音离很好。”我屈身说道。
“那便好,走,我们去后花园玩吧。”陆允乐正拉着我的手,却被太后一把拦住,语气有些不满,“允乐,你是王爷,怎能和一个奴才拉拉扯扯。”
“母后,音离不是奴才,我喜欢和她玩。”陆允乐撅嘴说道。
“不行,她现在是哀家的人了,哀家不允许。”太后一听,更是有些生气。
“我不要,音离是儿臣拜托给王兄的,谁都不可带有。”陆允乐不知哪里来的劲儿,将我拽到他的身后。
“王爷。”我激动不已,虽表现得很无奈,但心里更是为他鼓掌叫好。
“允乐,你敢忤逆哀家?”太后没想到陆允乐竟为一个奴才与她顶嘴,一气之下,掀了我的纱帽,伸手就是一巴掌。
我被打得一脸懵,捂着脸看向太后,你伢下手可真重啊。
“音离,你没事吧。”陆允乐吓得赶紧扶起我,眼含泪水地望着太后,“母后好狠的心,难道所谓的德善天下,仁心仁义都是母后唬弄儿臣的吗?”
陆允乐没等太后开口,便拉着我离开了顺和宫,太后看着远去的二人,差点没站稳,一旁的高公公见状,立刻搀扶着,“娘娘,您没事儿吧。”
太后震惊地摇了摇头,开始好奇这女子到底是何身份,竟会让陆允乐如此袒护,“罢了罢了,回宫吧。”
果然,小孩子的体力就是好啊,我跟在陆允乐后面实在是跑不动了,“我,我说,王爷,咱,咱们能歇会儿吗?”
陆允乐突然停住脚步,气喘吁吁地说道,“不跑了,不跑了。”
看着陆允乐的样子,我心里倒觉得有一丝丝感动,他是离国最小的王爷,更是天真无邪,只是生在帝王之家,以后的路终会由不得自己。
“王爷,多谢了。”我平稳住呼吸,又摸了摸脸,真是疼啊。
“音离,对不起,一定很疼吧。”陆允乐抱歉地说道。
“没事,我脸皮厚,不疼。”为了不让他担心,我假装自己很好,又看了看周围,似乎有些陌生,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
陆允乐吃力地站起来,“普祥宫,是宫里祈福,祭祀的地方。”
这个名字好像听苏嬷嬷说起过,只是自己未曾来过,突然,看见百里燕婉从里面走了出来,神情似乎有些忧伤。
“允乐拜见王嫂。”
“拜见王后娘娘”
百里燕婉看见陆允乐倒有些惊讶,上前说道,“六王爷,今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回王嫂的话,闲得无事便来逛逛,王嫂这是给麒儿祈福来了。”陆允乐小心翼翼地说道。
“是啊,来陪陪他,与他说说话。”百里燕婉神色悲恸,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麒儿,这又是谁?
“王嫂定要保重身体,允乐还有事,便不打扰了。”陆允乐屈身行礼,我始终低着头,跟着行礼完之后,又屁颠屁颠地跟在陆允乐身后。
“娘娘,王爷身旁的宫女,好像未曾见过。”百里燕婉身旁的宫女突然说道。
百里燕婉没怎么注意站在一旁的女子,反而斥责宫女说得太多,她叹了口气,又转身进了普祥宫。
走在路上,我实在没忍住,便问陆允乐,“王爷,谁是麒儿?”
“嘘,那是王兄与嫂嫂的第一个孩子。”陆允乐小声说道。
什么,孩子?陆离,他,他居然……
我惊讶地站在原地,陆允乐见我没跟上去,奇怪地问道,“音离,你没事吧?”
“没,没事,那麒,不,王子是怎么……”想想这可是陆离唯一的孩子,怎么会英年早逝?
“唉,一场大病。”陆允乐曾经欣喜若狂,幻想着陪他玩,陪他一起长大,可最后命薄福薄。
大病,难不成与陆离身上的情劫有关?不行,找机会我定要问问齐昭。
想到这里,我自是心知百里燕婉的感受,同为人母,不能看着孩子长大成人,该是多大的痛。
我和陆允乐回到顺和宫,陆离看见我们,紧张地跑到我跟前,他从使团那里回来,便听宫人说起太后来过,更是将落在地上的纱帽递给他。想起过去种种,他第一反应就是叶夭夭的身份,他深知自己的母亲心思缜密,害怕再一次失去她。
“你们去哪儿了?”陆离问道。
我没有说话,只是别过脸,一旁的陆允乐开口说道,“我们随便逛了逛,王兄,你快请太医看看音离的脸吧。”
“怎么了?”陆离立马摆正我的脑袋,看见半边红肿的脸,气愤地问道,“是谁下得如此狠手。”
陆允乐被陆离的样子吓到了,支支吾吾地说,“是,是母后,她要将音离带去长寿宫,正好让我瞧见了,我不肯,便,便……”陆允乐一脸委屈地低下头。
看他这副模样,我心里更是不好受,我看着陆离,“回王上,音离无碍,擦点药就好了,不劳王上挂念。”
陆离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他拍了拍陆允乐的肩膀,“辛苦你了,回去歇着吧,晚上可别误了时辰。”
“是,臣弟告退。”陆允乐担心地看了我一眼,便离开了。
陆离退去所有人,他小心地摸着我的脸,我不自觉得哼了一声,我能感觉到我的脸像火烧似的,又热又疼,这一巴掌我记下了,我叶夭夭发誓,日后定要还回去。
“疼吗?”陆离牵着我的手,让我坐下,转身去柜里拿出一瓶药,他小心温柔地将药膏涂在我的脸上,药膏的味道有些难闻,我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别动,朕怕弄疼你,药膏是师父给的,放心。”
看着陆离担心的样子,我便老实坐好,双手紧紧地抓住衣角,微微颤抖。谁知陆离突然抱住我,他的动作很轻,可我却隐隐不安,他如此举动让我怀疑他已经知晓我的身份,我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动,直到卜公公进来。
“王上......”卜公公抬眼一瞧,吓得立马低下头。
我听见卜公公的声音,立马推开陆离,有些不好意思。
陆离看着我,皱了皱眉头,“何事?”
“回王上,宴会准备得差不多了,您该换件衣裳了。”卜公公说道。
“知道了,退下吧。”陆离说完便看向我,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音离,给朕更衣。”
我?我一脸诧异地看着陆离,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为他脱去外衣,从衣架上将整齐放好的黑袍披在他的身上,突然想起第一次为他穿衣时的场景,笨手笨脚的自己急得一身的冷汗。
“怎么了?”陆离看向发呆的我,魅惑一笑。
“没,没事,王上,已经穿好了。”我吓得回过神,抬头的一瞬间撞上陆离的眼神,今天的他冷峻威严,好看的模子在黑袍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耀眼,我终于明白这才是所谓的帝王之像。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只听他说了句,“去换件得体的衣服,你同齐昭一起来吧。”
陆离转身的一刹那,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今晚便能解开他心中的谜底,她,真的是他心念的那个人吗?
我回到自己房间,看见摆好在床上的衣服,是件水粉色的长裙,和一个绣有桃花的面纱,我换上之后,走在镜子前,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在查寻真相的路上,到底还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我推开门,是齐昭,今天的他也是盛装出席,青禾色的长袍衬在他身上让人一秒都不想挪眼。
“齐昭,今天的你真好看。”我笑眯眯地说道。
“现在才发现我好看啊,可惜你已嫁为他人,不然......”齐昭说着突然靠了过来,这次他看我的神情与以往不同,让我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说什么呢,走吧,宴会要开始了。”我躲开他的眼神,走出了屋。
“音离,音离,等等我啊。”齐昭一路小跑,可没想到我突然停下,连忙刹住。
“怎么了?”齐昭奇怪地问道。
不远处,安歌正与一个身着北曲国服饰的男子说话,那男子背对我们,可安歌脸上的表情似乎不怎么友好,我皱了皱眉,难道他与北曲国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齐昭见我没有说话,便朝远处望去,他魅惑一笑,喊道,“安先生。”
我倒被齐昭一嗓子吓了一跳,他要干嘛?
安歌看见我们,神色有些慌张,支走了那男子,向我们走了过来,“拜见齐大人。”
“安先生,今晚可别让咱们离国丢脸啊。”齐昭笑得有些瘆人,他看安歌的眼神恨不得立马杀了他。
“齐大人,放心,安歌定当竭尽全力。”安歌淡然一笑,接着说道,“若齐大人无事吩咐,安歌便先行告退。”
齐昭应了声,看着安歌渐渐消失的身影,又看向我,“夭夭,只要你一句话,世上便再无安歌。”
我摇摇头,“我不喜杀生,走吧。”当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与安歌已再无瓜葛,我视他为朋友,可他却要置我于死地,虽不知是何原因,但我与他的情分已到了尽头,那把琴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
到了云香宫,一切准备就绪,北曲国的使团早已入座,还有站在不远处的叶庆云,盔甲在身的他就像一名威风凛凛的战士,看着他安好,我便心满意足。
“王上,太后驾到。”随着宫人高亢的声音,齐昭突然拉住我的手,轻声说道,“来我这儿。”
齐昭的声音温柔极了,我点点头,跟在他的身后。而这一系列动作却被陆离看在眼里,他冷峻的模样让身旁的卜公公吓得一身冷汗,心想,难道是宴会哪个地方惹王上不悦了?
接着,各宫娘娘也陆续到了,今天的她们都是精心打扮,比平时美得动人,这陆离还真是好福气啊。
“齐昭,拜见王上,太后娘娘。”齐昭屈身说道,身旁的我也跟着屈身行礼。
陆离一脸冰冷地看向我们,点点头,倒是太后突然出了声,“齐昭,哀家得有多长时间没见你了,怎么看着瘦了些,你啊,得多吃点,不然哀家如何与你师父交代。”
“太后言重了,是齐昭没经常去看您,望太后恕罪。”齐昭莞尔一笑。
“齐大人,太后可惦记着您呢,上次还与本宫说起,问你是否有心仪女子,想给你寻门亲事。”一旁的百里燕婉捂着嘴说道。
我一听,不禁笑了起来,这离国还有他齐昭看上的女子,我也想看看是何模样。
突然,耳边传来清扬的笛声,我抬眼望去,是安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