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昭示
莫娜广场搭建的火刑台,见方面积大概如一个小屋客厅。
台子底座是一些石木块堆叠而起的,台面是几块旧渔船的甲板平铺拼凑而成,台面中间堆放着一些多米亚树的干枝丫,柴禾之间伫立着一个成人高的十字架。十字架的做工不是特别精细,一些钉帽都没有敲打贴实。
这些东西都是昨夜泰坦几人连夜赶制出来的,虽然外观看上去有点不伦不类,但整体还是能让人看得出来,这是一个行刑台。
起风了。
阿伊河面几阵起潮的海风,沿着摩洛小镇逐渐上升的弧度,攀上了天空。天空上几片厚云,渐次糅杂一起,遮挡住了春日初晖,日光黯淡了下来。
“哦,我的上帝!”
一位老妇人看到台子上面的十字架,不觉地弯腰祷告。摩洛小镇的人们,几乎都信仰上帝,他们见到十字架之后,先是行礼,接着就打堆互相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莫娜广场上,小镇居民越来越多,对于乔伊和十字架,各种声音溅起。
“老迪亚镇长去哪儿了?这群年轻人又在胡闹什么!”
“主啊,请你原谅这些不恭敬的年轻人所做的行为吧。”
“有可能是要宣布咱们镇子上古迹翻修的事情吧?”
“好好的旅游节日不弄,今年可亏死我了,我得去好好反应!”
……
酒吧老板亚当斯为人圆滑,待人和善,加之消息灵通,周围的人慢慢地靠近他。
“马老板,您知道今天搞的是哪一出啊?”一位本地旅馆老板,调侃道。因为亚当斯脸长似马,总有一些人开他玩笑,称他“马老板”。
周围人发出一些笑声。
亚当斯听闻有点不愉快,他也没发作:“旅(驴)老板,还有诸(猪)位,你们先别笑,我看这件事情有点严重啊,前些天我听到一个赶夜路的人说起过,在‘摩洛之冬’的深夜,他路过玫瑰山庄时,听到枪声。”
“难怪,我好些天都没见过玫瑰山庄上的人了。”一个瘦老头子搭话。
“就你天天泡在酒坛子里,能晓得个球?我倒是在天还没亮,看到那个吉米牵了几辆马车上庄了。”另外一个人怼气道。
“还天没亮?你这个怂包,估计是半夜被你婆娘赶下了床吧!”
二人都在镇上开旅馆,素有恩怨。
见二人又要起争执,亚当斯望了周围的人一眼,打圆场:“两位老板,今天这个重要的场合,咱们都是小镇商人代表,都不能掉面儿!我去找找乔伊那小子,问问情况!”
二人听懂了亚当斯的话中话,收了声。正当亚当斯要去找乔伊的时候,台子上面,传来一个扩音器的声音。
“各位摩洛亲人们,我是乔伊。”
台子上面站着的正是乔伊,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礼服,胸前别着一朵白色玫瑰。
突然的声音传来,台下顿时安静了。
乔伊一手拿着扩音器,一手拿着那张策划图。
“各位亲人们,因为二十年前的一场灾难,我和大多数摩洛人一样,受尽悲痛,在这二十年里,更是受到很多委屈,很多折磨,也是因为迪亚镇长的鼓舞,我们才在悲痛中重新树立对生活的期待。
我一直都相信,我们如今的生活,是用五十六位摩洛亲人的生命换来的,但是重来都没有人告诉我,他们的牺牲值不值?!
我不甘愿,也不情愿,依靠亲人们的牺牲,来换取和‘赞美’如今的日子!
在那些可怕的日子,摩洛的天空是乌云密布的!
所以,我发现了,那些‘赞美’和‘鼓舞’,都是一场精心谋划的、罪恶滔天的阴谋!
我们五十六位亲人,五十六位只能在阿伊河上漂流的亲人们,他们是被人害死的!
而凶手,就是那位‘赞美牺牲’和‘鼓舞新生’的人,那位我们敬重万分而罪大恶极的人!
凯·迪亚镇长!
我与阿尔芒市那位大侦探史蒂夫核实过了,并且与凯·迪亚当面对质过了,甚至为了这个真相,我失去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而我手中,拿着的便是,凯·迪亚当年亲笔谋划的火车事故策划图!”
乔伊的声音,随着情绪愈发高涨,当他举起策划图的时候,在场人一阵惊呼!接着,便是各种声音传来!
不可思议、质疑、痛骂、冤枉……
“我现在将史蒂夫探长寻获的消息告诉大家!”
乔伊再次出声,他将那晚史蒂夫的推测,详细地公之于众,当然他并没有说是“推测”,因为看到手上带血的证据,他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由于迪亚镇长在镇上声望很高,还给镇民重新树立了信仰,很受镇民敬爱,乔伊还没有说完,台下便传来一阵阵质疑的怒吼声,其中夹杂着一些失去子女的老人们的啜泣声。
“如若不信!亲人们就和我一起上山庄,当面质问迪亚镇长吧!”
乔伊破开喉咙,大喊一声。
人群安静了一些,有一些细小的迟疑声响起。
“我清早看到吉米几人神色匆匆地牵了几辆马车上庄了,几天不见人了,他们是不是想逃跑了?”
一道突兀响起,人群里似乎被点燃了。
“快走!”
乔伊再次喊了一声,然后泰一行人连忙往庄上走去。
人群中,陆陆续续有一些人走了出来,跟了乔伊。他们当中多数是有亲人在火车事故中丧生,他们要去得到一个真实而安心的答案。
……
初春草木渐长,山间荒草萋萋,无名小花如火如荼。
摩洛小镇的出行主要是靠火车和船舶,由于乔伊将火车站和港口都关停了,列夫他们想逃出摩洛,只能依靠那条盘山而绕的老道。
这条老道是一条窄窄的泥土路,只够一辆马车单向行驶。随着交通通达,这条路几乎早已没有人烟,杂草丛生,曲折蜿蜒,列夫一行走得很慢。
今早,吉米将在莫娜广场上看到的十字架告诉了列夫,列夫大惊不对,简单收拾了一下,连忙赶路。
一路上,列夫都在催促着车夫,他心里清楚,只要过了叹息崖路段,接下来道路就通畅了,到时即便镇上人反应过来,他们早已赶往市里。
马车里,赫本看了看还在昏睡中的父亲,撇头看见了山间自在开放的小花,心里思绪涌动,她悲凉自问:
这一出走,会是孤独地飘零半生吗?
如若归来,他还是那个玫瑰小筑里痴情的少年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