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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相对论的正确性获得证实(2)

在爱因斯坦教授想法子打开这些顽固的罐头时,艾莎则切着面包片及煮马铃薯,他们一起谈论着许多事情。有时候,他们讨论书籍和音乐,并经常谈到家庭琐事:谈玛加的来信,真难以想象当初那位愉快的小女孩,现在已经是一位能干的家庭主妇了;爱因斯坦的儿子还太小,难以预测他们将来是否会成为成功的科学家;爱因斯坦认为,艾莎的小女儿玛嘉特刚刚制成的泥土人像显示这个小女孩具有艺术天分……

在那个为战争所破坏的世界中,这位愉快、能干的妇人为他带来了和平安定的生活,他的寂寞得到慰藉。他开始越来越依靠她在日常生活上的协助。对其他人来说,他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而对于艾莎而言,虽然没有人比她更为爱因斯坦的声名感到骄傲,但艾莎仍然认为他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者,他需要一个妻子来照顾他、管理他,使他能定时用餐以及一定要记着穿上袜子。

艾莎所居住的公寓里有她所喜欢的书籍、图画与鲜花,显得舒适漂亮,爱因斯坦在那里和艾莎闲谈、听音乐,度过愉快的一个晚上之后,很不愿意回到他那间寂寞、凌乱的房间。爱因斯坦认为,像这样愉快的一位家庭主妇,虽然对物理和高等数学丝毫不懂,但却是一位理想的妻子。

有一次有人问爱因斯坦,教授夫人是否了解相对论?爱因斯坦笑着回答,他也不知道她是否了解,因为他一直不曾试着向她解释这项理论。他从来也不会因为她无法分享他的科学知识而感到失望。她对物理学的无知,正好可以帮助他在研究某些困难问题太久之后放松一下心情。她温暖的笑容、轻妙的幽默感,都可以使这个疲倦的男人觉得舒适而疲劳顿消。

艾莎很快就学会了如何在爱因斯坦需要休息的时候,把他从书桌上拉起来,让他参加一群经过仔细挑选的宾客的谈天。有时候,当她感觉他一定不能受到打扰时,就为他准备一盘美味的餐点,送到书房去,使他能继续工作。艾莎奉献了自己的一切,使他感到满足和安定。只有在她去世的时候,使他陷于悲伤及打击,那是她唯一伤害他的一次。

结婚之后,爱因斯坦夫妇住在柏林一处宁静的温馨的公寓内。艾莎把家里布置得窗明几净,舒适无比。她挑选一些高雅的家具、淡素合宜的窗帘、精美的桌巾,一切都显示出艾莎身为家庭主妇的品位。虽然,爱因斯坦是否会注意到这些摆设,倒颇值得怀疑;不过,爱因斯坦倒是相当欣赏他的书房,它隔离了一切可能会打扰到他的事物,那是一间装饰朴素的房间,有许多书籍和文件。

爱因斯坦的家很快成为柏林许多知识分子及艺术家的聚会场所。只要有人告诉爱因斯坦,来访的客人之中有几位是音乐家,则不难使爱因斯坦离开他的书房。他讨厌参加正式的宴会。他发现,在家中度过一个有音乐的晚上之后,工作起来更能得心应手。除此之外,另一项娱乐就是欣赏歌剧或好的戏剧。

在柏林的最初几年当中,他开始对犹太人的情况发生兴趣。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每个国家都尝到了苦难,而犹太人则是战争中最悲惨的受害者。许多犹太人居住在波兰及乌克兰,经常受到入侵军队的骚扰。全居住区的犹太人经常被迫集体迁徙,或是全部被消灭。古老而著名的犹太文化中心也遭到了毁坏。

第一次世界大战虽然恐怖无比,但却为犹太人带来了一线希望。当英国军队征服土耳其并占领巴勒斯坦之后,全世界的犹太复国主义者开始认为,他们成立祖国的希望已经露出了曙光。甚至在撤退的土耳其军队的枪声仍然清晰可闻之际,居住在耶路撒冷的一群犹太人已开始为希伯来大学安放基石。世界各地的犹太学者欣喜若狂,并且答应协助建校。爱因斯坦也支持犹太研习中心应建立国际性精神的说法。

爱因斯坦一向认为,科学家应成为世界的公民。他的研究工作是集合许多国家、许多人的思想而成的,其中包括了意大利、英国、德国、美国及丹麦等。政治可能把他们的国家引向战争,但科学家应该只追求真理,不管真理是在何处发现,都应该对它表示欢迎。

显然某些科学家也同意爱因斯坦的这种看法。在大战仍然进行期间,英国的一群科学家继续研究爱因斯坦有关相对论的论文。虽然爱因斯坦在德国大学担任教授,但这些英国人并不把他当做敌人,他们只对他的理论感兴趣。

与那群在俄国被逮捕入狱的德国科学家相比,英国的同行在研究工作方面显然幸运多了。

1917年,战争仍在持续,英国皇家学会天文学分会会长向一些科学家报告说,1919年将发生一次日全食,可以为他们带来一次极佳的机会,使他们得以验证爱因斯坦的理论。到那时候,黑色的太阳正好位于十分明亮的金牛星座的正中央。巴西北部的某处及西非几内亚湾的一个海岛上是最佳的观测地点。

这些科学家们听到这项报告之后,一致认为这是个很难得的机会,但是有谁能够获准通过潜艇横行的大海呢?德国潜艇的威胁,使当时没有人敢离开英国本土,除非有军舰护航。

但是,虽然没有人能够预测战争将在何时结束,英国皇家学会及皇家天文学会仍然充满希望地指派了一个委员会,负责安排这次观测任务。委员会筹集了旅行所需的基金,选定了团员,并买妥望远镜、照相机及所有必需的设备。委员会主席是亚瑟·爱林顿爵士。身为爱好和平的奎克郡人,爱林顿爵士并不认为前去调查敌国科学家的理论是不爱国的行为。

战争在1918年11月结束,第二年初,两支英国探测队出发。为什么派出两支探测队?因为日全食为时短暂;而且很可能因为天色阴霾,无法拍下日全食的情景。英国皇家学会认为,比较保险的做法是在地球上两处不同的地点拍摄日全食情况—— 一处是巴西北部的索布拉地区;另一处是在几内亚湾的普林西普岛。爱林顿爵士率领第二支探测队,在日全食的前一个月抵达普林西普岛。

这些英国科学家取出他们的望远镜(是当时最精确的)和照相机。当地的土人向这群陌生人提出许多问题。有人很担心地问道,如果太阳真的变黑了,他们怎能确定太阳还会恢复明亮?太阳的黑暗持续几分钟?他们希望这些聪明的人给他们答案,希望不要产生不良后果。

日全食当天的黎明,天气阴沉、多云,科学家们担心会白跑一趟。如果在日全食发生的时候,乌云遮住了星星,那么他们的长途跋涉等于是白费了。

根据爱林顿爵士的描述——

日全食开始时,被日冕环绕的月亮黑色圆盘部分,仍然可从云间清楚地看到,很像是在一个没有星星的晚上,月亮从云间出现的情景。我们别无他法,只有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并希望获得最好的结果。一位观察员忙着以最快的连续动作更换相机底片,另一位则在望远镜的透镜前拿着布幕,控制理想的曝光时间,以避免震动望远镜……

天空的景象十分壮观,据后来冲出的照片显示,一道太阳火焰高悬在太阳表面几千千米的高空中,我们根本连望一眼那种景象的时间也没有。只感觉到地上景象时明时暗,气氛十分诡异,只有观察者的喊声及计时表的滴答声打破长达302秒的日全食时间。

曝光时间从2秒到10秒不等,共获得16张照片。最初的几张照片看不出星星,但在接近日全食末期时,云层变淡了,少数几点影子出现在后面几张照片上。有时候,一颗或几颗最基本的星星被云层遮住,在照片上没有法子显露;不过有一张照片却很清楚地显出五颗星星,用这来验证是最理想的了。

他们终于获得了这些珍贵的照片。爱林顿和他的工作人员把这些照片中最好的几张,拿来和在伦敦所拍摄的同一星球的照片互作比较。发现在伦敦拍摄时,由于这些星星距离太阳很远,因此不受其直接引力的影响。几个月之后,两支探测队分别返回伦敦,他们所拍得的照片在实验室里经过仔细地测量,并考虑到一切可能的错误。天文学家们用很长的时间严肃地讨论这些可能性,测量这些星星的人员也时时提防发生错误。

1919年11月初,在伦敦一个阴沉而大雾弥漫的日子里,天文学家们参加了一项期待已久的会议,他们全忘了屋外潮湿而恼人的天气,静静地倾听英国皇家天文学会会长做一项宣布。他报告说:“两支探测队所做的观察已经证明了光呈现出1.64秒等值的偏离弧度,而爱因斯坦以纸笔所做的预测弧度则为1.75秒等值。”

参加了这项伟大会议的数学家怀特海,留下了这篇记录:皇家天文学会会长宣布说,照片已经证实爱因斯坦的预测——光线经过太阳附近时,都会曲折。

牛顿的画像(挂在会长背后)提醒我们:最伟大的一项科学法则,在经过两个世纪之后,终于接受了第一次修正……这是思想上的一大进步。

皇家学会会长汤姆森爵士,他本人是位物理学家,他在演说中描述,现在已获得证实的爱因斯坦理论为“……人类思想史上最伟大的一项成就”,因为他发现的并不是一个小岛,而是新科学思想的整个大陆。这是自从牛顿发表其万有引力定律以来,与其有关的最大发现。

就在1919年11月7日当天傍晚,伦敦街头的告示牌上以巨大的字体标出当天的头条新闻。行人透过浓雾,凑着昏黄的灯光,可以看到告示牌上写着:“阵亡将士纪念日,各地实施停火。”在那天早上,已有许多人不需别人提醒,把鲜花放在无名英雄墓前。当他们将要移开满含泪水的目光时,也许会稍微停下脚步,瞄一眼第二个标题:“科学上的伟大革命:牛顿理论被推翻。”

爱因斯坦在他柏林四楼的公寓里,小心地打开刚刚从伦敦寄来的一个包装得很好的邮包。他的家人全环绕在身边,他静静坐着,若有所思地凝望着这些星球的照片,这些照片上阴影中透露出的闪烁光芒,终于证实了他的学说。也许在那一刻之前,他并不了解这种证实对他有多大的意义。

有好长的一阵子,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最后轻声地自语:“很好,很好!”

他再度研究那些照片。

艾莎的小女儿玛嘉特兴奋得不得了。她说:“好极了,现在大家都将知道那真是一项了不起的理论,因为已经获得了证实。”

爱因斯坦告诉她:“我指的并不是我的理论。我的意思是说,我从没想到有人能够拍下如此好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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