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再睁眼是被春元这孙子隔着窗户叫醒的,我将枕头用力往炕上一丢。
“妈的,你是不是没挨过打。”
猛的从炕上坐起,随手拿上炕头的扫帚一跃下地,我今天飞抽你一顿不可。
打闹一阵,被春元叫上车,今天要给仙家包饺子,所以要去集市买肉馅,让我跟他一起。
这是我刚来这里第一天,在三姑奶奶家时,姑奶奶身上狐仙自己说的。
无奈摇摇头,回屋随手将一些零食从影子里倒在炕上,嘱咐咖啡:自己看家啊,吃的给搁这了,听话别胡闹。
交代完毕,上了春元的雪佛兰,一脚油门一路来到集市。
在一家肉铺前停下,我二人下车,进入店里春元一拍柜台桌子,道:郑屠,买肉。
柜台后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剁肉,听见他喊瞪一眼春元,款款走来。
“要啥?赶紧的,别搁着闹,不然揍死你个小兔崽子。”
老头说着还挥挥手中的刀,浑身横肉乱颤,看来是和春元认识的。
春元嘿嘿一笑毫不在乎老头的恐吓。
“先来十斤瘦肉,不得有半点肥的,全切成臊子。”
老头横着眼看他:还有呢?
“再来十斤肥肉,不得有半点精肉,也要切成臊子。”
老头没动,只是看他的眼神越发的危险了。
“还有呢?”
??春元一脸懵逼,“没有了啊。”
“你是不是忘了来十斤软骨,不能有半点肉,也要切成臊子?”
春元:………
我:………
“来来,你过来。”
老头手招呼春元,待春元靠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棒子打过去,可惜被春元机灵的躲过。
“我让你切成臊子”
第一下没打着老头又追加了一下,还是没中。
“你们这帮犊子一天天没事,老上我这瞎闹,还切成臊子,你要再给我捣乱我就把你切成臊子。赶紧滚蛋!”
老头大骂,以为春元又和他闹玩。镇里集市卖肉的不少,但唯独三道沟的人买肉都上他这儿。
原因有一点,因为他姓郑,和水浒鲁智深打死的镇关西同姓。三道沟是鲁家大姓,所以在他那买肉都要和他玩笑几句。
什么“郑屠,给我切十斤臊子”“郑屠,瘦肉里不得掺杂半点儿肥的”等等。
村里的年轻人更是如此,几乎是每次赶集都会去他的店铺开玩笑,什么来十斤肉馅啊,把啥啥切成臊子之类的。
今天我和春元来他店里,春元说的话正是水浒鲁达说郑屠的话。
我们当时在在意,可郑屠以为小辈儿又来逗乐,老头把春元一顿数落后,才问春元:你到底想买啥?
春元说瘦肉馅肥肉馅,老头又厉眼怒瞪。
春元苦笑:郑叔,我没开玩笑,真的要肥瘦肉馅十斤。
郑老头一脸你逗我的表情,“整那多干啥?你家才几口人,吃的完?”
春元又解释:这不我要结婚了,三姑在仙家那儿给我求的福么,我得还愿,三姑说仙家爱吃这些,让我买的。
“奥!那也整不了这么多啊。”
老头担心吃不了,春元说没事,因为我婚事,我那七个住家的(嫁出去的女儿)姐姐都回来。
老头没话了,开始迅速给他拿肉,肥瘦分开还真是按照话里的一样,互不相掺。
放到绞馅机里,一会儿的功夫两大袋子肉馅弄好了,递给春元。知道他要结婚,又从后面拿了一副猪肠半扇猪肝儿。
递给春元,道:行了滚蛋吧,等着过些日子喝你喜酒了。
因为太熟所以春元也没跟郑老头客气,谢过后把东西放我手里,直接出屋了。
将肉馅、肠还有猪肝儿放进后备箱,又带着我去菜市场买了些时令蔬菜和熟食,这才回家。
车开进羊坡大院,就看到里面停着七辆不同款式的车,应该是春元姐姐们家的。
“妈,东西买回来了。”
我和春元进屋,手里领着的肉馅猪肠猪肝往桌上一放,大奶奶家的炕上已经集满了人。
“回来了,来给认认这是你大姑大姑夫。……………”
坐上炕大奶奶就领着我挨个认人,一统亲戚认个遍,唠会儿嗑都算熟悉了,大奶奶开始招呼做饭。
所有女人下炕,拿着肉馅肠肝,烧水刷锅的舞弄起来,男人则是在炕上坐着喝茶抽烟。
二姑爷提议玩牌,众人一致赞同,除了我。不过也不想扫大家兴,就说不会玩,和春元算一伙,他打牌我看着。
看了一会儿觉得没劲,我下炕转站另一“战场”。外屋中几个姑姑正围着锅台灶坑忙乎,她们都是持家做饭的好手,平日里自家老小的伙食全出自姑姑们的操持。
锅台边儿,大奶奶拎上十斤肥肉馅往锅里一放。
刺~啦!肉馅被炽热的锅迅速烫熟,带出满屋油香。
大奶奶拿着锅铲,紧盯锅内,四五分钟豁楞一下,让锅内受热均匀。
慢慢的肥肉馅变成油吱啦,然后用漏勺捞出,再将练出的荤油装进坛子。
一切做完,大奶奶取出菜盆将练好的油吱啦放入其中,又从酱菜坛子取好些梅干菜,用刀剁碎也一起放进菜盆。
再加入盐,味精等调料,搅拌均匀。一气呵成之后,将弄好的饺馅交给七个女儿。
七位姑姑都干练的很,立刻开始边做面皮边包饺子。我也凑热闹的混在里面,被七个姑姑好一顿玩笑。
把我小时候尿炕的事都说出来了,因为都比我大很多,所以她们对开玩笑都是荤素不忌。
饺子在说说笑笑中包完,装进蒸笼放进锅里,大奶奶也把瘦肉馅调配好了端来。
猪肉大葱加香菜,众人又齐齐动手,三下解决放进蒸笼,烧大火十五分钟后饺子出锅了。
春元被叫下炕去接三姑奶奶,等人接来后,由她老人家请神颂词,然后用海口大碗盛满满一碗饺子,放在屋外窗口。
肥肉馅的,一咬一窝儿汤,仙家爱吃。
再从旁边放一盒香烟一瓶白酒,这叫哈拉气儿,得让仙家吃喝抽都有才行。
一切安排完事,春元跪地磕头说些吉祥话儿,然后用筷子将碗中一个饺子夹开,算是仙家来吃了。
一套手续办完,差不多二十分钟,大家回屋吃饭。热腾腾的饺子成笼屉的往炕上放,桌上也摆满了各样解腻的凉菜。
大奶奶开了一瓶好酒,招呼众人:都是自家人,不用让了,赶紧该吃吃该喝喝。
说完先给我成一碗饺子,肥瘦混掺两样各占一半。
“就你最小,赶紧的你先吃。”
一旁姑姑姑父都招呼我先吃,我就不客气了先夹一个放进口里。
一咬,饺子中的肉汤灌满口腔,好烫~好烫,但不舍的吐出。
“真香!好吃。”我由衷说到,取个好彩头儿,然后大家都动筷开吃,春元给我倒一杯白酒。
“饺子就酒,来,喝一口。”
我和他碰杯喝一口,再吃个饺子,感觉味道更甚。肥肉馅被做成油吱啦,加上梅干菜,味香又不过分油腻。
瘦肉馅大葱加香菜,更是让人满嘴流油,我一口气吃了两碗喝了两杯酒才结束战斗。
吃喝完毕,收拾干净桌子,再摆上茶水香烟,大奶奶他们开始商量春元的婚事。
彩礼、首饰、饭店、司仪都准备妥当,大奶奶让三姑奶奶给算个良辰吉日。
三姑奶奶说:这个月十二就好日子,赶早不赶晚,春元就那天办事吧。
一家人都没意见,这婚就定下来了。之后又闲聊一番,等姑姑们走了,三姑奶奶才抽烟跟我道:小宾,你跟我回家,我有话跟你说。
跟着三姑奶奶进了肠院,进屋给三姑奶奶点上烟,再沏壶茶,就就靠在炕头坐着。
三姑奶奶抽了会儿烟,开口道:小宾,知道为啥你们家离开三道沟,这么多年都不回来不。
我摇摇头,我哪知道这个,几岁大就被带到城里,这么多年过去基本都忘记这里是老家了。
三姑奶奶见我样子,叹口气道:你们家与仙家有解不开的恩怨。
“哈?”我心中诧异,还有恩怨?
“当初你奶奶失手将一条过路的蛇打死,那是柳家后辈而且是准备成亲的。”
三姑奶奶说的故事,简单易懂。我奶奶打死了柳家即将成亲的新郎官,那人家当然不干。
然后柳家来讨说法,趁奶奶抱柴火时用毒伤了我奶奶,爷爷一怒之下拿把铁锹铲平了柳家仙在山上的蛇窝。
这下梁子结大了,柳家更是震怒,直接点兵派将要杀人,三姑奶奶请胡家说和,最后以老三家后人不入族谱为代价算是事了。
三姑奶奶让我爷爷带着一家老小连夜出三道沟,并且轻易不回来,以免被找事。
谁知柳家毒太厉害,到了ly市半年,奶奶就无故发疯最后去世。
事情到此也算结束,却没想这多年过去我回来了。
三姑奶奶担心,柳家会来找我,而且经历了戏台子事后,更觉得有蹊跷。
那片树林这些年,这么多人走,就从没传说过有鬼的经历。所以三姑奶奶认为,那天遇鬼是冲着我来的。
吧嗒…吧嗒!三姑奶奶抽着烟袋锅,“哎…这几天你别乱跑了,老实在家待着,我准备准备摆香堂,请仙家来,当面能说开就好,过去这么多年了,事已经了了。”
从三姑奶奶家出来,我一直脑海里合计这事,没想到我家还有如此的一段恩怨。
我心中难明复杂之情,以前从父母嘴中知道奶奶去世与蛇有关,却没想是这种原因,要说找柳家报仇,说实话我没打算。
一来毕竟这事咱不占理,二也是我真没这本事,在肠院三姑奶奶给我彻底科普了何为东北五仙。
许是为了打消我报仇的念想儿,她老人家从五仙由来开始讲。
武王伐纣时期,天地重塑因果,万物生灵都可加入其中挣得名利,封神榜看似是个大坑,但那是人家有背景的看不上,可对于本身地位卑微又无根无靠的修行者来说,也算是大机缘。
所以许多以动物修练的妖仙就借此机会加入两方阵营,想借此来谋个正神职位。
这其中多为通天教主门下弟子,因为师申公豹的干预,大多碧游宫弟子都选择加入殷商阵营。
可在众数之中却有五位特例,另类选择加入武王阵营。
他们分别是狐狸、黄鼠、刺猬、蛇、老鼠修行出身。
因为经常结伴而行,被人称作异类五仙,五仙平常在阐教之中因身份低位不受同门待见,但他们内部团结如同手足,在门派中也颇为低调。
没想到武王伐纣时,竟不顾同门劝阻门派之见加入武王,而且是协全族参加战争。
与殷商对敌,五仙随姜公南征北战,倾全族之力一路血战死伤无数,立下重功。
桃山六仙一役,拼死五万族群,逼得殷商部队寸步难行,换得武王求援时间。
黄沙阵中,六万仙家儿郎以命探路,十步死一命冲破阵心,配合姜公救回武王。
万仙法阵更是以多破道,杀得血染神台,最得惊动圣人,终止杀场。
武王成事后,感其五仙忠勇撼天动地,立得保家救命之意,封神台上,姜公诉告天庭特例五仙。
三姑奶奶这一桶讲解,就是告诉我东北五仙何其牛逼,而且同为枝李,不要找死跟他们硬刚,当然我本意也绝不想再翻旧账,希望柳家能放下恩怨,就此事了。
从三姑奶奶的故事里,我领会到了,不是五仙的强大,而是……它们人马是真他么多。
动不动一干仗,上人儿都是以万数为单位,而且还不怕死,没听故事说,十步死一人的往上冲,拿命填硬生生把武王救出来。
我自觉没有殷商那群布阵的牛逼,不说六万来一万,一人一口也给我啃的干干净净。
总结一句话,我惹不起柳家。
摇头回家,一进门却发现妈的家里又多三只猫。
“咋的,你要开宠物店袄!”
我怒视咖啡,它羞涩一笑:宾哥,这三只也是一起的,之前去找食物,回来不见猫就找来了。
我自摸下巴,“奥,那你意思这三我也一起养呗。”
咖啡微微低头:您受累。
“我受你大爷,你我都快养不起了,还他么拖家带口的往回领。”
真基尔难鼎,但也没心思纠结这点儿破事。
行了,既来之则安之,也算缘分吧。我跟咖啡问清了这些猫的关系,原来之前的母猫和又来的狸猫是一对儿,后来的一黄一白是一对。
四猫合伙,平时三出去找吃的,留下一只看崽儿。
哎呀,挺聪明啊。我感叹这群猫贼有灵性,也不往我决定收养它们一家子。
既然决定养了,那我就给他们起名吧。从老抽屉里翻半天,终于找到一张白纸,拿笔随意写几个字。
我不大会起名字,所以就瞎写让他们分,反正贱命好养活。
不过脑子写完后一撕,分成几小块儿,我也不知道自己写的啥玩意儿。
“来吧,分名儿。”
我先从大的开始,小条贴过去,“傻子”得了狸猫就叫傻子。又给它媳妇母猫,小小苏。
“嗯”还行,继续…老顽固黄猫,“白白”白猫,大猫之后小猫分。
第一只小白猫,“缺心眼儿”第二之叫……“二”简单明了,三只黄猫叫“赖吧”四只叫“糊涂蛋”。
行了,齐活儿。总算搞定后,我从后背箱(影子)里拿出些吃的,分给众猫,它们很灵性都安静的吃。
我则是一边感叹自己收养的宠物太多,一边进入梦境,却不知这他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