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也在不久后醒来,惊讶于眼前的一切炎熠大体给他说了下事情的经过,只是把自己雷龙刃那段抹去了,至于一地的残骸,炎熠撒了个谎,说阿南带来了一个更为厉害的炸弹果所致。
几人休息一会儿就重新上路,阿南因为可以跟着炎熠几人而显得格外开心。
四人沿着盘旋的通道绕了几个圈,就来到了一段长长的通道中,通道口有一棵大树拦住了几人的道路。
只见这棵大树长得有些奇特,格外的矮,而且没有树干,只有半圆形的绿叶华盖枝繁叶茂地挡在众人面前。
“这树怎么长在神木的体内,而且还这么矮?”程阳打量起来。
阿南笑了笑,“它可不矮。”走上前,用手拨开树叶的枝丫,几人这才看到在这华盖的下端其实是有树干的,只不过神木上有一个大型的树洞,这棵树的树干全部都被套在了树洞里面。
“神木的这个树洞是空心的,这棵树沿着树洞里生长出来,底端的树干都在洞里,所以看上去才这么矮。”阿南继续说道。
“噢,生命还真是无所不在。”程阳像个诗人般感慨道。
“在我看来,它就像一个卫士。”阿南略带深意地看着前方。
“为什么?”
阿南向前走了两步,将其中一片绿叶折下,“因为在它的后面,”一边说一边吃力地扒开枝叶,挤到大树的后面,“它的后面就是传说中的食人花丛了。”
炎熠和程阳互相对视了一眼,也跟着钻了过去。
来到这大树的后面,是一扇空间极狭窄的小门,炎熠俯身钻过去后,眼前豁然开朗,大片一人多高的植物布满了通道,直通向对面。
“这就是食人花?”炎熠喃喃自语。只见这花有一人多高,茎干很粗,叶片虽大却很稀少,而且全部分布在花盘周围。上面的花盘呈椭圆,橘红色上有灰色的斑点,中间是一块肉垫样的东西,肉垫的中央是一个圆形的口子。
“为什么有的食人花有这个圆形的切口,而有的则没有?”程阳指着旁边一株稍矮的说道。
阿南又是一笑,“食人花是雌雄异株,有切口的就是雌花,那个切口就是它进食的工具,说得通俗点就是它的嘴,而没有切口的则是雄花。
“等下经过的时候,切记千万千万不要触碰到雌花,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可以,不然下场就像我手中的树叶一样。”说着朝两人扬了扬之前摘下的叶片,直接朝着雌花丢去。
叶片晃晃悠悠地落下,触碰到了雌花的花茎。就见整株花浑身一颤,上端的切口忽然张大,露出里面里三层外三层尖锐的锯齿,整个花盘向着叶子的方向一头栽去。
“这玩意这么凶!”程阳讪讪地笑着,看着花盘慢慢抬起,切口里还衔着刚才那枚绿叶。
“所以说,等下千万不要碰到了。”阿南格外认真地说,“至于这株没有切口的嘛,就是雄花了。放心,雄花既不会动也不会吃人,安全得很,所以随意触摸也没关系。”说着直接倚靠在雄花身上。
“那我们要怎么过去?”程阳继续问道。
“你看,”阿南指了指花茎,“它们生长得并不密集,之间还是有些许空隙的,而雌花的叶片全部聚集在上面的花盘周围,我们完全可以俯身从这些空隙钻过去,只要中途注意不要碰到雌花就可以了。我已经从这穿过去几次了,问题不大。”
程阳走上前比对了一下空隙的宽度,略带优越感地看了下五大三粗的格雷,“看样子,这一关越瘦的人存活的机率越大。”
几人在出发前将背包都取了下来拎在手里,以减少身体的厚度。由阿南打头阵,三人跟在他后面向前行进。
几人就这样向前走着,由于要躲避雌花,前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但走得却也还算安全。
就这样走到大概整段路的二分之一处时,炎熠为了躲过一段花茎而整个身子贴在了隧道的墙壁上,背脊传来一阵湿凉的感觉。炎熠一愣,用手往身后一摸,湿漉漉的全是水,再回头一看,墙壁上木头的空隙间,正泊泊地往外冒水。
“阿南,”炎熠向前方喊道,“这隧道上怎么在冒水?”
阿南正在花丛里钻得欢快,听到炎熠的声音才停下向四周望去,“奇怪,前几次经过的时候都没发生这种情况。”
阿南刚说完这句话,整个人浑身一颤,瞳孔猛地一睁,面色露出痛苦的表情。他蜷下身子,双手猛烈地抓着脑袋,“啊……好痛!”阿南大叫着,身子踉跄一下倒在一旁的花茎上,跌跪在地上。
那是一株雌花的花茎,在阿南撞到它的时候,顶部花盘上的大嘴就缓缓张开,露出里面的锯齿,向着阿南的方向就俯冲下去。
阿南头痛欲裂地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但依稀辨认出面前有一株食人花,巨大的花盘定格在仅离自己半米远的地方,一名黑发的男子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炎,炎熠哥哥……”
就在刚才千钧一发的时候,炎熠及时一个箭步向前,挡住了花盘的攻击。炎熠整只手臂插在花盘上的大嘴里,里面锋利的锯齿扎破了他的皮肉,血沿着臂膀一滴滴落下来,掉在下方阿南的身上。
“炎熠。”程阳飞速赶来,拔出匕首对着那肉质的花盘撕拉一下划开,黄色的汁水溅射开来,炎熠面无表情地将手抽回。
“你还好吧?”程阳问。
炎熠点点头。
“啊!”又是一阵痛苦的惊呼,阿南狠狠揪住自己的头发,手指都要陷进肉里去。
“阿南这到底是怎么了?会不会是生病了?”程阳一边疑惑地说道。
“他上次这个样子是在孢子洞里,起因是他接收到神木发出的紊乱生物波。”炎熠想了一想,蹲下身子,“阿南你怎么了?是不是这次又感受到了什么?”
“快走,快,快离开这里。”阿南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它们,它们就要……变态了。”说完这句话,阿南就头一歪直接晕死过去。
“变、变态?什么意思?”程阳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
炎熠从背包里抽出一段纱布,随意缠绕在受伤的右手上,“我也不知道,不过看阿南的样子,八成是觉察到什么危险的事情,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说完直接将晕在地上的阿南背到了身上。
“可是……”站在前方的格雷忽然出声,“现在想要离开,可能没那么容易了。”
炎熠一愣,往四周一看,这才发现周围的雌食人花仿佛发了狂,疯狂地在原地扭动着身体,就连花盘上的大嘴都在以快速的频率一开一合。
格雷一步步地往后退,与程阳、炎熠靠在了一起。
只见一株雌花忽然猛地张开大嘴,对准旁边的雄花就撕咬下去。接着所有的雌花仿佛效仿一般,悉数将身边的雄花一口吞下,有的甚至连根拔起,吃个干净。
“这是在干嘛?”程阳惊讶不已,“这算是饿得口不择食,还是同类相残?”
雌花在吞并了雄花之后并没有安静下来,依旧颤动着身体。
炎熠觉得它的体型正在慢慢长大,花茎也变得越来越粗。忽然,红色的花盘侧边又长出一个花盘,形态和模样都比原本的那个小上很多,最重要的是,中央的部分竟没有圆形的大嘴。
“我的天,双头食人花?它把雄花给吃了就是为了长出两个头?为了更好地吃了我们?”程阳在一边胡乱说道。
“不对。”炎熠一口否定,“如果要增加攻击力的话,新长出的花盘上应该也有含有锯齿的大嘴,可是你看,这第二个花盘和雄花一样,中间只有肉质没有大嘴。”
“等一等!”炎熠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这长出来的不会就是雄花的花盘吧!”
“雄花和雌花长在同一株上,这是……”程阳喃喃自语,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这是雌雄同株!”
炎熠一想就觉得不对,“可是我记得阿南说过它们是雌雄异株,怎么忽然就融合到一起,变成同株了?”说着疑惑地看向程阳。
“会不会是他们进化了?”程阳半猜测地说。
“进化!”炎熠蹙了蹙眉,“程阳,你还记得刚到森之域时我就和你说过,地球上最早的植物就是雌雄同株的,后面才慢慢进化成雌雄异株。所以异株的生命形态应该是要高于同株,进化不都是从低级向着高级演变么,怎么可能会反着来?”
“两位,我并不想打断你们。”一边的格雷忽然发声,“但必须提醒的是除了食人花,你们是不是还忽视了另一个问题——这隧道里的水已经漫上来了。”
炎熠和程阳皆是一愣,再一看,果然,水已经没到了小腿。
“这是一条中空的隧道,怎么还会储水?”程阳不解地问。
“应该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那棵树成为了一道天然的屏障,相当于给这儿安了一道门,把水全堵在里面了。”
炎熠这样说着,就焦急地往前方探看,他们现在在整段路的中央,不管往前还是往后,都有一大段路。另外,食人花的花茎比之前粗壮了很多,就使得空隙也比原来小了,要钻过去也更难,而水位还在快速上涨中。
“真要命!”炎熠低声咒骂了一句,抬头向四周寻找出口。忽然,一个东西落入视野中。
“也许我们可以先到那里避一避。”炎熠说。
其余两人也抬头看去,只见斜上方有一个浅浅的树洞,空间不大,但容纳四人是绰绰有余。
格雷从背包里取出带钩子的绳索,用力一掷,钩子就缠在树洞的边缘。程阳最先爬上去,然后把阿南用绳子捆住拽了上来,再是炎熠,最后格雷爬上来的时候,水位已经没到了大腿。
几人藏在树洞里看着下面的情形,水位还在上升,而一株株食人花则在水中摇曳着。
“你看那是什么?”程阳忽然叫道。
炎熠顺着程阳的手往下看,就见食人花的颜色正在悄然发生改变,花盘原本亮眼的红色在渐渐变深,最后越来越深,变成了一抹黑。黑色再渐渐变浅,变成了和茎杆叶子一样的嫩绿色才停下,就连上面的斑点也不见了,整株全身上下全是绿的。
“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程阳有些无奈地感慨道。
变故还没有停下,食人花的茎杆忽然瘫软下去,整个从地里连根拔了起来,向着花盘粘连而去。花盘落到水上,形态也在发生着变化,花瓣的边缘变得不是那么明显,所有的粘在一起形成一个整体,变得稀烂就如同一团肉泥。
远看,这一株株的花已变成绿油油的烂泥,浮在下方的水面上。
“咳,咳。”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原来是阿南清醒了一些。
炎熠走过去察看,就见阿南的状况并没有比之前好多少,面色苍白,紧锁着眉头,嘴边还在低声地喃喃自语。
“炎熠哥哥……”阿南半昏迷地叫道。
“我在这儿。”炎熠握了握阿南的手。
“我刚才听到了你和程阳哥哥的对话,这些植物并不是在进化,而是退化。”阿南的声音不大,但其余两人也还是听清了。
“退化?”程阳惊讶地重复道。
“你说的没错,”阿南继续说道,“异株的确是同株的高级形态,它们雌雄两者结合在一起,是为了退化到最原始的形态。而从食人花身上散发出来的生物波,也证明了这一点。
“从原本繁复有规律的波段,变成了现在简短的单一形式。”阿南说着,又一次紧缩眉头,仿佛疼痛又一次袭来。
“那这些植物为什么忽然就变成这样?”炎熠趁着阿南还有意识,立马提问。
“我……我不知道。”阿南痛苦地说道,“不过我之所以这么难受,并不是食人花的生物波所致,而是神木。神木的生物波和上次孢子洞一样,再一次紊乱异常,搞得我头痛欲裂。啊……又来了。”阿南低声呻吟着,脸色就像白纸一般。
“这些食人花长在神木的体内,难道它们的演化也对神木造成影响了?”回过神的炎熠握住阿南的手用了用力,“你还是别再说话了,先好好休息。”
阿南这副模样,炎熠实在不忍再问太多,安慰了阿南几句,起身来到洞口,看着脚下一团团绿色的植物漂在水上,不禁思索起来。
孢子,食人花退化,神木,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炎熠不由得眉头一皱,毕竟他对植物这块也不是很了解,所以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但阿南现在又是这个样子,炎熠想了一会儿,忽然扭开了耳后的开关。
几秒钟后,一块电子光屏出现在眼前,里面坐着那个温婉的女孩。
“炎熠。”春华眼里流露出喜悦的光芒,轻声唤着。
“嗨,美女。”程阳非常挑时候地插在了两人中间,故意毁坏这浪漫的气氛。
炎熠将程阳一推,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将几人的遭遇直截了当地告诉春华,也包括阿南得出的食人花在退化的结论。
“退化?”春华也蹙了蹙眉,“从生物的角度讲,环境慢慢变化,生物也会向着更能适应环境的形态改变,这一过程叫做进化。至于形态退化,我也很疑惑,因为以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春华这样说着,就操作着光屏转向看着下面的水面。
就在这时,那些植物又发生了改变,只见水面的那些绿色忽然有意识般全部集聚到了左半边,右半边变为一个白色的半圆,两种颜色的界限越来越明显,最后两个半圆直接从中间裂开,变成了颜色不同的两坨物质,浮向一边。
那个白色的那坨形态还在变化,周边起了褶皱花纹,上面还长出了长长的触须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春华也看得目瞪口呆,将屏幕拉到了水面上,近距离观察着白色物质。
炎熠不知道春华看到了什么,过了很久,春华缓缓起身转向炎熠,脸上格外凝重的样子。
炎熠看春花脸色不对劲,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春华看着炎熠,“要不是我亲眼看到,我绝对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事。”忽然话锋一转,“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众人摇了摇头。
春华缓缓道:“我看到它在轻微摆动,让周围的水流流进自己的身体,然后有杂质的水就变干净了。它像一个过滤器般在捕捉水中的杂质,它身上的触须实际上是它的鞭毛。这种过滤式的进食方法是海绵所独有的,这一团白白的东西,是地球上最早出现的动物——海绵。”
“动物?”
“海绵?”炎熠和程阳皆惊讶不已。
“难道这些食人花都是动物来着?”程阳继续说道。
“不对。”炎熠直接否认,“阿南说他接收到了食人花的生物波,他的身体可以专门收到植物散发的波段,它们应该是植物没错。”
“食人花的确是植物,而海绵也真的是动物。”春华随着屏幕升起缓缓说道。
炎熠和程阳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春华的意思。
春华继续说:“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眼前的事实又不得不相信。在世界上,当第一个细胞出现时,就有了生命,当细胞慢慢繁衍扩大,其中一部分就进化成了植物,另一部分就进化成了动物。
那你们知道决定哪些细胞进化成植物,而剩下的变成动物,它们的分割线是什么吗?”春华顿了顿,“是叶绿素。有叶绿素的细胞就进化成了植物,而没有叶绿素的细胞就进化成了动物。所以刚才我们看到的绿色和白色分离的情景,实际上是植物体内在分离叶绿素的结果。”
程阳张大嘴巴听着春华上课,“可我还是不太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炎熠忽然插嘴道:“食人花的形态之所以退化,就是为了还原到最原始的状态,让体内的细胞重新进化,从而变成动物。这样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变成动物?”程阳惊讶了好一会儿才又不自觉地笑了笑,“这植物也搞笑,怎么,厌倦了原地不动的生活,想要撒丫子跑跑去周游世界?”
炎熠没心情去和程阳开玩笑,虽然明白了怎么回事,但这些植物为什么要重新进化,以及神木一再紊乱的生物波到底意味着什么,依旧是个谜。这种不清不楚的感觉,让炎熠有种挫败感。
摇了摇头,炎熠决定先不去想这些,“春华,既然食人花都变成了海绵,你能确定它们有没有危险性吗?我们不能一直困在这里,要尽快出去。”炎熠想着如果这些海绵安全,几人就试着趟水过去。
春华刚想说话,就被程阳打断,“她人在屏幕里,怎么确定它们有没有危险?还是我们自己来吧。”说着就从背包里拿出干粮——一个圆形的煎饼,对着海绵扔了下去。
只见煎饼落入水中后,海绵就迅速游了过来,柔软的鞭毛在触碰到煎饼的一瞬间就变得坚硬了起来,将那一层薄薄的饼几秒钟内就插成了碎片,接着将含有碎片的水流拨进自己白色的身体,一并消化掉。
程阳看得吞了口唾沫,“我想要是我掉下去,也会被它扎成个筛子。不愧是食人花进化出的动物,危险性真是一点都不比它差。”
“那怎么办,水里不能去,这下要一直困在这儿吗?”说着炎熠懊恼地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