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走？”周大壮惊诧的望着江流火。
江流火点点头，说道：“嗯，大壮叔，我要走了。”
“你一个人能去哪里？”周大壮刚说完就抬眼看到在门口静静矗立的苦寂大师，恍然大悟。叹息道：“做什么不好，非要去做和尚，这我可怎么跟你死去的爷爷交代啊！”
江流火挠了挠头，显然没有明白周大壮话语中的意思，只是嘟囔了一句：“做和尚不好吗？”
周大壮也不理一头雾水的江流火，走到苦寂大师的身前，虔诚的说道：“大师，能否借一步说话？”
苦寂大师欣然应允。
周大壮带着苦寂大师走到铁匠铺的里间，恭敬的给苦寂大师奉上一杯清茶，然后皱眉说道：“大师，能不能不带流火走？”
苦寂大师低头浅饮了一口清茶，仿佛那杯最劣质的粗茶是无上香茗，然后对着周大壮微微摇头，意思很明显。
“为什么？”周大壮不解道：“流火只是一个傻小子，除了空有一身力气之外哪里能让大师这么慧眼相加？”
苦寂大师看了一眼周大壮，不紧不慢的说道：“这孩子分给了我一个肉包子，种下了因果，我帮他安葬了他爷爷，这就是替他斩断了人间的牵绊。流火虽傻，但是他有大慈悲，适合入我佛门。”
周大壮眉头皱的更紧了，原本他打算在老乞丐死后就将江流火过继到自己名下，反正他周大壮孤家寡人一个。
虽说自己的铁匠铺不值几个钱，但好歹也是一门手艺，将来流火继承自己的铁匠铺之后也算是一个好营生，他和米铺老张以及刘婶凑点钱，给流火说上一门媳妇，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
“我不同意！”周大壮鼓起勇气憋出这四个字。
苦寂大师长眉一挑，说道：“周施主为何不同意？”
周大壮将心一横，再也顾不得对面的是一位神秘莫测的老神仙，硬声道：“流火他爷爷以前就说过，要看着流火娶妻生子开枝散叶，我不能让老人家死不瞑目！”
苦寂大师会心一笑，说道：“这有何难，我又没说流火入我佛门就不能娶妻身子了。”
周大壮诧异的说道：“大师你说什么？和尚也能娶媳妇吗？”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说能娶妻就能娶妻。”
“大师，我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啊。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和尚能娶媳妇的。如果和尚能娶媳妇，那还叫和尚吗？”周大壮激动的说道。
苦寂大师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说道：“贫僧以佛祖的名义立誓，绝无虚言！”
周大壮沉默了许久，想起老和尚的种种神通，周大壮终于妥协。江流火不过是一个傻子乞丐，凭着老和尚的能耐，如果要对江流火起什么歹心，十个自己也拦不住。
“也罢，既然他能被您看中，那也是他的机缘，我就不拦着了。”
“阿弥陀佛，；贫僧再次谢过周施主。”见到周大壮终于松口，苦寂大师笑着准备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噗！”
就在刚才苦寂大师和周大壮在私底下达成交易的时候，一直躲在门外的江流火终于憋不住了，探出一颗虎头虎脑的脑袋说道：
“大壮叔，媳妇这东西好吃吗？”
周大壮当场呆住，而苦寂大师嘴中含着的半碗清茶也理所当然的全部喷洒在周大壮那张黝黑的大脸之上。
周大壮尴尬的伸手抹去脸上的茶水，然后露出一个怪异的微笑，说道：“媳妇啊，那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了！”
“真的吗？”江流火激动不已的说道：“我要吃，我要吃！大壮叔我要吃媳妇！”
“咳咳。”苦寂大师苦着脸说道：“流火啊，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我一定给你找天底下最好吃的媳妇给你吃！”
“可是我现在就想吃！”江流火委屈的看着苦寂大师说道。
“不行！这媳妇啊一定得等你长大了才能吃。”苦寂大师义正言辞的说道。
周大壮这时候也不得不出来打圆场：“是啊，流火，听大师的话，这媳妇虽然好吃，但是现在你还真吃不了，等你长大了，大师一定会给你找到最好吃的媳妇的。”
江流火失望的地头走了出去，嘴里嘟囔道：“两个小气鬼，以后我长大了一定要吃好多好多的媳妇，不给你们吃！”
苦寂大师和周大壮望着江流火愤愤的背影面面相觑。
“大师，辛苦你了。”周大壮朝苦寂大师深深行礼，他仿佛已经能看到傻流火看着那些妙龄少女口水直流张开血盆大口的样子。
“阿弥陀佛，要不还是把流火留给施主吧？”
周大壮：“留你妹，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苦寂大师为难的说道：“可是贫僧不是大丈夫啊，贫僧只是一个出家人啊。”
周大壮怒道：“出家人就能说话不算话了？小心佛祖劈死你个老秃驴！”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我不入地狱谁如地狱。”
············
“流火，你去了那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千万不能淘气知道吗？”刘婶拉着江流火的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叮嘱着。
江流火拍拍自己的胸脯说道：“刘婶，你放心，我一定会乖乖的。”
刘婶一把将江流火拉近自己的怀里，这几年从小看着江流火长大，现在江流火要走，刘婶的心里着实是不好受，可是一想到痴痴呆呆的江流火留在这座小镇，无非只能继承周大壮的铁匠铺，成为第二个周大壮。
而现在，苦寂大师这位得道高僧愿意收流火为徒，将来若是学了几分本事，到时候流火才能在这乱世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想到此，刘婶的眼泪再一次像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
张叔看着哭哭啼啼的刘婶不耐的训斥道：“妇道人家就知道哭哭哭，像什么样子！流火是跟着苦寂大师去学艺，又不是被卖去做苦力。你开心点行不行！”
刘婶抬起头，哭的发红的眼睛狠狠的瞪了一眼张叔，也不说话，只是攥着江流火的手不肯放开。
“行了，时间不早了，让流火和大师早点上路吧。”张叔拿起一个包袱递给苦寂大师，说道：“大师，这是我们准备的干粮，流火这小子特别能吃，这路途遥远的，别让他饿坏了。”
苦寂大师双手接过装着干粮的包袱，说道：“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请放心，贫僧一定不会让流火受苦，等流火长大了，贫僧一定会给流火找一个好生养的媳妇。”
张叔小声的求证道：“大师，这和尚真的能娶媳妇吗？”
苦寂大师附耳在张叔身边小声的说了一句，然后拉着江流火的小手开始朝着官道的方向走去。
此时天刚蒙蒙亮，太阳只是在那地平线上冒出头来。
江流火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开始踏上一条不一样的人生道路。
走到一半，江流火回头看着依然站在城门口摇动手臂的张叔等人，突然之间江流火觉得眼睛酸酸的，于是他挥动手臂，大声喊道：“等着我，我会回来的！”
刘婶听着江流火稚嫩的声音顿时泪如雨下，拼命挥动双手。而周大壮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也是默不作声。唯有张叔脸色古怪的站在原地，机械般的挥动着手臂。
周大壮好奇的问道：“老张，你脸色怎么这么奇怪啊，刚才大师跟你说什么了？”
张叔回了回神，说道：“大师说，和尚是不能娶媳妇的，但是和尚是可以还俗的。”
“大师还说，流火不是傻，他只是还没开窍。”
“不是傻？没开窍？有什么区别吗？”刘婶问道。
张叔挠了挠头，说道：“这我也不知道啊。”
刘婶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拉着周大壮走进城内，只留下张叔一个人在城门外独自呢喃。
“不是傻，是没开窍。不是傻，是没开窍。不是傻，是没开窍。”
“谁能告诉我，这他妈到底有什么区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