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唐朝的国都,而长安城内的那座气势恢弘的皇宫毫无疑问的是唐朝的心脏,也是云荒帝国举国上下想要占有的目标,谁都知道,这个大陆上能够有能力与云荒一战的,唯有大唐王朝。
然而在长安,谁都知道,帝国的心脏不在皇宫,而是坐落在朱雀大街上的那座精致小巧的长公主府。
坊间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先帝曾经说过,要将帝位传授与他这位文韬武略不在其下的胞妹,让这位女子成为这个史上第一位女帝,开创历史的先河。
只可惜,这位长公主拒绝了她的亲哥哥的一番美意,只是尽心尽力的替她的哥哥看管着这个庞大的王朝,当朝皇帝初登大宝之时,长公主监国,直到五年之后才将整个王朝彻底交于她的亲侄子手中。
一个女子监国,这足以证明了她的才能,与此同时更能说明一点,举国上下都对这么雄韬武略世间罕见的女子由衷的钦佩。
世人每次想到这位长公主时,无不感慨万千,当年若不是为了那个光头大和尚,长公主说不定真的就成了这千古女帝了。只可惜,一个情字,葬送了这位长公主的雄心万丈。当朝皇帝金口御言,姑姑称帝,更胜于我!
世人戏言,这位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长公主如果哪天想开了,想要篡位,估计第一个叛变的就是这位当今圣上了。虽是戏言,但也能看出这位长公主殿下在大唐有着何等的威望。
府内,没有皇家的金璧辉煌,有的只有一抹浓重的抹不开的红色,轻纱帷帐,红烛喜字,处处透露着喜庆,只是可惜的是这座宅邸的红色过于浓重,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位身着皇袍的男子端起手中大红色的茶杯,轻轻叹了口气,问道:“姑姑,你想要我怎么做?”
坐在皇袍男子对面的就是那位女中豪杰,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喜红装,这三十余年,她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了一种颜色,那就是红。太平公主保养的很好,明明已过天命之年,可是从容貌上看去,似乎不过是三十左右的年纪。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相较于当年的英姿飒爽,现在的太平公主,更加妩媚,更加璀璨夺目。
太平公主轻轻一笑,道:“不是我要你怎么做,而是皇帝你想怎么做。清源山这场灭佛之战我相信你应该有自己的看法。”
皇袍男子苦笑,放下茶杯,喘喘不安道:“姑姑,这次的事我不想插手。”
“哦?”太平公主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晨风,道:“理由。”
皇袍男子看着太平公主那抹神情,就知道接下来的话不应该说,但是为了大唐,他咬了咬牙关,说道:“我不想将大唐拖入战争的深渊。一旦开战,会影响我们的布局,现在还没到开战的时候。”
“愚蠢!”太平公主将手中那杯茶一饮而尽,训斥道:“皇帝,兵法有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可知道这一场灭佛之战对于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唐皇愣愣的问道:“什么?”
太平公主将空了的茶杯拍在桌上,说道:“意味着先机,意味着这一场战争你想怎么打,从哪里打,什么时候打都由你说了算,而云荒只能选择被动,失去了血煞军,墨守城被清源山战局拖住,单单倚靠捕风郎的力量他们是不敢轻启战端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姑姑,你是不是还漏了一个人,不,应该是两个人。”
太平公主淡淡一笑,道:“你是想说帝释天还有云荒大帝吧?”
唐皇点了点头,“没错,帝释天的强大毫无疑问是在墨守城之上,有他坐镇,我们恐怕很难成事。而且那云荒大帝这些年虽然一直被帝释天盖过锋芒,可是他乃是天生重瞳者,而且根据谍子传回来的密报,云荒大帝此人这些年韬光养晦,实力也是深不可测,有这两个人在,我们哪怕联合韩魏两国,集三国之力,都很难战胜云荒。”
“皇帝你错了,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战胜云荒,我们只是为了给自己争取之间而已。”
唐皇疑惑道:“争取时间?姑姑,什么意思?”
太平公主点了一下唐皇的额头,说道:“你啊,还是太年轻了,难道你真以为秦赵两国这两块肥肉是那么好吞的吗?云荒在短短十余年时间就先后灭了两国,你真以为这两国几千年的传承说断就断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墨守城的府邸前去刺杀的知命境高手依然络绎不绝?为什么这几千年来大陆上七国征战不休,却只有一个云荒帝国有这个实力能够彻底覆灭周朝取而代之,那还不是因为周朝天子不得民心,而且那个时代佛祖还在,治国如烹小鲜,徐徐图之,最后彻底将周人与云荒人同化,这才让周朝后人复国无望,最后选择退隐山林。而做到这一切,在当时也是用了将近三十年才彻底完成。至此云荒帝国才算彻底稳固皇权。如果没有佛祖的强力镇压和怀柔政策同时进行,你以为周朝能那么容易灭?”
唐皇恍然,道:“姑姑您的意思是现在云荒的扩张步伐太快,看似是连灭两国,版图扩大了倍余,可是如果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巩固,反而会造成根基不稳,后院起火?”
“没错,一口吃成一个胖子,如果消化不了,会容易被噎死的。我问你,云荒为何对待秦赵两国不采取怀柔政策来徐徐图之,而是采用了武力镇压,徭役重税的国策,这里面你可看出什么了吗?”
唐皇眉头紧锁,半响之后开口说道:“莫非那帝释天要的不是天下?”
“没错,帝释天要的绝不是天下,如果他要天下,就绝不会如此行事,而是应该选择休养生息,将秦赵两国彻底消化以后再选择扩张,而不是现在这样一副难看的吃相。”
“是啊,血煞军的组建何其艰难,可是帝释天竟然排他们去阻击那些大和尚,用五千血煞军填了那个窟窿,摆出一副誓灭大悲寺的阵仗,我就想不明白了,那群和尚与世无争,对于他争霸天下根本没有威胁,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选择将精锐葬送在他们身上,要知道,那五千血煞军是何等可怕,在战场上的作用堪比十万人,竟然就这么葬送了,由此可见,帝释天要的不是天下,而是。”
唐皇顿了顿,然后和太平公主异口同声的喊出两个字。
“天书。”
“天书。”
太平公主笑了笑。说道:“你终于开窍了,没错,帝释天要的就是天书,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他非常迫切的想要得到天书,否则这一切都说不通。帝释天,墨守城,再加一个重瞳者云荒大帝,给这三人百年时光,想要横扫六合一统天下未必不可能,要知道武道大宗师想要活个一两百年,绝非难事,墨守城和云荒大帝俱不过五十,何必如此着急。而这次帝释天这么不顾一切的诛灭大悲寺,为的无非就是那本明字卷天书了。”
唐皇挠了挠头,疑惑道:“姑姑,天书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为什么会让帝释天如此趋之若鹜?我们珍藏的那本月字卷这不就是一本普通的兵法吗?虽说书上的兵法确实有很多独到之处,可是毕竟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月字卷上的兵法在奇妙也不值得让帝释天放弃天下吧?”
太平公主欣慰的点了点头,怅然道:“这也是我一直不明白的地方,这本月字卷从数千年前本朝开创时就存在,相传高祖皇帝就是凭借月字卷上的兵法打下了这天下,随后高祖就一直将月字卷视为镇国之宝深藏皇宫,可是高祖从来没有透露过这月字卷还有其他神奇之处,这几千年来研究过月字卷的人不知凡几,可最后都一无所获。当年玄奘入我大唐求阅此书数月,亦是如此,风儿从小看到大,也是一样。但是我能确定一点,能让帝释天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这天书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存在,所以他越是想得到,我们就越是不能让他如愿!”
“姑姑这话不错,不管天书有什么秘密,我们都不能让帝释天得逞。姑姑,既然你要我大唐开战,那您说说怎么解决帝释天和云荒大帝,毕竟有这二人执掌云荒,恐怕魏韩两国不敢轻启战端啊,而且依附于云荒的楚国恐怕不会袖手旁观,如果到时候我们腹背受敌,恐怕我们大唐就会步秦赵的后尘啊。”
太平公主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所以这一次我们务必一击即中,绝对不能给云荒喘息的机会,一旦陷入消耗战,那我们大唐就自身难保了,是不是?”
唐皇一拍脑门,唏嘘道:“对啊,现在云荒坐拥三国之地,还有一个大楚对其唯命是从,而且魏韩两国于我大唐虽说乃是同盟之国,但是谁能保证他们对我们没有异心。虽说有秦赵两国遗民协助,可毕竟那不是大规模的军队,云荒对于兵器监管极其严格,捣捣乱可以,想要改变战局,那是远远不够。姑姑,这一仗,风险实在太大了!”
太平公主听完唐皇的利弊分析之后没有多言,只是走到那池等待二十多年之后再次盛开的莲花池前,眯着眼,望着长安城上空那厚厚的云层。
太平公主何曾不知这场战争如果失利,那就会变成亡国的下场,而挑起这场战争的她们姑侄就会成为亡国的罪人。到时候她们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她又如何对得起将大唐托付给她的皇兄?
可是如果不打这场仗,任由云荒这么壮大下去,大唐真的就能保得住吗?帝释天不要这天下,可是云荒大帝要啊,这些年云荒大帝虽然名声不显,但是从很多针对秦赵两国遗民的国策里,都体现出了这位云荒大帝的雄心。
徭役重税是不错,可是他将盐铁都纳为官办,所有工匠登记造册,尤其是铁匠,每一斤生铁的去向都严格管制,但凡是有人敢染指兵器制造,那就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在如此高压之下哪怕积累了民愤,那又能怎么样,没有兵器甲胄,如何跟云荒驻扎的屯兵较量?
而且虽说秦赵两国遗民被列入贱民,可那也受到云荒法律的庇护,依照云荒律,云荒人不得欺辱两国遗民,所以哪怕日子过得艰苦,但只要不到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地步,真正有造反之心的遗民又能有多少呢?
纵然是有,可是真当云荒那冠绝天下的骑军是吃素的不成?当年灭秦时,大唐并非愿意作壁上观,可是面对云荒那个富饶的草原和举国皆兵的态势,尤其是帝释天传话,如果大唐参战,一定不死不休,哪怕云荒战败,放弃中原,也要将大唐亡国灭种。
遇到此等胁迫,先帝硬是气的吐血,也不敢给秦国求援的使臣给个承诺。最终先帝英年早逝,抑郁而死。
面对帝释天、墨守城、云荒大帝这三人,太平公主这么多年只能深感无力,表面上大唐国力雄厚,和云荒成鼎立之势,可自家事自家知。面对云荒,大唐的胜算何其渺茫。
帝释天这次大张旗鼓,不惜代价的灭佛,也是笃定大唐哪怕看到了战机,也不敢轻启战端。
只可惜他漏算了一个人,就是这个人给了太平公主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决心。
“帝师。”
太平公主望着阴暗的天空,坚毅的吐出这个名字,仿佛这个名字给了她无穷的力量。
“回来了!”
天上,惊雷炸响。一道巨大的闪电劈落在皇城外的那个小山坡上,照耀着太平公主太平公主的坚定和狂热。
城外一道无双剑气冲天而起,破开即将坠落的雨幕,击碎漫天的雷电,朝着清源山的方向急驰而去,在其身后,沉寂多年的无数名剑拔地而起,形成一条银色巨龙,撕裂长空,恢宏的剑意肆意发散,巨龙所过之处,万物众生皆不由自主的弯下了腰。
唐皇呆呆的望着天上异象,只是愣愣的说道:“原来是帝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