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黎陆丰家住了五十二天,她道“二伯,二伯母!这一天算一百不过分吧?五十二天就是五千二,加上伙食费,算十五元一顿好了,何况我还没吃够五十二天,五千二加七百八,凑够六千吧!”
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怎么算都是你们占了便宜,住旅馆都没有你们这里贵,况且我还睡得不舒服。”
陆黎在支票上写上六千,易沉用的钢笔,写上去还有些潮湿,陆黎拿起支票在上面吹了吹,待干了以后,她端正的放在桌子上,不看陆丰的脸色,转头对易沉说“走吧!叔叔!”
易沉被她的行为逗笑了,扯了扯嘴角,睚眦必报的主,他想,以后可千万别惹她。
陆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沉默的看着陆黎他们远走,这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李小莉想想,反正也是闹翻了,她很干脆的收起了支票。
陆丰摇了摇头,家里有这样的女人也是无奈,眼界太短浅了。
陆黎跟在易沉身后上了车,一路上是诡异的沉默。
他们坐在后座上,当车行驶的时候易沉就闭上了双眼,陆黎其实可以玩手机的,但车内光线暗沉,她怕手机的光刺眼,打扰到某人休息,她就放弃了。
她左看右看,不经意扫过易沉的时候,她的视线就停在了他身上。
易沉有淡淡的黑眼圈,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睫毛浓密而纤长在他的眼睑下投上扇形的阴影,鼻梁挺拔,唇薄,色彩红润,脸上的轮廓棱角分明,皮肤细腻白皙,一股子书生卷气,偏偏睁开眼时有淡漠一切的冷漠感。
陆黎还记得刚刚在陆丰家见到易沉的那一瞬的惊艳,这是个危险又让人想靠近的男人,他的瞳孔深邃悠远,像是一个极大的漩涡,能把人拽入其中,无法自拔。
不知道是不是陆黎长大了的原因,易沉明明和四年前一模一样的容颜,可她觉得他再也不是记忆中的样子。
现在的他多了几分疏离,看起来还有几分对人和事的不耐。
陆黎还沉浸在他的美色中,只见易沉缓缓睁开了眼,视线在空中交汇,陆黎只觉得五雷轰顶,心跳加速,惊得不行了,她快速低头,绞着手指,有些无措,脑子里就剩下一个念头,偷看被抓包了怎么办?
易沉微微皱眉,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是很敏感的,陆黎的神情和动作像极了情窦初开的女孩,这样的目光他太熟悉了。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如果陆黎因此对他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想到这,他只觉得有些头大,在此刻他心中更加赞同了他回国后安排的事……
不过十几分钟车开到了易沉曾经的家,到家后,他揉了揉眉心说“以后就住这吧!需要什么跟吴伯说。”说完话易沉没有逗留,起身就往外走去。
意识到易沉要走陆黎问“叔叔!这么晚了你去哪?”
易沉顿住了脚步,回头,语气平和“这儿离公司太远,我打算去外面住!”
陆黎愣了愣,直到易沉背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她都没有回过神来,她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她还记得前几个月她发错视频的那晚,明明对她也有几分情分的。
她想或许叔叔回来不过是尽义务吧,他一定非常不愿意又不得不这样做,又想起刚刚在陆丰家的放肆,易沉肯定是很不耐烦的吧!
陆黎原本已经把他归纳在最重要的人里面了,经过很久的思想斗争,很失落,她自嘲一笑,还是把他从最重要的人里面除了名,他都不在意她,她为什么要在意他呢?
陆黎来这里时没有带行李,衣服都在夏苏家,她想要不要继续住夏苏家,陆黎给陆阳打了电话和他商量,还告诉了他钱的事。
陆阳沉默了片刻,人都是会变的,不过易沉继承了易姜峰的遗产,也不在乎这点钱,他说“先住着吧!钱的事你不用超心,我会还,黎黎!安心读书,不要想太多!等我赚了钱就出去住,你也不用再看别人脸色!”
陆黎的眼眶湿润了,声音有些哑,她说“好!”
离学业结束不到一个月,陆黎在学校还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各种谣言四起,她每每经过一个地方,总能听到别人低低的交谈声,都是关于她家破产爸爸坐牢的事,这些事又怎么可能对她没有影响?
这次考试陆黎的成绩下滑了,陆阳焦急的问她怎么回事,陆黎不愿说,她甚至有了不想读书的想法,想帮陆阳减轻一些负担“哥!我不读书了好不好?我想出来工作。”
陆阳特别生气“你出来工作能做什么?有公司收童工吗?”
气急败坏后又无可奈何的说“陆黎,你要好好读书,你这样…对得起爸妈吗?。”
陆黎都知道,可面对这些流言蜚语,有时候也觉得压力太大,她想逃避,她也安慰自己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可有时候被议论得多了她也忍不住,低落的情绪总会时不时来找她。
陆黎听陆阳提到爸妈,声音就哽咽起来,陆阳叹了口气,终是心软让步了“黎黎!不想学习也没有关系,那也得大学毕业,你想想你十八岁都没有满,能找得到工作吗?”
陆黎终于不再哽咽,她点了点头回“嗯,我知道了!”
期末考试,陆黎成绩比以前低了十几名,暑假她都在复习,几乎没怎么出门,而易沉就像消失了一般,从那天后也再没有出现过。
陆黎没想到的是,开学前两天期易沉出现在别墅里。
天空晴朗,外面的天气有着暑假独有的燥热,室内开着空调,温度适宜,陆黎正看着书,易沉就这么出现了,她有些困惑的望着他。
易沉过来也只有一个原因,他去看过陆瑞了,这事被受害者家属咬着,摆明了就是不想私了,想让陆瑞坐牢,他只得请最好的律师帮着打官司。
最终陆瑞判了六年有期徒刑,这六年陆瑞委托易沉做陆黎的监护人,陆阳已经成年到不用他管。
易沉原本不想答应的,毕竟陆黎也不小了,上次又看见陆黎对她的神色就更加不想答应了,不过看见陆瑞一下子苍老了十来岁的容颜,他于心不忍还是答应了,况且他们家还照顾了他这么多年。
他也只能做到尽量少接触陆黎,易沉话不多,意简言赅“十八岁前我就是你的监护人。”
陆黎一时语塞,这好像是不容拒绝的话,不过为什么?她只是疑惑的望着他。
易沉见她困惑,皱眉解答“你爸爸的意思。”
陆黎低头淡淡“哦。”了一声,并没有过多的情绪。
陆黎没有奇怪,小时候爸爸就喜欢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哪怕期间易沉迷失过,自从易沉出国后爸爸就又对他燃起了希望,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多优秀成熟啊!
以前的陆黎是替易沉高兴的,就像自己被爸爸看中一般那么高兴,现在的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想问:叔叔你是真心的么?不过看起来根本不像啊,丝毫没有开心的成分在里面。
见陆黎没什么表情,他眉头松了松“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陆黎低头没再看易沉一眼,答应他“嗯…”
易沉又问她“知道我号码吗?”
陆黎刚想点头,又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不知道他的号码才对,她摇了摇头。
“手机拿出来。”
陆黎递上了手机给他,易沉输入一串数字,待他的手机铃声响了一声,他挂断,还给陆黎说“保存好!”
陆黎接过手机,点了点头,手机上还残留着易沉的温度,她不自觉的抓紧了几分。
——
九月一号开学,陆黎升学读高三,她又回到了熟悉的校园,包括这些熟悉的人,也有几个是别的班转过来的,夏苏还是她的同桌,除了夏苏她基本不和任何人说话。
陆黎本以为她家里的事没人提就会被人淡忘,她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想象力,起因说来也可笑,不过是因为有人说,公认的校草追她。
虽然她本人和那校草不熟,也只是经常下课看见他而已,也不知道别人哪只眼睛看到校草在追她,而她就这么莫名其妙成了大部分女人的公敌,话说她才十六岁好吗。
流言蜚语再次卷席而来,陆黎又一次感受到了语言的暴力,这次的暴力没有同情,只有说她装,说她清高,说她配不上校草,说她家里都破产了还读得起贵族学校,肯定是被人包养了。
刚开始陆黎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她没有搭理。
直到夏苏为了这流言打了架进了医务室,陆黎听到消息那一刻,是跑到医务室的,她推开门,看着夏苏衣衫凌乱,脸上带着几个刮出血的指甲印。
夏苏爱美,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脸,她心底愤怒的因子在咆哮,她喘息着问“脸是谁抓的?”
夏苏只是移开眼不答话。
陆黎喘息平复后,转头问那三个女生“她的脸是谁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