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言!你他娘的欺人太甚…”说着赵炎崛地而起,起身就往屏风后走去。
裴文熙紧张的握紧衣服,若是被人发现,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柳承言往前一步,彻底将她掩在身后,凭着声音判断赵炎前进的方位。
赵炎将要拉倒屏风,脖子一麻动作迟缓,回首呲牙裂目道:“常庭!你个混账…”
赵炎像条死狗般倒在了地上…
裴文熙长长吐出一口气,柳承言竟然踢了赵炎一脚,守帐侍卫被打得人仰马翻。
常庭也就开了个小差去后厨嘱咐,只要裴将军在的时候都不要备汤,哪里想到一回来就是这样的场景。
柳承言声音温柔道:“不要再有下一次,明日去领罚…”
常庭俯首谢恩,将赵炎拖到帐外,几名侍卫将他送回营帐。
柳承言摸到衣服,给她穿上里衣:“洗漱完就早些睡吧…”
裴文熙将将放下心,疲惫得紧。
她急忙拢紧衣衫,收拾妥当就上床休息了,完全忘记自己要和柳承言同榻而眠,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柳承言出了营帐,月色苍凉清冷,微风扬起眉间束目的雪白丝带。
他摸着心口的位置,从来没有过…那一瞬间他甚至想杀了赵炎,如若常庭没有进来,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这样的不管不顾、放任自流让他害怕,柳承言甚至到现在,都没摸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生气。
杀了赵炎?根本不在他的计划范围内,这样冲动的想法他怎么能容许出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裴文熙也值得让他杀人了,是在发现她女儿身份的时候?还是在她不顾性命从封业手中救下自己?亦或是她没有在身受重伤抛下自己的时候?
柳承言取下丝带,明亮的眼眸中映出一轮皎月,他想起了两个人,两个早已枯骨长眠的人…
第二日早起,陛下谕令班师回朝,队伍浩浩汤汤路过长街。
裴文熙和柳承言坐在马车内,柳承言束着白布闭目休憩。
从今早起床裴文熙就觉得他很不对劲,柳承言像是在刻意躲她。
常庭冷着身子在帐前守了一夜,昨夜柳承言并没有回自己的营帐睡觉。
也好…越是牵绊越是折磨,裴文熙到了府门前,朝柳承言行礼作揖道:“这几日多谢承言照顾,有劳承言了。”
柳承言坐起身子,开口声音已是十分疏离:“文熙客气了,早些回府休息吧。”
裴文熙下了车,看着马车从自己眼前驶过,仿佛这两日的温存就像是一场美梦。
梦醒人尽去,独我留梦乡,她撩开袍子准备进府。
“文熙哥哥…..”霍靖的声音响起,她坐在马车内一身淡粉色流苏锦缎绣裙。整个人显得十分娇俏:“文熙哥哥,我要回宫了,父皇说约莫十几日调令之争就要开始了,你可得好好调养身子。”
裴文熙行至马车窗下,看着这么可爱天真的女孩儿,她有些愧疚,可这并不动摇利用霍靖的决定。她能做的就是尽量在梦醒之前,留给她一段美好的回忆。
霍靖被她看得不好意思,颊色泛红丝绢在指尖打绕:“父皇说调令之争开始前你们还要再进宫一次,到时候我在殿外等你,那我先回宫了。”
裴文熙点头温润一笑,目送马车离开。
刚一进门冬锦急急忙忙扑到她的身上,撞上了伤口。裴文熙强忍疼痛,假意笑道:“哎哟…这才这么久不见,冬儿就想我了?”
冬锦嘟起嘴,挽着裴文熙的胳膊进去。
凤召站在一旁,眉间也染上了一些笑意:“冬儿,去让人备些热水和换洗衣物,夫君这两天一定也很辛苦,先洗个澡。”
冬锦双手叉腰,一副极不情愿的模样,还是慢吞吞往后厨去了。
凤召与裴文熙并肩而行:“先去翰枫院吧,需要叫顾春堂过来吗?”
裴文熙浅笑摇了摇头,这样什么都不用说就能懂你的感觉真好,凤召翻出一些伤药,用干净布料铺盖在上面。
冬锦备好热水,想再和裴文熙聊一聊,却被凤召关在门外,裴文熙穿着里衣随口说了句:“光昱昨个儿无故昏倒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冬锦借故出去买她最喜欢的桂花糖,转眼就没了人影。
凤召轻轻褪下外衫,有四五处都裹着伤药,肩上带线的伤口又是血迹斑驳。
裴文熙泡在浴盆中,将胳膊平放在盆沿。
凤召拆了纱布全是伤,原本是温热的暖流,竟然溅上一滴凉凉的水珠。
裴文熙没有回首,只是淡然的说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次是个意外……”
凤召其实早在她刚回营帐就得到消息,知她受了伤,却没想过这伤这么重,裴文熙调笑道:“凤凰一泪、价值千金,你可别哭了,我这无形中得损失多少…”
“为什么要救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声音从身后响起,有愤怒和疼惜。
裴文熙将脑袋靠在盆沿,望着屋檐缓缓开口:“他就是我小时候遇见的那个人,是我一直遗憾的那个人……”
凤召打湿帕子,轻轻擦拭伤口周边的血迹:“小时候的人,值得用现在的命去抵吗?”
裴文熙望着房梁,眼里映出净华寺孤冷的身影,有些惋惜的惨淡一笑道:“他值得…他的温柔美好,值得济月付出一切…”
“可是你…早已不是济月了!”帕子被扔在水中。
凤召停了手中动作,音色冷然决绝:“为什幺要拿裴文熙的身份去冒险?你知道十二地支告诉我你下落不明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我想去救你!而你呢?你为了一个早已成云烟的往事,想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短暂停顿之后,凤召继续说道:“你可知当我得知封业出手,担心得彻夜难眠,只祈求你能平安归来,你说过…你有一半的命是阿召和冬儿的,如今你做到了吗?”
裴文熙无法去反驳凤召说的任何一句话,只能任由她责备、宣泄自己的害怕……
也不知是水雾结成珠还是心疼凝成泪,顺着发丝滑入水中。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凤召抹去眼泪,回身将药粉倒在伤口上包好伤口,穿好衣服。
裴文熙回身轻轻抱住她:“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妖艳的眼眸滚落一滴热泪,她的声音很轻,害怕惊散这久违的温暖。
凤召第一次将心里的恐惧宣之于口:“我好害怕…我只剩你和冬儿了,如果你有什么不测,你让我怎么办?”
裴文熙一下一下的抚在后背,她用五年来未唤起过昵称起誓:“阿召,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月儿会好好的,月儿发誓要保护你们的,月儿不会轻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