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照早早就被汪汪叫醒了,汪汪扯着她的被子,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连续十几天的高压劳动,她现在身体酸痛困乏不已,坐在床上,眼神空乏,她还是不能接受吴衣离开的现实。
以前每次都是吴衣和汪汪一起叫她的,吴衣一声一声叫她姐姐,叫的她骨头都酥了。清照起身抱起汪汪,换好素服,现在屋子里只剩她和汪汪两个,简单梳洗一番就往灵堂走。
雨下了一夜,路上湿漉漉的,脚上的泥和着石子。时候还早,很多事儿还没准备好,清照走到灵堂,所有人都穿着素服。
灵堂旁摆着的海棠花在一夜寒雨的浸润下皱皱巴巴的,提拉着头,摇晃叶子上挂着的水珠。
雨还是不停得在空气中漂浮,像一层层薄纱挡着人的眼睛,清照站在人群中,雨珠在她发丝上停留。
没看见欧阳澈,也没见吴家主。
办灵事的主事看见她在那儿站着,对她说道,“小小姐,你别在这儿淋着了,快去吃点东西,都在等你呢。”
清照告辞走到食阁,门庭上面挂着的白布沾了些水,缭乱的贴在墙壁上,没有一丝生机。
欧阳澈不在食阁,却看到欧阳涂带着的那个姑娘。一身素服,不拭珠粉,轻声轻语的和欧阳涂说着话。是了,子怀和子染已经缓解了她的病症。
昨晚的那个男子也在,靠着墙,吃着桂花糕,他的白发散落在他身后的那株常绿青上,一双邪魅厌世眼看着前面的众人。
欧阳澈不在,也没见吴家主。
众人只顾着吃东西,没看见清照进来,沿着楼梯往楼上走。二楼的人比一楼人还要多,众人低声轻语,一副萧瑟的样子。清照环顾了一圈,欧阳澈还是不在。
她又往三楼走,楼梯上的木板擦的明亮,她听到欧阳鸿的声音,“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早上执事发现的。”欧阳洌叹了口气,看见清照进来,继续说道,“很安详。”
任千悦看到清照,招呼她过去,给她盛了一碗米粥,看她疑惑的样子,“你吴伯伯随吴娘娘去了。”
今日早上执事看见吴家主和吴夫人一同躺在夫人的棺椁中,两人都穿着华服,
清照险些将手中的碗筷掉地上,想起昨日见到的吴伯伯,毫无生气,原来早就有此打算,他的儿子妻子离他而去,想必心如死灰。
她一直觉得吴衣还活着,她和欧阳澈也在着力寻找吴衣,可若是找到吴衣又能怎样呢。一家人全都因为他的离开而死亡,他到了“无人之境”是一个人,回到平星国吴家也只有他一人。可真的是印证了他的名字,注定一生无依吗?
清照没有胃口,将那碗米粥放下,怪不得总是见不到吴家主,可是明明这些天都没有什么征兆。
昨日她为什么不将吴家主拦住。
“娘亲,我昨晚见到过吴叔叔,他穿着一身华服。如果我昨晚拉住他,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情况了?”清照拉着任千悦,她恨自己,明明吴家主就尽在她眼前,她却无动于衷。
任千悦露出惊诧的表情,“你见过你吴叔叔?”
清照此时已经泣不成声,“是,就在昨晚。”
吴家主在黑夜中的身影在她脑海呈现,黑色玄衣和夜晚的混沌合为一体。
欧阳鸿走了过来,看见清照在任千悦怀里哭泣,便问这是怎么了。
“她昨晚见到了你吴叔叔,应该就是在那之后走的。”任千悦边拍着清照的背边说,“她在责怪自己。”
“丫头,别哭了,吴家最擅长的就是摄魂和魅惑之术,昨晚你应该是被吴叔叔摄魂了。”
是呀,明明当时吴叔叔离她那么近,但是又那么远。她见到吴叔叔是不会不说话的,就算是昨晚的冷风让她觉得害怕,但她的眼睛明明看到的是吴叔叔呀。
那个儒雅温柔的吴叔叔,自己怎么会害怕呢,细细想来,确实是因为吴家主使用了摄魂术。
任千悦用手绢擦清照脸上的泪水,让她转过身,将后领的衣服扒开,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果然是的。”在一大片的雪白中有一个黑色的印记,这是吴家摄魂术使用之后才会留下的痕迹。
任千悦将衣服给清照重新拉好,使用灵力,给清照疗伤,“我昨日竟然没有发现。”
这种印记的形状根据使用者的能力来区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印记,摄魂能力越高印记越不清晰,摄魂程度越低印记越大。
看清照身上的印记有一个核桃那么大,显然吴家主用的是最低级的摄魂术,对被施用者的伤害程度也最小。
清照感到后背好像有无数的虫子在咬她,又痒又疼,没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
“本来你吴叔叔给你下的就是最低级的摄魂之术,过一段时间就会自动消失。但是你这个不争气的闺女,全身一点灵力都没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去。”
任千悦收回手,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一次给清照疗伤却与之前截然不同,她明显感觉到吃力了很多。刚刚的灵力大半都没用到印记上面,不知道流失去哪里了。
也没多想。
身上的印记没了瞬间感觉身子轻松了很多,神智也清醒了很多。感觉自己脸上湿漉漉的,用手一摸,竟是眼泪。
她刚刚做什么了?
“娘亲,我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带你去给吴叔叔和吴婶婶磕个头。”
任千悦领着清照到了灵堂。欧阳澈正在那儿跪着,一席白衣素服,头上用黑色的发带绑着,眼睛红肿,像是刚哭过的样子。
清照走过去,上了几炷香,在欧阳澈的身侧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吴叔叔,吴婶婶,清照在这儿给你们磕头了。”
欧阳澈也磕了几个头,磕完就起身向任千悦告辞离开了,没有和清照说一句话。
吴家主和吴夫人的丧事是在烟雨中举行的,吴家主躺在棺椁中,牵着吴夫人的手,戴着他们初见时互相赠送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