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雪急,北边风紧,宫墙深深中初玥宫殿门闭锁,殿内红炉暖香,朱樱斗帐。蓝天玉雕莲几案前魏轻鸾一卷卷扫过账本,朱笔勾勒出一行行矛盾之处,数十册账本高垒,檀香熏得人晕晕乎乎。
倏尔殿门敞开,来人锦衣落雪,雍容华贵,俊逸不凡。
“拜见公主殿下。”声音清朗带着十足的尊敬,听来舒心。
魏轻鸾微微抬头,面上清冷:“免礼。劳请漠辞一旬后呈上账本。”漠辞是当朝平阳侯嫡子现任工部尚书容泽的字。
“是,微臣定将工部府邸修缮图一并呈上,折那二皇子羽翼,不负殿下重托。”容泽顿了顿,面色有些不悦,“不过还有一事。最近朝华宫那位在遣人暗查公主置办的长安商铺酒楼,带人领头闹事,给殿下泼脏水。”容泽说着坐到魏轻鸾对面,接过笔替她翻查账册。
魏轻鸾转了转手腕,眉头一挑,冷笑出声来:“本宫记得那位的叔叔可是个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知府,吩咐下去叫说书的编两个故事好好说说她和她那好叔叔的传奇。”
容泽颔首:“民间煽风点火,贪官死得其所,殿下为民除害。很早之前是不是就筹划好了。”
“肯定句,不错。对付这种货色金钱名利美人,然后让张临在他耳边吹吹风,就轻易落网了。不过本宫放任他数年,也该收网了。”
魏轻鸾站起身来,理了理大红锦缎织金绣银凤凰袍,开口道:“几个时辰后就是宫宴,别忙了,出去走走。”
容泽闻声起身,理好账本笑到:“从我刚进来你就板着脸,你就那么爱听我叫你殿下?”
魏轻鸾拽着他的衣袖,懒洋洋道:“最近忙得紧,母皇将宫宴事宜交托与我,你怎会不知。”她顿了一下,“我不想乘轿撵。”
容泽取过婢女手中大红兔毛披风,替魏轻鸾系上。“外头雪大,出了九重湿气重,上来。”容泽牵着她走到殿门外,下了两节阶梯伏下身子来。
魏轻鸾满意得笑了笑,伏在了容泽背上。顺着下人清扫过的青石道路,魏轻鸾撑着伞在容泽背上闭上眼小憩。
铜雀楼,长安最繁华的酒楼,达官贵人往来不止,白日说书唱戏,晚上笙歌不息,即使如此风雪,依旧门庭若市莺啼燕转。
两人并肩走进,在说书人堂前坐下。魏轻鸾别的不喜却唯独钟情于听说书先生“坑蒙拐骗”。铜雀楼的所有说书人都是容泽挑选与训练的,比起其他地方更能谈笑风生,令人心情舒畅。
魏轻鸾边听边喝酒,余光却注意到身旁不远处正注视她的身着蚕丝锦雕云服男子。容泽察觉她的目光,便贴近她耳边,轻声道:“那男子是新提拔的吏部侍郎顾舒言,暂且没受任何一方势力拉拢。”
说话间,男子却不知何时走到二人面前行礼,:“微臣吏部侍郎顾舒言,参加殿下,参见容大人。”
魏轻鸾挥手,对上他摄人心魄的淡漠双眸,笑道:“侍郎不必多礼,请坐吧。”
魏轻鸾上下打量着顾舒言,他生的眉目间刚毅冰冷,与容泽的俊郎不同,他更多的像是翩翩公子,虽面若冠玉却不好接近,虽然清秀好看但绝对区别于女子。
“早就听闻公主与大人常来这酒楼,今日既是碰上,想必是天命所归。”
天命所归?等候多时才对。不过,魏轻鸾和容泽交换了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里对顾舒言的怀疑与戒备。一个并不相熟的人刚见面没等拉拢便主动投靠总是疑点重重。
顾舒言见无人应答倒也不急,只静默不语专心听书。
“侍郎特此等候,有意投靠,本宫和漠辞自然乐意,只是此事得须从长计议。”魏轻鸾挑明了他的话。
“那是自然。听闻公主闭月之貌,今日得见,美过传言。”
魏轻鸾颔首不发一语。容泽笑道:“书音自然是美的。倒是侍郎与我一面之缘却认得出我倒也好记性。时候不早,宫宴近了,我们先行。改日得空慢慢来谈。”
待两人离开,顾舒言对面走来一酒楼小厮,说话间两人递换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