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他随皇上一起来的。”马昶点头道。
马姬不吱声了,呆呆地分析起皇上与江彬来大同的目的。他们是先来到西北塞下,然后才遇上鞑靼犯边而起兵应战的。也就是说,打仗是偶遇,那他们是为何而来?是为了青子吗?
她的心狂跳起来,禁不住,目光落在了青子身上。
青子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他不像马姬那样担心皇上和江彬的出现,朱厚燳就是为了猎艳而来,或许内心还带着些许见见骨肉的想法。只是,对一个玩性十足的皇帝而言,子嗣实在是微不足道的……
马昶终于察觉出了异常:“娘,姬妹,怎么不坐啊?”
马姬摇摇头:“不,我们不坐了,这就走。”
“干嘛啊?好不弄易回来一次,急个啥啊?”马昶猴急地嚷了起来。
毕煌西尴尬瞅了马姬一眼没有哼声。
马姬幽幽地道:“昶哥,我是被海捕文书通缉的人,是个丧门星,会给你们带来灾祸的,不连累你们了。娘,走啊!”
马昶楞了,起身朝马姬嚷嚷起来:“姬妹,看你说得什么话啊?你若不是为了我们马家,能进皇宫么?什么丧门星?你是我们家的贵人!”
马姬的泪水流了出来:“昶哥……不说了,我走了……”
“不行!”马昶拦住了她:“你把话说清楚了,谁在这么咒你?”
“是我说的。”毕煌西不急不躁地开了腔:“难道我说得不对么?街上那些海捕文书是假的么?”
马昶惊楞了,瞅着毕煌西半晌说不出话来。
马姬对毕氏吼道:“娘,走啦。”
马昶愠怒地看着毕煌西道:“舅舅,过河拆桥啊?做人不能这个样子的!想想你这个茶铺是这么到手的?你家的两个大院子是这么盘下来的?你的那几个儿子何德何能能置下那么多的地?屁!没有姬妹,毕家还不是穷光蛋一个?现在说是丧门星了?当初怎么就伸得出手来!”
轮到毕煌西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了,他喏喏地道:“我……我就是……说说而已……说说而已。”
马昶非常愤怒:“就不该说!”
毕煌西不吱声了。
“姬妹,坐啊。”马昶牵着马姬的胳膊将她往炕沿上摁。马姬抹了一把泪水,坐下了。
见马姬坐下,毕氏又脱鞋上炕坐下了。
“姬妹,准备在应州住下么?”见马姬不开心,马昶寻找话问道。
“不,不住,皇上让我带青子到太原去,我们是经过,来看姥姥的。”马姬无精打采地道。
毕煌西听马姬这么一说,如醍醐灌顶。
皇上让马姬母子去太原?这么说,刚才马姬的话全是真的了?他开始浑身冒汗了,瞅着马姬怀里的青子……陡然间感觉青子看他的目光很威严,气场很强大。
他后悔起刚才对马姬的不敬,怀疑青子对他心怀不满。这让他惴惴不安起来,赶紧换上了一副笑脸:“瞧这孩子,冰清玉洁,神采焕发,性情仁和宽厚,颇有帝王风范呵!来,舅爷爷抱抱。”
马姬将青子让他抱,青子嫌他是个过河拆桥的人,冷着脸没有动弹。
“快呀,叫舅老爷。”马姬将他硬塞给了毕煌西……
毕氏随口问道:“哥,铺里就你一个人啊?”
“是,娘他们都在家里吶。我若不是看铺子,早就回家去了。”他眼睛看着青子,嘴里答道。随后满怀期望地看着青子到:“唉,只是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登上大位哦!”
“哎,你们吃了吗?肚子饿的话,我这儿有窝头……”他这才想起问她们。
“我们吃了。这次回来就是看看你们。回家怕被邻居告密,就到铺子里找你了。”毕氏很激动:“哥,你抽空把娘带过来,我们见见。”
毕煌西叹了一口气:“行是行。但是,现在世道很乱,一般人都不出门了。这档口让她来铺子里恐怕太扎眼。过几天吧?等世道稳下来了,我马上接她过来见你……还有青子。好吧?”
毕氏禁不住擦了一把泪水,看了一眼马姬:“我们也不知道能呆多久……”
“没事,娘,至少要等仗打完我们才能走。你没看见吗,城里都戒严了,我们想走也走不了。再说,万一撞上鞑靼军也很倒霉的。”马姬安慰毕氏道。
“是,不急的,住下再说吧。”毕煌西顺着马姬的话道:“好在铺子够宽敞。”
“不啦,”马姬一口拒绝了:“别给舅舅惹麻烦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毕氏打断了她的话。随即记起刚才毕煌西所指责马姬的话,她闭嘴了。
“还在生舅舅的气么?”毕煌西冷脸看着马姬,瞪起了眼睛:“舅舅还不能说你两句了?我也是担心你……”
看来毕煌西是真心要留她们住下。马姬犹豫了……
青子很不乐意住在茶铺里。眼看战争就要爆发,边军与衙役四处乱窜,万一马姬的行踪传到皇上耳朵里,对马姬肯定不利。那么她们的境遇会非常危险,那就太糟糕了。想到这里咿呀呀地叫了起来,马姬有点莫名其妙:“宝贝,怎么了呀?”
他还是咿呀呀地叫,随后干脆大哭起来……
青子哭声很大,传到院子外让邻居听见难免惹下话柄。马姬慌了,赶忙从毕煌西手里抱过他,絮絮叨叨地哄起了他……
哭声搅得毕煌西和毕氏也很不安。
“我们带着青子,住在舅舅家难免产生动静。”马姬忽然就想到了,摇摇头,道:“我们现在还不能抛头露面,被府衙注意到,牵累舅舅也不妥。这样,我们还是住回客栈……”
“可是眼下人心惶惶的,谁会在客栈住下啊?在客栈会很显眼,边军也会经常检查,弄不好把你们当探子抓了……”毕煌西锁紧了眉头。
“也是哦。”马姬想了一下:“这样,我们以祈福的名义住到佛宫寺院去。佛宫寺是先皇到过的地方,没有人敢到那儿去放肆的,安全没有问题。晚上没人的时候再过来看舅舅。”
毕煌西松了一口气,频频点头:“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住在寺院里至少可以见到香客,马姬可以探得消息,总比窝在茶铺里强。青子默认了,安静下来,不哭了。
马昶是一名边军,是一个直爽的人,知恩图报。青子见马昶盯着自己看,朝马昶伸出了双手:“抱……”
毕氏乐了:“哈,知道是舅舅来了哦!行,舅舅抱抱。”
马昶乐开了怀,把他抱了过去,在他胸口亲吻起来,惹得他咯咯地笑。
马姬也笑了。
“好了,被玩得太疯了,晚上会尿床的。”他们玩了一会,毕氏忍不住制止了马昶。
见马昶停下,马姬问道:“皇上……现在在哪儿?”
“唉,我们兄弟已经不受皇上待见,根本没有资格在皇上面前伺候,哪会知道皇上现在在哪儿啊?幸亏江彬还当我们是兄弟,给我们讲了作战方案,让我们机灵一点。”
“哦。”马姬听出了马昶言语中的失落,没有接茬。却对作战方案心存疑虑:“这样能守住吗?大同边军的兵力本来就不多,这么一分散还怎么守啊?是江彬出的膄主意?”
“不,这些都是皇上的意思。”马昶摇摇头,解释道:“江彬的意思也是边军兵力不够,希望固守。但是,皇上的意思是要和鞑靼小王子决战,消灭鞑靼军。”
马姬很震惊:“就凭边军这些人?他疯了吗?想重蹈土木堡之辙啊?”
马昶摇头,很有信心的神情:“不,姬妹子,你错了,皇上在军事上很有一套的。这与土木堡之时不可同日而语啦!”
“话虽然没错。但是,小王子可不是善茬,军事上很有一套,诡计很多。皇上可别落套了哦。”马姬依然担心。
“皇上军事素养也很高。”马昶笑道:“他说,鞑靼现在一定以为我们的防务还像以前一样,所以我们要出其不意,一举击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