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车的主人是一户猎户,胡子拉渣的,他提着一个箩筐从菜市场出来。见一个孩子在他的板车上睡着了,惊奇盯着看了半晌。随后他把青子抱了起来。青子一下子惊醒了,人已经被他放在箩筐里。箩筐里有一只没有卖掉的大野兔,青子坐在死兔身上,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他坐在板车上,把马赶上了道,往城外走去。
出了城后,他回头冲着青子乐呵地笑了起来:“孩子,你是谁家的啊?”
青子看着他,张嘴“哦哦呀呀”地说了起来,他看着青子挠了挠头,一句都没有听明白。
继续赶车踢踢踏踏地走了一会,他又开口了:“孩子,我们这儿有狼,打了狼县衙有奖赏。可是,狼很狡猾,很厉害,不好打啊。”
狼确实厉害,青子见到过它的厉害,眼睛不禁有了惊恐。
他撇了青子一眼后转过头去,道:“有句话你听说过吧?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老爹让我去套狼,可我婆姨又舍不得孩子。我想,你睡在了我板车上,就说明我们有缘,你就是我的孩子了,我就用你去套狼吧!我有两个孩子,比你大几岁了。你若没事,我就把你送回来。不然,我就将家里的一个孩子当着你,送还给你的爹娘。”
他又回头瞅了青子一眼,见他直噔噔地看着自己,不哭也不闹,顿时心虚起来,扭回头自顾地赶起了马。
青子吓坏了,自己成为狼的诱饵,这是他所不敢想象的。
他感到了不妙,脱离了马姬是好,可是也不能去喂狼啊?他后悔了。
他手脚并用地爬出了箩筐,板车得嘞得嘞在走,没有犹豫,他立刻滚下了车,脑袋磕了一下,屁股很疼。但是,好歹能动,他欣慰地笑了。
板车走远了。
他开始往回走。这里是荒郊野外,也会有狼的。他很害怕,他不想成为狼的食物。他一直在往前走,走不动就爬,走走爬爬,直到半夜才来到城门下。
但是,城门已经关闭了。不过,这里不会有狼来,他放心了,在门洞里卷缩在睡着了……
马姬冲出家门以后,急急地往西门一路寻找,这一个下午,嘴里不停地喊着“青子”,嗓子都喊哑了。
她浑身汗淋淋地来到西门,抹了一把满眼的泪水,问城门的士兵:“大兄弟,看见抱着一个男孩出城的吗?”
“嗯,我当班的时候没有看见过,不知道其他人看见没……”士兵同情地看着她道。
马姬绝望地蹲在地上哭泣起来,招来了许多出入城的人驻足围观,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眼看太阳已经西斜,城门关了,天渐渐地黑了下来,街上已经空无一人,她绝望了……
毕氏赶了过来,与马姬一起哭了一会,道:“城门已经关了,没人能出得去,我们先回家,明天继续找吧?”
马姬楞楞地没有反应,毕氏不容分说地挽着她回了家。
李琦繁已经做好了晚饭,毕氏拉着马姬坐在桌前,把筷子塞在她手里。马姬哆嗦了一下,忽然觉醒了,站了起来:“走,只要青子没有出城门,就一定能找到,我们都去找。走啊!”
她们又都出门了,喊青子的声音几乎在街道上响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马姬、毕氏分别关照守门军士开城门后注意拦截一岁左右小男孩,又分头在巷子里找了起来。
街道上很静,只有几个买早点摊贩在生火做早点。
走了几个巷子,马姬看见一群小叫花子坐街边地上吃东西。只见一个男孩夺过了一个小男孩手中的地瓜,然后一把把他推到在地。那个小男孩被推倒以后既不哭也不闹,泪水巴巴地看着推他的男孩吃地瓜。
这个小男孩怎么看上去像青子啊?马姬心里激动起来,几步冲到了小男孩身边。
他满身的肮脏,脸上身上黄土蔽身。但是,他的胳膊上没有黏上黄土的地方清清楚楚地纹着一个青蝉!这是青子啊!
马姬激动地一把抱住了青子,伸手一把推倒了那个推倒青子的男孩,气急了,恶狠狠地冲喝喊起来:“你干什么欺负他?”
这声音就是费紫茵的怒吼啊!青子吓了一跳,没有想到费紫茵竟然为了他朝一个小孩发出咆哮。这一刻,他忽然有了感动,头上和屁股上的痛感变得强烈起来,忍不住抱着马姬凄凄地哭了起来……
马姬抱着青子回到院子,吩咐李琦繁去东门把毕氏和崔岚燕叫回来。
李琦繁去了。
马姬奇怪地看着青子,满脸疑虑:“青子啊,你是这么离开家的啊?”
青子“哦哦”地向她叙说起来,可是马姬听得一头雾水。
马姬叹了一口气,心有余悸:“青子啊,你以后可要乖着点哦,这次可把娘吓坏了,幸亏你没有出城哦……”
青子欣慰地笑了,如果马姬知道他差点成了套狼的诱饵,该会是怎样的震怒?
过了没多久,李琦繁和毕氏、崔岚燕回来了,三人轮着抱了青子一会儿,与青子说了一些安慰的话。
青子嫌李琦繁玩笑搞大了,不愿意她抱,故意不搭理她,甚至在她胳膊上咬了一口。但是,李琦繁为了避免马姬怀疑,硬是把他抱了过去。
青子顿生恶念,手脚并用地往她肩上爬。
李琦繁笑吟吟的:“呵,这是要骑大马啊?行,骑吧。”
她让青子骑在了她脖子上。
立刻青子就开始撒尿了,尿水顺着李琦繁的脖子流进前胸后背……
“哎呀……”李琦繁急叫起来,手足无措。
马姬见了赶紧把青子抱了下来。青子依然不愿意撒手,脸上笑嘻嘻的:“琦大马……”
尿射了李琦繁一脸。
马姬就在跟前,李琦繁非但不敢动怒,而且还挤出了一脸的笑,尴尬地跑回屋里换衣服去了……
虽然马姬没有听明白青子的话。但是对青子出了院子的事却心生疑窦,对两个丫头发了狠话:不管谁出院子,必须有第二人在场,出门后立即插上门栓,回来敲门另开。
崔岚燕却一眼看出了名堂,是李琦繁瞒着她单独对青子采取行动了。她心一阵悸动。
她很纳闷,青子在她身上撒了那么多次尿,每次都把她恨得牙直痒痒,怎么事到临头反而舍不得他了呢?唉,是日久生情么……
崔岚燕忽然觉得青子很可怜,他一个孩子,只因为出生于帝王家就必须要死么?她觉得很不公平,她从小就离开了父母,总觉得自己很可怜,青子可比她小多了,却很快就要死了,她很哀痛。
以后,每天只要有空闲,崔岚燕就会来抱青子,与他逗乐。
青子的伤过了好几天才退去青块。
青子失踪事情过去以后,马姬明显地多了心眼,青子的活动范围须臾不离她的视线。李琦繁感觉到了马姬的警觉,恐惧害怕马姬会怀疑到她,再也不敢下手了。
偃旗息鼓了一阵,她想过一阵,等马姬警觉过了再下手。
可是,马姬对青子的看护再没有松懈过,哪怕是崔岚燕抱着青子,也必须是在她的眼皮底下。那瞥人的目光毒毒的,让李琦繁有不寒而栗的感觉,她不敢靠近青子了。
她很着急,也非常恼火,这个崔岚燕,青子与她非常亲热,下手的机会那么多!但是,她就是按兵不动,就是不愿意下手除掉青子。她忘了宁王让她到这儿是干什么来了么?封妃子可是两人都有份的!她现在非常怨恨崔岚燕。
转眼,已经是九月了,神池堡也已经入秋,白杨树叶开始泛黄了,天气冷了很多。
偏偏就是这样的气候下,昨天城堡进住了许多边军,看样子是要防备蒙古鞑靼的进攻。城里气氛陡然紧张了很多。这让马姬变得焦虑,寻思是离开神池堡的时候了。
于是,马姬让毕氏悄悄开始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