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门口争执,楼上的人也已听闻,数人围了过来。未多久,就听得对面一人道:“那好,今天宁阳府就和南陵府的学子比比诗词好了,咱们以文会友。”
此言一出,赵显心中一叹,到得此时,双方都是难以退步,能变为以文会友,留有退步余地,已是极有涵养及智慧了。
对面一人道:“这样吧,双方人数不少,就各自推出三人来,无论诗词,做了出来,大家评判就是。”
说话间,外面就听得雨滴打在屋顶的沙沙传来。呼的一声,四楼的窗户被风刮了开来,就见得窗外黄叶、花瓣满天飞舞,冷风挟着雨丝直贯而入;众人衣衫单薄,被这冷风冰雨一吹,不由得都是打了个冷颤。
赵显心中一动,低低的对江铁山说了数语。江铁山点了点头,大声道:“既然是比试,各推三人也没有问题,现在风雨不期而至,就以风雨为题吧!”
对面众人相视一眼,先前发话之人也是大声道:“好,就这样。”
忽然就听稍远处又有人接话:“好,既然宁阳府秀与南陵府童生要比试,我们来做个见证。”
众人扭着看去,就见数个秀才打扮的士子,说话的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年轻人。宁阳府的士子中就有人嚷着:“田飞杰,有本事你也来比试就是。”
赵显一笑,看来这几人和宁阳学子不对付。
江铁山眼睛一亮,扬声接话:“如此正好,麻烦田兄几位做个见证。”
田飞杰拍手而笑:“这位贤弟爽气,不似某些人;嘿嘿!”不怀好意的看了宁阳府众士子一眼,意甚不屑。
忽听又有人插话接言:“南陵府儒童轻慢宁阳府人的诗作,宁阳府士子要比一比,也是正常。”说话间,又有几人行了过来。这却是与宁阳府士子友善的人到了。
吵嚷有顷,有人大声道:“宁阳府曾金全、沈九川二人出场就是;此时也不容你二人退让。”那人转又对赵显等人道:“南陵府是那几位?”
南陵府中众人相视几眼,都是看向了身后。众人正在奇怪,就见一个十来岁,长相清秀,双目灵动的男孩笑眯眯的从众人身后走了出来。向着众人一笑:“我也不会写什么诗词,这样吧,刚好风雨不期而至,让我想起了一首词,写给大家看看,不要笑话我。”
说着,不慌不忙的上前,在伙计备好的案桌上,提笔而书: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雨冷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老榕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写完,搁笔于案,笑着对宁阳府众士微一拱手:“就想起了这一首,尚请多多指正才是!”
场中多有准备乡试的秀才,甚至还有准备会试的举人,自然是饱读诗书。先看赵显这笔字,直似有二三十年功力;再看这首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宁阳府曾金全、沈九川愣在那里,眉头已是紧皱。忽然就听有人发问:“这位童子,词是何人所作?”
赵显微微一笑:“是一个仙女写的。”
众人方才释然,轻轻松了口气,若是这个小孩所写,实是让在场众人下不来台。
那人又问:“那仙女叫什么名字?”赵显尚未答话,忽然就听得南陵府学子里有人噗嗤一笑,众人齐皆看去。
齐云天笑着向众人拱了拱手,笑道:“这位乃是我南陵府县试、府试的案首,赵显。”
对面众人一愣,齐齐注目过来;此时皆知赵显方才所言仙女乃是笑言。赵显向众人拱手一礼:“南陵儒童赵显,见过众位先达。”
众人此时纷纷还礼,丝毫不以赵显年龄幼小而失礼。
众人寒暄见礼,曾金全、沈九川二人相视一眼,双双上前,场中忽然静默无声。曾、沈上前拱手一礼齐声道:“赵案首才高八斗,我二人自愧不如。”
赵显急忙还礼:“二位过誉了,在下万不敢当。诗词乃是小道,举业还要依靠策论,实不敢当二位前辈美誉。”围观群中多有人轻轻点头,甚为赞许。这赵显先是以一首绝妙好词如万钧雷霆,折服对方,使对方束手拜服;然后稍退一步,却是化解了对方的尴尬,更显得自身宽容谦和,德才兼备。
就听得赵显又是笑着谦让:“我等正要开席,莫若众位也在此用些便餐可好?”
众人当即寒暄几句,问清众人身份,皆道:“今日已约了友人,好在都是南州学院学子,自有相见之期。”纷纷告辞。
看着众人离去,赵显心中暗暗一喜,今天倒是传了些名声。
回到住处,洗漱后躺下,赵显忽然微一皱眉,侧耳听了听,目光转动,想了想,又是躺了下来。
时光易逝,转眼赵显到南州学院里读书已是一个来月;借数诗一词,兼之杀虎之事,一时之间,倒是名声大噪,成了有名的神童;算是在南州学院中有了相当名声。众多教谕也是看好,认为院试必过。
午后,赵显出得院子,缓缓行在街道之上。时近春节,学院已经放假,要到正月半后,正月十八才开学。南陵学子离家千里,以此时代的交通条件,自然都不回去。还有好些路远的参试童生也是留在南州府中,此时自然时常聚在一起,谈诗论文;或是游玩南州城内外风景,倒也是难得的逍遥自在。
赵显行到了儒生巷,就见巷子两边绿树成荫,合抱粗的大树比比皆是;南方天气温暖,虽是冬季,也只有少部分树木落叶。巷子里看到许多身着儒衫之人,只是多数都是较为破旧;有的六七十岁,胡须花白;也有的不过十来岁;各个书生正摆开桌案,给人写春联、书信;又有人在桌上展开画作,等待有雅兴的客人前来购买。这是历朝历代穷苦书生的一个谋生手段,以卖字画为生,维持继续求学之路;只不过到了此时,绝大多数人终将被生活逼迫,改变人生轨迹。
街道两侧还有许多店铺,也是卖书籍、字画、笔墨纸砚为主。赵显缓缓行过,见得多数水准平平,少见佳作。
赵显边看边逛,目光扫过,走向路边一身穿道袍、年约五十、面色红润的道士。道士坐在张折叠椅上,边立一幡,上书:“麻衣神相。”
赵显上前:“道长,我心中有一疑问,不知可能解开?”
老道双眉一挑,打量了赵显一眼,微微一笑:“施主尽管问来,卦金五十文。”
“正常算命卦金不过数文,十文也就不少了。五十文的卦金实是多了,不过此人内功不弱,看来是有点道行的。”赵显稍一思量,点头应着:“若是答的让我满意,自然没有问题。”
老道抚须点首:“公子请讲。”
赵显看着老道:“我前些时日,听人讲什么黄阳怪,道长可能给我说说黄阳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