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春菊拿着纸张,轻轻念到:“‘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好诗,好诗,写此诗者必是光明磊落、英雄豪迈之人。爹,这诗是哪位大才写的?”
黄总捕笑道:“此人你最近也见过的?”
黄春菊思量有顷,睁大眼睛看着黄征迟疑道:“我最近见过的人中,擅长写诗的,莫不是府试案首赵公子?”
黄征一拍大腿,笑道:“菊儿猜得十分准确,确实是赵案首的大作。唉,想不到这个小小儒童,竟然能写出如此豪迈雄文,实是让人惊叹!在场人人敬服。”说完,又是叹道:“菊儿,若你是个男子,这个府试必然得过,秀才也是手到擒来。”
黄春菊摇头道:“爹,府试没啥问题,秀才却是未必了。至于这样的文章,只能说‘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一般人可写不出来。”看着手中诗,满面敬佩之色。
赵显远远听得有人提到自己,不由一愣,四面一看,侧耳听了听,身形一闪,已到前面说话人的房外。耳朵贴着墙壁,就听里面何有财对赵进忠道:“赵兄,四个月后南州府院试,显哥儿已说了要参加,此事咱们未必能挡得住啊?”
赵进忠道:“大爷处已明确说了,如果府试通过,就立刻回去认祖归宗。”
李虎道:“或许大爷不知道四个月后就有院试吧!”
赵进忠道:“我估计是知道。”
何有财道:“那么四个月后院试,来回京城,加之又是春节,时间上来不及了,再考可就要拖到两年后了。”
赵进忠道:“唉!这是大爷的要求,我也没有办法。”
何有财道:“显哥儿是府试案首,武能杀虎,这文武之才可非同一般,咱们怎么能做得他的主,让他放弃此次院试?赵大哥,此事你可得想好,若是显哥儿记恨,将来可不好办!”
赵进忠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府试案首,没有特殊情况,是一定能通过院试的。”
何有财笑道:“原来是这样啊,不需要参加院试也可以的。”
赵进忠一愣,叹道:“唉,考试是必须参加的,此事正是为难之处。”
何有财道:“那该怎么办?”
赵进忠停了一会,道:“那就直说,若他不同意,咱们就不给他结保,让他也没有办法,他总不能杀了我。”
李虎道:“赵大哥,何至于如此,考完秀才,然后上京就是了,也不耽搁什么?”
赵进忠叹道:“二位兄弟也是明白人,这认祖归宗之前和之后,可不一样的。再说,大爷怎么考虑的,咱们可不知道。”何李二人沉默了下来。
赵显听到此处,已是明白对方之意,心中油然升起强烈的反感。虽然不知道当年这中间有什么曲折,对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现在又有什么安排,可自己更不是任人摆布之辈。或许对方有什么显赫的家世,可对自己来说,皆如粪土。如今最好的方案就是乘此机会,取得秀才的名额,从此天下都可去得。
思量到此,忽然听得赵进忠说道:“就这样办吧,直接讲了,若是显哥儿不愿意,就不给他结保,让他无法参加院试。”李虎、何有财二人沉默了一下,应了。赵显听得脚步声响,当即退了回去。
思量片刻,倏然之间已是明白,自己要参加童生试,李虎早有预料,并告之对方,才有对方前来桃源谷接人之事,峻哥儿回京恐怕也是通报县试案首之事。
李虎长枪一收而立,何有财笑道:“你这些年功夫大有进步,咱们只在伯仲之间了。”
李虎笑道:“我进步确实有些,可大哥你的功夫也未停下来啊!”
何有财正欲说话,忽然就听得外面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服侍赵进忠的仆人急匆匆的跑进来哭丧着脸道:“何管事,李管事,忠爷突然之间不能说不能动了。”
何李二人吃了一惊,急忙快步向着赵进忠屋中行去。入内一看,就见得赵进忠僵卧在床,嘴角歪斜,口水直流,分明是中风的的模样。何有财急忙吩咐道:“快去请郎中。”有下人立刻去了。
李虎上前扶起赵进忠,轻声唤到:“赵大哥,赵大哥,忠老爷,忠老爷。”连唤数声,赵进忠毫无反应。
何有财上前看了看,轻声道:“待郎中来了再说。”又起身看了看,屋子里一股屎尿味,却是赵进忠失禁了。大声吩咐道:“快打些热水来,将忠大爷身子擦洗干净。”自有服侍的仆役打水去了。
正在清洗之时,另一个仆役领着郎中到了。听得正在清洗,薛郎中道:“待我看来。”
上前细细察看了,叹道:“这是中了风邪,完全恢复的几率极低。若能清醒过来,说话或能可以,走路勉强。”
何有财道:“若是不能清醒呢?”
薛郎中抚须一叹,道:“那就瘫痪在床,是个活死人,能拖一天是一天了。”
何有财深吸了一口气,忙拱手道:“薛先生,麻烦您再看看,昨晚还和我们二人有说有笑,行动无碍,怎么就突然这样了,可确实是中风?”
薛郎中双眉一皱,道:“我且问你,这位……”
李虎忙道:“赵大爷。”
薛郎中接着道:“病人之前平时可有头晕,胸闷,或是头部有如箍住之感?”
何有财想了想道:“年前是曾经说过,不过这么久了,也没什么事啊?”
薛郎中傲然一笑,冷笑道:“这就是了,那时风邪已经入侵,若是当时便诊治下药,或能无碍;现在嘛,听天由命吧!”说完,起身收拾药箱,道:“贵家还是另请高明再来看看,或能有转机也不一定。承惠,五十文。”
何有财还想说什么,李虎已是取出一块碎银子道:“这里有些碎银子,薛先生莫嫌少。”
薛先生见得李虎恭敬,且诊费丰厚,脸色稍稍一松,道:“也罢,你既然如此,我也就明说给你,这人呢,要速救,赶紧找人吧,或能有清醒的机会,告辞。”
李虎急道:“先生,还请你施以援手。”
薛郎中看了何有财一眼,道:“您是明白人,不过,我可不敢担这个担子,还请另寻高明。”说完,转身带着药童去了。
那药童嘴一撇,回身冷笑道:“这南陵府城中,我师傅治不了的病人,又有谁能治得了,哼!”师徒二人,扬长而去。
何有财这边厢早已另派仆役去寻郎中;果然,不过半个时辰,又有两位郎中前来。年龄大些的郎中笑道:“徐老弟,你先请。”
徐郎**手道笑道:“叶兄在此,小弟岂敢造次。莫若我先看看,再请叶兄帮我把关。”
叶郎中笑道:“徐老弟太客气了,咱们一起研讨。”徐郎中上前翻开赵进忠的眼睛看了看,又分开嘴唇看了看,拉拉手脚,又取出银针在赵进忠的手脚上刺了数针。转身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病人中风的?请郎中了吗?”